--《行走在寂寞的小镇》序
那是一个冬夜寒风凛冽,荔园大门口空旷,延寿路上已车辆稀疏,全没了白天的喧器……我们目送她上了深夜坚守在荔园门口的摩托车,消逝在回家的路上……由风想起我故乡的风,故乡的小镇,那是她现在教书的地方,也是这样的凛冽,常年是这样的,她在书中写道:
“这里的风很大,这是小镇给我的第一印象。一下车,我单薄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被风强推着前进了几大步。这不是我熟悉的大学所在的城市拥有的温柔之风,而是凛冽的,甚至有点蛮横的,肆意与人争强,而我只能示弱。眼睛有点刺痛,是沙子不小心吹进眼吧。我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试图认真捕捉生活的真实场景,这个我即将工作和生活的地方。”
这学校叫莆田第十一中学,她现在是这学校的老师,我是这学校曾经的学生,三十多年前叫埭头中学。风还是那个风(其实她大学所在的城市也是这个风,那里离海边更近,只不过疯长的高楼大厦把狂风切割了--这是我最近从城市西边搬到东边悟出的),而物质条件更差,精神文明更如黄土飞扬的荒漠……我在这里度过了两年半的高中岁月。校园里三口带着恐怖传说(“文革”投井自杀)的井水哺育了少年的我,图书室那套深绿色封面的《中国活页文选》给我最初的启蒙……母校稀薄的乳汁养育了我的文学人生,当然也成就了国内名校的教授、学者甚至盗版商,记忆中消逝在欧风美语的学兄……风还是那个风,人却不再是那时的人,蔡爱兰老师的学生中,再也不复见我那时的学兄学弟的后代了,三十年的城市化进程,尤其是三十年高考像一把大铁梳把中国广袤的土地梳了一遍又一遍……这篇苦涩的土地上也顽强地走出了一大批的埭头人、平海人,他们举家搬迁京沪杭等大城市,甚至远及纽约、多伦多、墨尔本和新加坡,最近的也搬到了莆田城(那里是蔡老师的摇篮地)……这样,他们的摇篮反而要蔡老师们来坚守了,三四百年前有个叫曹雪芹的老先生早有感叹“反把他乡做故乡”了,于是,这座沿海重镇也成了寂寞的小镇。
但学校还得办!这可是普世价值“天赋人权”规定的,也是国家领导人反复强调的“三农问题”、“以人为本”题中之义……所有的一切都变成“升学率”、“留生率”,像高悬在校长和普通教师头上的鞭子,成为他们寂寞中坚守的强大理由。
文学是寂寞的象征(日本人语),国人说是寂寞的事业,话是好话,但未必是好事。大包大揽的体制在“事业”中养活了一大批著名的庸人和懒汉,把公共财政不算稀薄的供养挥霍殆尽,而像蔡老师这样有志文学创作的青年只好长月累计地“仰望星空”(温家宝总理语)。
贵为总理仰望星空,心中块垒寄托于浩瀚的星辰……何况你我之辈,只能坚守这座寂寞的“小镇”。人与理想的距离是永恒的,这也许是文学魅力之一,也是“星空”的魅力。蔡老师的作品大部分发表于目前国内最具影响力的文学网站之一--红袖添香网,我虽不会电脑,仅每隔一段时间请朋友替我搜索一下,查一下网上是不是有人在骂我而已,但细读下载的文章,还是无限地慨叹。此前我不知道有这么个网站--红袖添香夜读书,千古文人白日梦啊!而且还颇具影响力,足见在现实世界之外,仍然熊熊燃烧着文学不灭的火光,温暖着一群人的心灵原野……蔡老师的散文精致、明艳、恬静、舒缓有致,深远缥缈,犹如记忆中的那张过目难忘的明信片。
漫天彩霞,一个少女背对着站在夕阳下,头戴一个大宽边草帽,面对着一片一片宽广且被霞光照得红润无比的湖面,不知是陷入深思还是举目远眺,那背影有太多的意蕴,水天一色,风儿轻轻吹起她的长发,轻舞飞扬,霞光也映红了她的整个身躯,熠熠闪光的样子,天空中有几只飞鸟从容划过……尤为可贵的是,她的作品穿透有限的人生履程,触角维度努力叩击许多约定俗成的表述方式,表达了求新求异求发展的艺术夙愿,作为老师,通过对学生的无奈而去的背影和思索,追问现实的喧嚣和荒诞……即使这样,这本散文集仍如辽阔原野上点燃的一支红烛--美丽而苍凉,难以抗衡现实的风雨,在文学的原野上,富有生命的是野草,它涉取土地上的一切营养--死人和活人的血肉(鲁迅语)才能蓬勃生长,才能“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即上与作者共勉,是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