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真宗的遗诏中除了令太子继位外,有一句是“军国大事,权取皇太后处分”。丁谓为了讨好刘太后,欲将“权”字去掉,以增加刘太后的权力。但王曾坚决反对他这么做,他认为皇上年龄尚小,只是暂时让太后相辅,不能随便更改;而且这是皇上的亲笔遗诏,改之定是大罪。丁谓知他所言有理,便也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
然而,刘后的权力已经是最高的了,即使没有那一字之差,又能有什么区别呢?所以,刘后当然不会把这个放在心上。
太后临朝称制,这是北宋开国以来的头一次,所以一切方式刘后以及众臣都不清楚,只能现行商议而得。宋朝时,皇帝每日需临御垂拱殿,还在文德殿正衙接见文武百官,叫做“常参”;每五天在崇德殿或垂拱殿接见群臣,叫做“起居”。太后临朝却应当去哪一殿呢?朝臣们在这个问题上起了争端。丁谓不想让其他大臣参与机要政务,便请求宦官雷允恭向刘后提议,皇上只是初一、十五朝见群臣,大事由太后跟皇上召集宰相共同商议,小事则由雷允恭代为转奏给太后,由太后签署意见。王曾立时看出,这样一来,皇上与太后的联系减少,而权柄则由一个宦官控制,心中焦急,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暂且任之了。
因皇帝生日称乾元节,刘后的生日从此定为长宁节,同为国家大节庆。刘后平日出入乘坐大安辇,鸣鞭侍卫仪仗一如皇帝乘舆。从此,刘后以皇太后的合法身份开始垂帘听政,权力基本掌握在了她的手中。群臣因此为其封了一个尊号,即为“应元崇德仁寿慈圣太后”。
权力至上,虽还称不上志得意满,却也是无限光荣的事了。刘后占据高位,俯视群臣,自有一番居高临下之感。只是,既然有了权力,当然要做一切想做的事,要不然岂不是辜负了这大好的权力了吗?
她首先便把曾经的老对头寇凖及李迪再次贬职,作为进一步的报复手段。寇凖被贬为雷州司户参军,李迪被贬为衡州团练副使。如果不是宋朝有规矩不可随意诛杀大臣,刘后绝对不会让二人活在世上。即便如此,丁谓在传达贬令之时,大有一副欲有所杀戮的姿态。李迪认为命不久矣,便自裁,但侥幸未死。寇凖却一定要接到旨意方才相信朝廷赐死之说,使者便只好告知他是被贬往雷州。当时雷州尚属蛮荒之地,被贬到那里已经属于极重的责罚。仅过了一年,寇凖便在那里病死。
敌人几乎死光了,能给自己不自在感觉的人便从敌人开始转向曾经的亲信了。
刘后垂帘不久,便开始对她曾经的心腹丁谓、雷允恭等产生不满。尤其是丁谓,他曾为刘后立下汗马功劳,刘后给他更多的权力也是为了报答他。可是丁谓却不知收敛,他与雷允恭勾结,独断专权。他与大臣议事妄称已得旨意,他向太后奏事时称已得朝臣同意。一时间,丁谓可谓权倾朝野。刘后感觉自己的权力正在逐渐地受到他的威胁,心中已经略有不快。而恰巧此时因仁宗年幼贪睡,时常赶不上卯时御殿,刘后便决定传旨中书,欲单独御殿接受群臣朝拜。不想,丁谓闻之甚为不满,一再表示这绝不可行。
更有甚者,丁谓任山陵使主持营建真宗陵寝时,任山陵都监的雷允恭自作主张,擅自移动了皇堂的位置,刘后知道后自是十分不快。更让人愤怒的是,在掘墓时,在地下竟掘出水来。有种说法称,陵墓处水上,俗称“绝地”。一时间,众说纷纭。刘后便令丁谓处决雷允恭,不想丁谓又包庇雷允恭,迟迟不予处理。刘后闻之大怒,反正现在自己大权在握,对丁谓该报答的已经报答过了,此时已经不再需要他了,于是便决定找机会将其除去。她在承明殿与众臣商议,说丁谓独断专权之事,欲看众臣反应。大臣冯拯便称,丁谓如此独断专权,往往令群臣不知他的话是自作主张,还是太后之意。刘后见朝臣皆已对其不满,心中已下决定,不再犹豫,立即执行。
丁谓、雷允恭等人当真是有些活得不耐烦了,明知刘后之权威,却仍然敢去触其锋芒。自寻死路,当然谁都救不了他们了。
刘后以丁谓、雷允恭“包藏祸心,欲置皇堂于绝地”为由下令诛杀雷允恭,将丁谓贬为崖州司户参军,二人的党羽相继被驱逐出了朝廷。朝中大臣对丁谓一伙人早已不满,所以刘后除去此二人正合大家心意,诸人无不拍手称快。早在寇凖被贬时,京城就流传着这样的话:“欲得天下宁,当拔眼中钉(指丁谓) 。欲得天下好,莫如召寇老(指寇准)。”虽然寇老永远不可能被召回来了,但丁谓终于被除,也算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了。这二人一除,朝廷确实稳定了不少,对朝廷向着良性发展起到了积极的促进作用。
刘后垂帘听政,政令严明,处事公平果断,逐渐获得了更多的人心。曾有京西路转运使刘绰想要巴结刘后,欲将手里余粮千余斛上缴三司,只为讨好她。但刘后根本不买他的账,并举出王曾、张知白、吕夷简,以及鲁宗道四人都乃真才实学之辈,皆不会靠缴粮得官。刘绰汗颜,只得退去了。因与刘美的特殊关系,她对其子孙也有着特殊的照顾,只是也并非毫无节制。每逢赐膳,都只用一般的器皿,称尚方的金银器皿乃皇上专用,不能进入自家。她不讲究华丽,侍婢欲与皇上的宫女相比时,刘后便斥之要看清自己的身份,不能随便与皇上的宫女相提并论。
还有一次,太宗的两位公主入宫,因年事已高,头发脱落,便戴着假发。刘后立时命左右赐以珠玑帕首,围到头上。当时真宗的弟媳、润王赵元份的夫人李氏年龄也已经不小,头发亦多脱落,见状也想向刘后求一块帕首。刘后便斥之说两位公主是太宗皇帝之女,真宗之妹,而李氏只是赵家的媳妇,当然不能与她们相提并论于是没有答应。另外,以前宫中赐大臣茶,都有龙凤之饰,刘后觉得不妥,她认为龙凤本属帝王家有,人臣不可得之,于是下令重改配饰……
这些事都表达出刘后在礼仪方面是十分重视的,因此,她的人气才不断上升,获得了更多人的支持。
除了这些生活锁事以外,她在政务上也是别有心机。有一天上朝时,她向群臣说,国家多难之际获得了群臣的许多帮助,不但自己表示感激,而且这也是国家之福。她希望有机会回报群臣,便让群臣将子孙亲属的名字上呈,以便有机会予以提升。群臣皆信以为真,心中十分高兴,便把自己的亲人的名字列单呈上。刘后将这些名字列成单表,时时观看,只要是名单上有的,她肯定不会录用。刘后已经深深地掌握了控制群臣的办法,在政务的处理上更加得心应手了。
一个小小的心计,便让她的管理出现了卓有成效的结果。于是,刘后便逐渐地成为了这个时代一个非常突出的人物。
重礼葬宫女
在年龄与权力不断增长的同时,刘后开始追封自己祖宗三代的封号。她对这些权力之事看得甚重,便查了群臣的祖上家谱,发现刘烨祖上无不官居显赫,令人惊羡。刘后便半开玩笑地称,自己说不定与刘烨同宗为亲呢。可是刘烨却并不承认,在刘后一再催他承认之后,他却请求外放,以离开京城这块是非之地。
虽有至高权威,却也有人敢于如此相对,刘后不得不无可奈何地叹口气了。
刘美死后,刘后让其长子刘从德升为供备库副使,次子刘从广尚不能说话时便任内殿崇班。刘后非常宠信刘从德,只要是他推荐之人,无论才能高低,一概重用。可惜他二十四岁早逝,刘后心中异常悲痛,便将其所有亲戚皆以官职相赠,以此悼念。刘美的女婿马季良想进入史馆,因其胸无点墨,刘后便令考官代为考试,直接成功地解决了这个问题。马季良之事只是一例,凡与刘美沾亲带故的,无不鸡犬升天,甚至仗势横行,刘后皆为之袒护。由此一来,朝廷众臣皆不能忍受,侍御史曹修古等几人便反复上奏,请求公正对待刘美的家人,刘后大怒,立将曹修古等人降职查办。一时间,竟无人再敢对刘美的亲人说半个“不”字,只能任其胡为。刘后虽然治政严谨,但偏偏对刘美一族人如此偏袒,实为其功劳所不能掩饰之过也!
没办法,谁叫人家曾是刘后的丈夫呢?
刘后虽然限制仁宗的权力,但对仁宗却视同己出,在生活里关心备至。不但在饮食上对他精心照料,而且还不断督促他阅读各类有助上进的书籍。尤其是《孝经》,刘后更是反复叮嘱他好好阅读,她也是想通过这样的学习让他跟自己的关系更加巩固。明道元年(1032年)二月,仁宗生母李氏去世。刘后为了隐瞒真相,欲以宫女之礼草草埋葬了事。可这却遭到了宰相吕夷简的反对。刘后召吕夷简单独会面谈论此事时,吕夷简虽然未直接表达心中之意,但隐隐地表示他坚持葬礼从厚,而且要在棺内遍洒水银。刘后反复争辩,但吕夷简言之凿凿,以李氏乃皇上生母为由相谏。刘后无奈,只好按一品夫人的规格礼仪埋葬李氏。当然,在全部过程中刘后做得小心翼翼,所幸仁宗并未发现生母之事,所以刘后终于长吁了一口气。而此时的她却不知道,采纳了吕夷简的这个建议,却也为她后世的名声减少了一些污迹。
刘后对仁宗是喜爱的,但也不排除她借此来维护自己权力的可能性。好在至少她在世之日仁宗生母之谜并未泄露出去,所以她仍然可以凭此继续掌权,以求大贵。
“偷”来的一切毕竟曾经不属于自己,生活中毕竟有些心惊胆战。无奈,谁叫刘后选择了这条路呢?好在后人没有过于追究。
想当第二个女皇的心理斗争
虽然在生活中的一些事情上刘后很讲究与皇上的区别,但在礼仪方面,她却一直看得很重,比如前面提到的为生日立节及出入行车时的车辇礼仪等等。她的权力已经很大,再加上处处凌驾于仁宗之上,不禁令群臣心中十分不安。因为她只要再向前一步,就会取仁宗而代之了,唐朝的武则天便是一例。群臣深恐刘后也步武则天之后尘,自立为女皇。而刘后恰恰开始接触有关武则天的相关事迹,隐隐地有效仿之念。但她嘴上却说,自己只是暂代掌权,只要日后仁宗年龄大起来,她一定将权力还给仁宗掌管。可是当仁宗都已经年过二十时,刘后仍无还政之意。于是诸臣皆纷纷上书请求刘后还政,刘后皆不予理睬,被逼急了,还会使用手段克制这种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