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静目光不离电视,摇头慨叹,“十年前他第一次打入世界大赛时,据说在争夺冠军的总决赛中意外失利败北,还曾经消沉了两个月的时间。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一代新星就此夭折时,人家又卷土重来,更在第二年就襄括了四大赛事的全部冠军。如今十年已过,人家已经是名符其实的网球帝王了。”
一室安静,无人应声。
李静无所谓,自顾自地继续,“同样的年纪,十年前我们刚刚高中毕业屁孩儿一个,人家已经打入世界大赛新星一枚;十年后我们仍然庸庸碌碌毫无作为,人家已经在网坛称王称霸呼风唤雨。唉,人比人气死人啊。”
哗哗哗,是对面去卫生间重新换了一盆水回来。
得不到响应的李静终于觉得没意思,收回了一直看着电视的视线,“我说,你是怎个意思?明明记得你高中的时候也挺喜欢网球的啊,听说还组织了一批同学准备利用暑假的时间远赴美国现场观赛?那么你应该对手冢国光不陌生啊,怎么现在看到他一点兴奋的意思都没有?”
对面扬扬手中的毛巾,轻描淡写地回道,“这不是忙着呢嘛。”
李静冲她噘嘴,“你忙着的是手,又不是嘴,不发生冲突吧?”
“可我不想让妈妈觉得我为她擦洗是心不在焉的支应行为。”
“啊,对不起。”李静连忙道歉,“是我忽略了,我这就闭嘴。”
床上一对植物状态的老人,是对面校友的父母。十年前一场车祸,双双失去意识,然后在医院的去皮质病症科一住就是十年。校友卖了所有家产,也只能供得起一位专业护理人员的开销。好在,她学东西快,几年下来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半个专业人士了。和自己的专业能力比起来,也不差多少。
两个人很快做完,李静端盆向外走,并对她打个手势,“我在外面的休息间等你。”显然,刚才的话题仍想继续。
对面点头,同床上的父母打过招呼,“爸妈,今天就先到这里了,电视我帮你们开着,你们一定要注意听,电视上那个人很可能会来这里看望你们哦。”
说完,她收拾东西走到外间,外间李静正在等她。
“怎么,还没兴奋完?”她问道。
李静不等她把盆放下立即连盆带人一起拖过去坐下,“我说校友,先不说这事,先说说你的事。你就准备一辈子这样过了?”
“怎么过?”
李静一指里面躺着的两位,“除了赚护理费,就是伺侯两个老的?”再指外间靠墙的简单行李,“吃住都在宅在医院,一辈子不谈恋爱不嫁人了?”
被称作“校友”的人弯身放下水盆,“我有这样一对需要花大价钱护理,又需要花精力照顾的父母,有谁会想跟我谈恋爱?更别说娶我了。”
李静瞪眼反驳,“谁说的,我们科室的主任那个帅胡,不是一直约你出去吃饭吗?为什么你一次也没答应过人家?”
校友表情不变,“人家是比我们小四岁的大好青年,怎么好意思‘迫害’?”
李静险些气直了眼睛,“下不去手?好,我老公给你介绍的那个体育教练老张呢?不敢说是黄金单身汉,那也是房子车子存款一样也没少。虽够不上小康的标准,但保你半生温饱也是没有问题的,为什么你也不同意去见一面?”
校友实话实说,“他父母一个全瘫,一个半瘫,自己都顾不过来呢,我怎么好意思再带上两个完全植物状态的嫁过去,这不是给人添事儿呢嘛。”
“你……”李静被堵得气闷,扭身转向一旁不看她,“哼,你有理!你再有理,也二十八了,我看你还有几年可以等。”
“……”沉默是无言的坚持。
半晌,李静自己转回来,再次苦口婆心地说道,“我也二十八了,孩子都三周岁了,我最明白,女人耗不起的,差不多就得了。叔叔阿姨已经是这样的情况,我们不掖着也不藏着,总有人会因为你是你而选择你。”
“是,我明白,所以我在等。”很诚恳的回答。
李静却差点炸毛,“像你这样一天二十四小时宅在医院等永远也等不到!你得出去才行!”
校友一挑眉毛,反问,“问题来了,白天父母需要定时护理,晚上我得做工赚钱,我哪来的时间出去?”
李静咬牙作出承诺,“只要你想出去,我就为你请护理科的其他同事帮忙代班。”
校友感激地笑笑,“还是别了,护理费挺贵的,我暂时承担不起。”
李静继续努力,“偶尔一两次,不会找你收钱的。况且你又不是一出去就一天,不过是两三个小时的时间,我敢打包票没人会找你收钱的。”
校友仍旧不为所动,“可是,就算我出去,我能去哪里呢?十年前从金州搬来大连,身边的亲朋好友早就被我家的情况吓得不敢再联络了。这在大连,也只不过认识你一个,还是你主动说出高中校友的身份,我才认识的。其他的是真没有了。”
这倒是事实。李静抓抓头,很苦恼。就算强推她出去认识男士,也得有个理由啊,总不能在大街上遇到一个就主动上前推销自己吧?……
两个人的争论声暂时停止,屋内电视机里传来依然在进行的单方面采访的声音,是某位记者见无法引起手冢国光的回应之后咬咬牙下了狠招。
“手冢先生,有传闻说您手上的银戒是您的未婚妻亲手所做,可是,为什么十年来她音讯全无?难道她真的像传闻中说的那样在十年前就死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