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泉青叶这才恍惚地想起,下午时分好像是有个人来找过她,可她当时正纠结着计划表的事,根本就没注意那人说了什么,她只想快点打发他去工作,无论哪个部门都好,只要不来烦她。
原来,那时的人是他!
手冢国光语气悠长,“我可是你亲自请来的,虽然是义务帮忙,你也不能说辞退就辞退。”
小泉青叶咬牙,“我是代理会长,有这个权利,你明天不用来了。”
手冢国光不为所动,“你这是用工歧视,我要向秋山院长投诉。”
小泉青叶冷哼一声,不理他,投诉也没用,秋山院长永远会站在她的一边。
手冢国光继续冷静地为自己争取权益,“也许秋山院长会想知道你两日不见的真实原因。”一个下午,木工室的山木师傅都在用代理会长的工作精神来激励大家努力工作,说她不顾自己脆弱的身体又从大坂拉来一张大单,结果一回来就病了两日。
小泉青叶身形一震,他又威胁她,“无赖!”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手冢国光挑眉,“承蒙夸奖!”她是他要定了的人,偏偏不像普通女生一样好相与。他不择手段是被迫的,也是可以理解的。这事就算闹到长辈那里,他也有把握统一战线。
小泉青叶抓起车钥匙就向外走。
手冢国光凉凉地跟上去,“方便搭个顺风车吗?”
小泉青叶脚步不停,“我还另外有约,不顺路。”
关好门,手冢国光站在门外的广场上目送她开车离去。她的方向是向南,绝对不是她家的方向,那么她就是真的另外有约,而不是故意躲他。
只是,向南的话,她又有什么约呢?
小泉青叶一路开车向南,目标:神奈川的海边;目的:祭奠。
神奈川的海是广袤的,是无垠的,深蓝的颜色很容易就让人沉淀下来。冰冷的海风在傍晚时分显得浸凉入骨,催人冷静。
这里人烟稀少,仅在远处有着一家疗养院。这里,是她昨天开车来时发现的;这里,不会有人认识她……所以她才选择在这里,为自己无缘的宝宝祭奠。
她将高跟鞋脱在车上,然后赤脚跨过护栏,来到最接近海浪的地方。
层层叠叠的海浪一波一波地冲上海滩,又很快的退去。
小泉青叶蹲下身子,以指作画。画花心,画花瓣,画根茎,画绿叶。她在潮水退去的地方画下一朵朵葵花。
当潮水涌来,葵花就会被淹没;当潮水退去,葵花也会被带走。而她就会再次蹲下重新作画。
她的宝宝,她希望会像葵花一样永远有着阳光的脸庞。她会每日为他祈福,她承诺再不会丢掉他,她将和他一起度过剩下的岁月。
潮退画葵,潮来花消。她一遍遍地画,不厌其烦地画,画下她的思念,画下她的愧疚,画下她来不及付出的疼爱。
直到夜幕降临,黑的再也看不见。
她在沙滩上写下告别:宝宝,明天见!
小泉青叶站起身等待海潮最后一次带走她的印迹,然后毫无犹豫地转身离开。头,一次也不回;泪,一滴也不掉。
她靠在车身上仔细拭净脚上的细沙,穿好鞋子后开车就走。
她是感性的青叶,也是理智的小泉。
她如今没有任性的权利。
如果在她重生的第一刻,她就记得自己失去的宝宝,那么她一定不会苟且偷安,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就去陪她的宝宝。
可是,她现在才想起来!在她担负了十多孩子生活重任的现在,她才想起来!即使她的过错再难饶恕,她也不能任性地离开了。
一次任性,她丢掉了父母的性命;二次任性,她丢掉了宝宝的性命;如今,她怎能再次因任性而罔顾福利院十多个孩子的生活!
回到家里,小泉青叶为自己做了炸酱面。
面,是她亲手活的,亲手擀的,亲手切的;肉馅,是她用刀一点点剁出来的。
她做事情从来慢条斯理,有条不紊。她用十年的时间积累了不凡的厨艺,她不只一次想过如果有一天宝宝降临了,她一定会为他呈上最手工最纯正的中国食物,让他健康成长。
可惜,她没有福气!
辛辣的葱汁呛酸了她的眼睛,小泉青叶吸吸鼻子切完洋葱又切青椒。
她没关系的,怎样都没关系的。
她已经被命运硬塑成了坚强的模样,唯一柔软的内心也用来盛放宝宝了。她还有什么不能承受的呢?
小泉青叶吃了整整一大碗的炸酱面,因为她明天的工作量依然很大。早晨,她一般吃得不多;中午,在画廊凑合;那么也就只剩下晚饭可以有充足的时间来让她积蓄一天的能量了。
九月二日,下午四点五十分。
小泉青叶同安西打过招呼,交待她最后一个锁门后提前离去了。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自己并不适合同那个应该是宝宝爸爸的人单独相处,哪怕仅仅是几分钟,她也不愿意。
宝宝的失去,他有没有责任,她不想追究,毕竟已是隔世,而且现在的他对前尘旧事一无所知。
他愿意义务帮忙,就随他。反正每天不过两个小时的工作时间,而能与她遇到的私人时间也不过下班后的这几分钟。她避开也是一样。
她一向能伸更能屈,她不在乎他怎么想怎么做,她只想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下午五点,众人准时下班。
手冢国光最后一个走出木工室,径直来到会长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