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冰不想再习练武功,只瞧旁边瞧鬼谷遥传授若宸剑法。眼瞧日薄西山,薛婆婆唤三人吃晚饭。雪冰这是第一次真真正正面对薛婆婆,只瞧这薛婆婆大约六十多岁的年纪,一头的银发笼在脑后,一身浅青色绣边孺裙,面上颇有几分严肃。
鬼谷遥、薛婆婆的住处倚崖修建,竹子支撑的房屋,环绕四周奇花异草,远处悬崖上瀑布飞流直下,门前小溪潺潺而过,风景甚是幽凉。踩着竹阶入屋内,一切家具皆是竹子制作,窗台上养了一支睡莲,月色的纱帘被风飘渺似烟。
鬼谷遥、若宸坐定,雪冰瞧着薛婆婆去厨房端饭菜,忙道:“婆婆,雪冰来吧!”起身去接她手中饭菜。薛婆婆什么也没说,将手中盘子递给雪冰。若宸瞧雪冰帮忙,也忙抢着去端饭菜。
吃过晚饭,薛婆婆安排雪冰住处,若宸忽然道:“雪冰姐姐可不可以跟若宸住在一起?”薛婆婆转目瞪视,鬼谷遥捻须而笑:“为什么要跟你雪冰姐姐住在一起?”若宸被他问得莫名,抓了抓脑瓜子:“若宸喜欢跟雪冰姐姐住在一起,那便住在一起了!”
若宸回答的天真,薛婆婆断然道:“不行!”不理若宸埋怨,向着雪冰道:“雪冰睡我房间!”
夜色阑珊,雪冰睡不着,坐在台阶上瞧半空明月,圆圆的明月玉盘般挂在空中,环绕明月群星皎灿。雪冰正想着,身后鬼谷遥道:“今天是中秋节,想家人了?”雪冰欠身同鬼谷遥一起坐下,摇头道:“雪冰没有家人了!”
鬼谷遥道:“刘洪渊呢?”雪冰摇头:“可是他根本记不得雪冰是谁!”忽然想起当初若宸的话语,十六年前,悬崖上掉下四人,三死一疯癫,爹爹是疯了,那死了的妈妈又被埋在哪儿呢?向鬼谷遥询问。
鬼谷遥道:“东方子娴便埋在那片竹林后!”穿过竹林,一片墨菊花海,瞧着花海围绕的三座坟墓,鬼谷遥指着旁边孤立的一座坟丘道:“这便是东方子娴的埋骨之地。另外两座,是随她一起飘到岸边的两个青年人的遗体!”
雪冰点头,那两个青年人定然是刘江的两个徒弟了。当年,他们也是为了保护自己而被冷纪夜打下悬崖。将手中菊花分作两半分别放在刘江两个徒弟的坟前,拜谢道:“雪冰谢谢你们当年的舍命相救!”转身瞧东方子娴的坟墓,慢慢走了过去,手扶坟丘跪了下来:“妈妈,雪冰来看您了!”
雪冰将阮素荷在摩天崖狱中所讲东方子娴自杀,刘洪渊抱着她的遗体跳崖之事说了一遍,鬼谷遥沉声一叹:“无缘何生斯事,有情所累此生!”
二人说着,林中薛婆婆忽然走了出来,本自面无表情的面孔此刻沉的可怕,雪冰愣了一下,薛婆婆身后,若宸呼道:“姐姐!”奔了上来。
雪冰瞧薛婆婆看自己的目光不善,不知发生什么事,难道自己惹她不高兴了吗?上前小心道:“婆婆!”薛婆婆目光盯着:“你是东方子娴的女儿?你的外公是东方青云?”雪冰诧异,难道她跟外公有仇吗?想若宸所说的杀了他们家几百口人的大仇敌,难道那仇敌竟是外公。
薛婆婆瞧雪冰不答,又是喝问一遍。雪冰轻轻点头:“是!”薛婆婆黑沉的目光忽的转为愤怒,咬牙切齿道:“好!好!好得很!”雪冰试探:“婆婆,您……您跟雪冰外公有仇吗?”薛婆婆一哼:“有仇吗?好轻巧的话语,灭了薛家堡满门的冷纪夜,可是他培养出来的徒弟!”
雪冰吃惊,薛家堡。忽然想起在苏州被青龙教前四大护法中的惊雷王守义相救,躲藏薛家堡疗伤的事情,自己曾莫名其妙的闯入薛家堡牌坊,瞧到了里面漫天的白绫和众多的死者牌位,薛婆婆和若宸是薛家堡的人?忙道:“薛家堡,薛袁?”
若宸道:“姐姐,你怎么知道宸儿爷爷的名字!”雪冰道:“因为我去过薛家堡!”抬头瞧向薛婆婆。薛婆婆怒哼,抓了若宸手掌道:“走!”若宸不明所以,转头瞧雪冰,挣扎道:“若宸要听姐姐说家里的事情!”薛婆婆目光瞪视:“她不是你的姐姐,你的家早就没了!”不管若宸愿意与否,握着他的手掌将他拖了回去。
雪冰叹息,鬼谷遥道:“因为一块玉玲珑,冷纪夜灭了薛家堡满门。他们二人因为吃了孙青阳的回魂丹假死躲过一劫!后来便被送到这小岛上!”
又是因为玉玲珑,雪冰道:“外公虽然是人人恨骂的大魔头,但是刘江的四块玉玲珑,恐怕所杀的人,已不止外公一个魔头的血名了!”抬头瞧半空明月,轻声道:“前辈,雪冰谢过前辈指引。雪冰想和妈妈独自待一会儿!”
鬼谷遥点头,想这毛竹沙,岛上既无野兽惊人,除了自己、薛婆婆、若宸、刘洪渊,也再没有别的居住之人。她一个人待在这儿应该没什么危险,只是夜半风大,她身体尚未完全恢复,不易辛劳过度。鬼谷遥嘱咐几句转身离开。
雪冰回到东方子娴坟旁,轻轻抓了一把坟土道:“妈妈,你还好吗?我是雪冰,女儿来看您了!”微微停顿:“爹爹也在这儿,只是爹爹已经忘了雪冰是谁。但是,他确记得妈妈名字。雪冰要怎样才能让爹爹记起雪冰,记起以前的事情呢!妈妈,你听得到雪冰说话吗?”俯身倚在坟包上,手掌轻轻拢土道:“妈妈,雪冰知道您听得到。求您告诉雪冰吧,雪冰该怎么办?”
她自喃喃话语,身后,一个人影慢慢靠了上来。雪冰倚在坟包上忽听身后轻微响动,下意识想着东方子娴,欢喜呼道:“妈妈!”骤然转头,没瞧清楚来人是什么样,嘴巴已被一只毛茸茸的大掌按住。
瞧不见来人面目,口中又呼喊不得,想着岛上可能袭击自己的人,鬼谷前辈不可能,若宸一心护着自己,更不可能。薛婆婆刚才气愤而去,虽是很恨自己,但这人的手掌毛厚粗糙也不是薛婆婆。难道是爹爹。难道是爹爹的疯癫之症又犯了吗?
忽然想起若宸的话,那怪叔叔疯疯癫癫,有一次差点将若宸给埋了呢!心中忽的惊惧,使劲挣扎,想呼喊爹爹,颈上突地被重击一下,一刹彻骨疼痛,不禁晕了过去。
待雪冰醒来,也不知是白天还是晚上,自己正身处一处阴暗的洞穴中,身下有竹枝铺垫的床榻,双手被反负在身后,一条绳子系在了岩壁旁的柱子上,口中呼喊,却还堵着毛巾。雪冰目光扫视,这儿不是爹爹的住所,墙壁上也没有子娴的刻字。
这儿是什么地方,这岛上没有其他人,难道爹爹竹林中的那处住所被烈火焚毁,又在这山洞从新搭了一个家吗?正想着,身后传来脚步声,出口在身后,雪冰忙转身,瞧着石屏后转过的坚实身影,深沉的步伐,肩头斜坡着一件破裂的红色袈裟,瞧到自己时目光中的嫉恨,雪冰愣了一下,色无邪?他怎么在这儿?
当日,冷纪夜把雪冰从色无邪手中夺过时,雪冰已是昏昏沉沉,冷纪夜将色无邪打下悬崖时,她也便无从知晓,此刻在这小岛上瞧到他,惊诧之下忙蜷缩着双腿后退。色无邪瞧得雪冰惊惧的神色,轻蔑一笑,弯下腰来瞪着她瞧。他弯下腰来,雪冰忽地瞧到缠绕他腕间的毒蛇,吓了一跳,忙后退。
自从在那荒村野店一遇,色无邪垂涎雪冰容颜,三番四次欲对她行不轨之事,都被雪冰躲过,甚至在幽幽谷外还曾用七星针射瞎了他一只眼睛。在舍身崖,雪冰被任仲暗算,任文昌为了气压任文辉,硬是将已经重伤的雪冰送给色无邪。后冷纪夜出现将雪冰从色无邪手中夺过,因怒他欺辱雪冰,一掌将他打下舍身崖。
而色无邪,从那么高的悬崖上跌下来,竟也没死!瞧雪冰惧怕,色无邪嘿嘿一笑,垂涎的目光,一只大掌抚向她脸庞:“没想到吧,你还是落在了我的手中!”瞧她侧头躲闪,色无邪哈哈一笑,扬手呼道:“想不到上天待我色无邪真是不薄!从那么高的悬崖上跌下来不但没死,还把你一起给送了来!好!待我先去解决了那几个碍眼的人再来陪你,我的小美人!”
色无邪转身,忽然想起什么,目光转头瞧雪冰,想她平日里诡计多端,自己去放毒蛇,万一她逃了怎么办。雪冰不知他突然又打什么注意,心中只是害怕,眼瞧退到墙角,色无邪一哼,手掌陡地点出,制了她的穴道,将她打晕在地。
鬼谷遥等人住所,雪冰失踪了一天一夜,眼瞧又是月上枝头,鬼谷遥沉吟着雪冰会去哪儿,东方子娴的坟墓旁并没有打斗痕迹,而且如果真的打斗,武功全失的她,也只能束手就擒。若宸着急:“雪冰姐姐去哪儿了?”薛婆婆只是轻哼一声,不做理会。
色无邪躲在屋角倾听鬼谷遥的怀疑,他们并不知道这岛上还有一个色无邪,打开手中提的布袋放毒蛇。
色无邪给鬼谷遥等放毒,在他身后不远处,那怪人刘洪渊正侧目瞧着,迷茫的神色,似乎在想他这是在干什么。他脑海中想着雪冰所说的东方子娴、刘洪渊、峪水峡谷、刘雪冰几个词,觉得熟悉,又想不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想着雪冰跟鬼谷遥等住在一起,便前来寻找。没想正巧碰到色无邪给鬼谷遥等放毒蛇。
他心中混沌,也不明白色无邪这是什么用意,只是目光盯着他瞧。色无邪放下毒蛇,转身正走,忽瞧竹林中伫立的刘洪渊,诧了一下,但瞧他一动不动凝视自己,心中忐忑,走了几步,见他还是一动不动,心中一思,跨步奔走。
他这一跑,刘洪渊脚步一起向他肩背上抓去。瞧他抓来,色无邪身子一晃,躲入竹后。刘洪渊从舍身崖上跳下来,心智虽损,但武功却没一点落下,瞧他躲避,身子一晃,已欺到他的身后,伸掌又是抓去。色无邪一愣,身子再次晃出,躲避竹子后。他连连躲闪,刘洪渊连连追赶,色无邪瞧他身法极快,躲闪是躲不掉的,身子忽然一侧,出掌向他胸前拍去。
二人竹林中打斗,竹屋内的鬼谷遥忙奔出查看,开门刹那,陡听身后若宸叫道:“蛇!”眼前忽地一花,盘在走廊上的毒蛇嗅到开门而出人的气味,忽的盘跃而起,竟向鬼谷遥扑了去。鬼谷遥愣了一下,手中藤杖身前一撩,划出一道屏障,噗的声响,跃来的毒蛇尽数甩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