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少堂、玥瑶屏风后转出,听她如此言语,玥瑶嘿嘿一笑:“媳妇给你告状呢!”朱少堂心中还没思索出滕王妃刚才那一番话,目光盯着跪在地上的程怡,忽的想笑也想哭,心中觉得程怡很可怜,自己都不是什么世子了,那她也不会是将来的滕王妃。她现在为着将来莫须有的位子这般积劳,到头来,却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这又是何必!缓缓走上去,走到程怡身边,慢慢蹲下身子,目光盯着她,没有一丝表情的面庞,吐出一句话:“我不会娶你的!”
程怡呆了一下,脱口呼道:“少堂!”朱少堂脸上闪过一丝凄笑,缓缓站起来:“我不会娶你!我根本不是什么世子,我根本不属于这儿!我从哪里来,我究竟是什么人?”一屋子的人听的莫名奇妙,滕王拍桌而起:“少堂!你在说什么?你给我闭嘴!”朱少堂转头瞧他:“你没有权利要我闭嘴!”滕王气的发抖:“你……你……不孝子!”王妃站起来,目视朱少堂,缓缓道:“堂儿,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是妈妈的好儿子!”朱少堂一呆,瞧她和蔼亲切的目光,心中一阵酸楚,凄然笑道:“可能吗?”抛下三个字,转身而去!
“少堂!”王爷拍桌直呼!
夜渐渐深了,朱少堂没有回来。滕王担心,派出几乎所有家丁,还是没有找到。玥瑶着急府门前转来转去,路口,雪冰转道走来,瞧着匆匆忙忙的人群,上前道:“发生什么事了?”玥瑶沉叹:“少堂失踪了!”雪冰诧异:“为什么?”玥瑶将朱少堂白天的话说了一遍,雪冰愈听愈怪,思及这几日暗波变动,难道这事情与哥哥有关!瞧玥瑶着急神色忙安慰道:“我帮你寻找。少堂他不会有事!”
二人分头寻找,程怡府中出来,听的二人谈话,心中暗自寻思,柳雪冰!跟我抢人,怎能让她先找到少堂!低声向丫鬟吟儿吩咐几句,自己则悄悄尾随雪冰身后,瞧她寻朱少堂。
天气阴沉沉的,路上难见行人,雪冰边走边呼喝,转过几条巷子,来到前日跟朱少堂游戏的河边,正自呼喊,忽听转角处掌灯酒楼内传来模糊碎语,忙走过去,只瞧那酒店老板皱眉向着朱少堂赔笑:“世子,您瞧,这天色都这么晚了,用不用小人找辆车,送您回去!”朱少堂身前摆着十几个酒坛,手中还提了一坛子酒,摇手道:“不!不用!”店家正欲再言语,雪冰走进去,从身上摸出几个碎银子道:“不用找车了,我带世子回去便可!”那老板上下打量雪冰,忙摇手:“姑娘,这钱小人受不起,姑娘您收回!”雪冰摇头:“这是酒钱!”上前搀扶朱少堂!
朱少堂身子高大挺拔,手臂搭在雪冰肩头,雪冰不禁一抖,老板蹙眉,忙上前搀扶:“姑娘,用不用小的找人帮忙?”雪冰有些吃力,摇头道:“不用!”搀扶着他晃晃悠悠出酒楼。一边走,朱少堂一边向嘴中灌着酒水,雪冰累了,将他放在路边石座上,抢过他手中酒壶斥道:“别喝了!究竟怎么回事嘛?你跟哥哥一样,遇到点不开心的事情,就知道捧了酒壶一醉解千愁,有什么事情不能说出来,我帮你想办法!”
朱少堂抬头瞧雪冰,挥手迷糊道:“想办法,没有办法!我,我要走了。我要离开这儿!离开这儿!”身子一歪,差点跌在地上。雪冰忙扶住:“为什么要走?”朱少堂抬头盯着她:“你,你是谁?为什么管我!”雪冰气愤,走了这么长路,他竟然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扳正他身子,一字一句道:“我是雪冰,知不知道!哼!比哥哥都能喝,连我都不认识了!”朱少堂模糊瞧她,食指在雪冰眼前晃了晃,迷糊道:“你不是雪冰,雪冰从来不抢我东西!你是谁?对,你是程怡。她总抢我东西,还处处约束我!我不喜欢你,走开!”双臂一推手扶墙壁独自走开。
程怡躲在墙角暗处,听朱少堂话语,心中生气,瞧二人离开,忙悄悄追上。
雪冰瞧朱少堂一走一趔趄的模样,还得上前搀扶。夜空,忽然穿过一道闪电,要下雨了!雪冰抬头,这儿离王府很远,恐怕回不去,想到小路可去无茗草堂,当即转弯,向着草堂走去。程怡后面瞧她搀扶朱少堂不回王府反而折路向西,心中暗奇,他们要去哪儿?
无茗草堂,推开房门将朱少堂放在椅上,点燃蜡烛,端水给他洗脸。朱少堂坐在椅子上,瞧着忙碌的雪冰,痴痴傻笑!雪冰转头,瞧他模样嗤鼻一哼:“笑什么笑!我去打水给你洗脸,别乱跑!”提了木桶去院后井坛提水,沾了湿布给他擦脸。暗淡烛光,朱少堂抬头呆呆瞧着雪冰,手掌陡地握出。雪冰一怔:“干什么?”朱少堂抬头着她,目光中热切恳求:“雪冰,你能不能嫁给我。我真的很喜欢你!”
雪冰一呆,忙抽手后退,岂止他双手握的甚紧,心中着慌:“你喝多了!松手!”朱少堂摇头:“不!我真的很喜欢你,自从第一次瞧到你,我就知道你是我要找的人!雪冰!你……!”雪冰心中慌乱,使劲甩手退步道:“你真的喝多了!你自己洗脸吧!”转身疾走。还未打开房门,朱少堂已经抢上来,双臂环她胸前,低头附耳道:“我说的都是真心话。雪冰,你相信我。我们一起离开好不好!我不要呆在这个地方,什么世子什么江南第一才子,我朱少堂不稀罕,我只要你!我喜欢你!”模糊说着,侧头向雪冰颈项间吻去。
雪冰大诧,奋力挣扎,手掌扫过桌上茶水,一股脑泼了出去,身子后退,向着他叱喝:“朱少堂!”话语一顿又是接道:“朱少堂,我告诉你,我不会喜欢你,也不会嫁给你。你已经订了亲事,就不该再说出这种话,你要对程怡负责,对你的话负责。你生在帝王世家锦衣玉食,你应该庆幸,你比那些沿街乞讨衣食无着的人幸福百倍,你应该对你的家庭负责,对你的家族负责,对你的父母妻子负责,而不是像现在这般,随随便便一甩手,为了自己一点私欲,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你如果真是那样的人,我柳雪冰一辈子都会瞧不起你!”最后一句煞是严厉,夜空中,一个闪电劈落,雪冰拂袖泪花,转身愤然而去。
朱少堂被她茶水泼醒,呆立半晌,突然大呼:“雪冰!”急追而去,边喊着,拦在雪冰身前,目光瞧着她,忽然单膝跪了下去,低头道:“对不起,刚才,我……!”雪冰打断他的话:“现在酒醒了?”朱少堂心中愧疚,在他交往的女子中,从来没有发生过今天这种事情,而雪冰,又是所有姑娘中最爱的一个,歉然低头,一个劲说着对不起!雪冰表情淡漠:“如果你真酒醒了,请跟我来!”
朱少堂抬头瞧着她,雪冰转身,带着他来到林中,树下摘取两根草芥,自己留了一根,又递到他手中一根,转身瞧着阴云密布的夜空,高高举起草芥道:“雷公电母在上,我柳雪冰和朱少堂今以草芥为证,结为异姓兄妹,并此发誓,他日不管福祸荣达,皆同享共当,若有背叛,五雷轰顶,万箭穿心!”弯腰磕下头去。
朱少堂瞧得愣了,捻着草芥,迟疑道:“雪冰!我们?”雪冰起身,夺过他手中草芥,捻土插入,转身道:“当日在回天际山庄的途中,我曾跟青龙教顾艺帆结为异姓兄弟,他是大哥。现在我又跟你结拜,你是二哥!以后我对你会如同对待逸飞哥哥那般,也希望你会像对待玥瑶那般待我。我们之间,永远只是兄妹!到死,都是!”双拳一抱:“二哥,保重!”转身飒然而去。
程怡躲在树丛后,听的二人结拜,心中震了一下,脑海中想着雪冰最后一句话,我们之间,永远只是兄妹,到死,都是!敬叹之余,又是不信,这丫头现在把话说的这么绝,难保日后不变心。留着她总是一块心病,必须先除掉她,我才能过的安稳。对着身后吟儿带来的四个粗壮大汉低声吩咐几句,四人握紧手中布袋,悄悄尾随而去。
乌云布空,下起淅淅沥沥小雨,朱少堂呆立林中,瞧着眼前土地上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草芥,心中惭愧不已。接过手中伞具,程怡走上去,深色串铃花的油纸伞给他遮雨,轻轻唤道:“少堂!”朱少堂转头瞧了她一眼,手臂推出,一脸落寂,踽踽凉凉进了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