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孟逍遥嘟起了红唇,高高的几乎可以悬挂酱油瓶。
她拒绝做午饭。
安羽中代劳了,又不是没做过。
孟逍遥拒绝吃饭。
安羽中只喂了一勺进去,孟逍遥就投降了。
那是人吃的么?掐着她的两颏,强行逼她张开嘴巴,把饭喂进去,合上她的嘴巴。饭没有嚼就被咽下去了。
孟逍遥两眼泛起泪花,委委屈屈地自己吃了起来。吃完了,继续嘟起唇。
漫漫白日难过啊!
只能数天上的雪花。
一个瓣,两个瓣,三个瓣,四个瓣,五个瓣,雪花有五个瓣!可惜,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唱。
更惨的是,到了下午,连雪都停了。孟逍遥彻底无事可做,望着小院里厚厚的积雪发呆。坐了一会儿,身体就冻得发僵,寒气自脚上冒上来,小腿慢慢变得冰冷,再是大腿……
孟逍遥跳了起来,走到小院里去,俯身抓了把雪,狠狠地团成一团,再走回房间。安羽中躺在床上小憩。孟逍遥走过去,把雪团往安羽中脖子里塞了进去。
安羽中睁开眼睛:“我不怕冷。”
孟逍遥恨得牙痒痒,不怕吗?她四下望了望,端起一个脸盆,信不信她去把院子里的雪统统搬来,活生生将安羽中做成个灰太狼,看他还能不能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但是,很明显,老天没有站在她这一边。拿着脸盆跑出去的时候,她一个没留神,一脚踩在薄冰上,双手挥舞了两下,啪,脸朝下,栽进了雪地里,摔了个狗啃泥!
她趴在雪地上,气得用拳头狠狠地捶着雪花。
安羽中叹了口气,走过去把她拉了起来。
孟逍遥的脸上都挂着雪花和碎冰屑,看上去很滑稽。
安羽中笑了。
孟逍遥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安羽中把她搂进了怀里,叹了口气:“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孟逍遥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她的眉毛上沾着雪花,睫毛上挂着泪珠,脸上是冰屑以及冰屑擦出的红色痕迹,鼻子几乎被白雪包裹了起来,看上去那么狼狈,却又那么可爱。
安羽中用自己的衣袖为她轻轻拂去雪花和冰屑:“你喊一声试试看。”
“啊——”孟逍遥叫了起来,觉得不解气,继续大叫,“安羽中是个超级大混蛋啊啊啊啊……”
安羽中宠溺地望着她:“冻着了吧?”
“你还说!”孟逍遥气鼓鼓地瞪他一眼,“我的脚都冻掉了。”
安羽中抱起孟逍遥走向小房间,他把孟逍遥放在床上,蹲下身子,脱去孟逍遥脚上湿淋淋的鞋子和白色的袜子。
孟逍遥微微红了脸庞,咬着嘴唇,默默地望着安羽中。
安羽中移过凳子,坐在上面,把孟逍遥的双脚捂进了自己的怀里:“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孟逍遥点点头,刚才,她还那么生气,在心里把安羽中的祖宗十八代都恶毒地骂了N遍,甚至暗暗发誓,再也不要搭理这个人,他在,或者不在,她都权当成空气,视而不见。现在,她的心却又像用桃花熏过,用蜂蜜渍过,打心眼里情不自禁地涌出一股香甜滋味。
她痴痴地望着安羽中。安羽中的手探进了孟逍遥的裙子,温暖的手掌摩擦着孟逍遥的小腿。他的脑袋微微垂着,黑发不曾梳起,随意披散在肩头,看上去慵懒而妖异。他的双眉笔直修长,仿佛连眉毛本身也知道自己的完美,以一种张扬的姿态盘踞在额下,霸气十足,又俊美非凡。他的眼睛也微微垂着,浓密的睫毛犹如两把精巧的扇子盖住了黑亮的瞳仁,狭长而优美的眼线斜斜上挑,无与伦比的弧线!
那两排睫毛动了动,向上翘了起来。
孟逍遥倒吸了一口气,看见了两颗黑宝石般的眼睛。
“怎么了?”安羽中含笑,“你不会是要流口水吧?”
孟逍遥涨红了脸,嘴角抽了抽,把口水咽了回去。太丢脸了,哪里有像她这样的,看着自己的丈夫还会流口水!
但——
“谁叫你长那么漂亮的!”她嘟起了嘴唇,“纳西塞斯要是看见你,恐怕就不会迷上自己的倒影变成水仙花了吧!”
“纳西塞斯又是谁?”怀里那一双冰冷的小脚渐渐回暖,孟逍遥的脸蛋也慢慢地恢复成红扑扑的样子。但是安羽中不想放开孟逍遥的双脚,就这样,手指享受着孟逍遥光洁滑腻的肌肤,眼睛享受着孟逍遥生动的表情,生命,无比美好!
孟逍遥不满地撇了撇嘴:“安公公,你明明知道的,你这样问,很假惺惺啊!”
“我真的不知道。”安羽中叹了口气,脑门上劈下一条黑线,把刚才美好的生命蒙蔽了一些。
孟逍遥的不满变成了不悦:“以诚相待是夫妻之间的起码准则,安公公,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否认自己是穿越人,到底为了掩盖什么?”
两条黑线劈下,呃,生命啊!
“我说过了,我不是……”
“你是的。”孟逍遥循循善诱,“安公公,你是的。不然你怎么解释你知道的那些?”
“哪些?”完美的双眉皱了起来。
“天蝎座!”
“我只知道天蝎族!”安羽中冷冷道,“那是崛起于中原北方的一个游牧民族,以畜牧业为主,住穹庐,穿皮革,食肉,饮乳和马奶酒,裹着逐水草迁徙的游牧生活。天蝎族生性好战,且野心勃勃,喜欢在月圆之夜进攻,如有神助,屡屡得手。一百多年前,天蝎族征服邻近各族,形成国家,帝号萨曼……”安羽中的下颏忽然紧缩,瞳孔收缩,仇恨汹涌成灾。
孟逍遥怔怔地看着他,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安羽中面色苍白,咬紧牙关,隔了半晌,才慢慢平静下来。他抹了抹自己的脸,冲着孟逍遥勉强笑了笑:“二十五年前,中原曾与萨曼交战,被萨曼大败。中原皇帝无能,以和亲之计维持这种虚假的和平,不仅嫁去公主,而且每年送去大批丝绸、粮食、酒、黄金……与萨曼约为兄弟。从此萨曼更是不可一世。二十年前,萨曼撕毁与靺鞨国的协议,率骑兵大规模侵犯靺鞨国,杀死靺鞨国王,以其头为饮器……”他说到这儿,耳中仿佛又听到了战马嘶叫,兵戈交击的声音,熟悉的喊杀惨号震击着他的心脏;凄冷的圆月,漫天的火光,一张又一张浴血的脸浮现在他眼前:绝望中依然不减豪迈本色的父亲,凄绝中却透露出深深怜惜的母亲,还有柔软美好得就像刚抽出嫩芽的蔷薇枝一样的姐姐……他表情僵硬冷峻,两颊肌肉不住抖动,双目之中,射出慑人的凶光。
“安公公……”孟逍遥怯怯地伸出手,想要摸安羽中的脸。
安羽中突然大叫一声,推开了孟逍遥,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安公公!”孟逍遥顾不得穿鞋子,赤着脚慌忙追了出去。
天寒地冻,她娇嫩的双脚踩在雪地上碎裂的薄冰上,脚底顿时有如数十万根小针在刺一样,鲜血洇染了积雪。她却无暇喊疼,只是望着她前面的那个红色影子追赶着。她不能让安羽中这个样子跑出去。
“安公公!”孟逍遥叫着,脚下一个趔趄,重重地一跤跌倒在雪地上。她仓皇抬头,安羽中已不见了踪影,不由得又痛又惊,一时悲伤难耐,眼泪夺眶而出,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你哭什么?”耳中传来安羽中干巴巴的声音,孟逍遥惊喜地抬头,却因满眼的泪,只觉得眼前的人影犹如映在水中的倒影,模糊地荡漾着,看不清具体的表情。她慌忙抹了一把泪水,安羽中笔直地挺立着,一张脸像地上的雪一样白,眼神狂野而空洞,他不自觉地磨着牙齿,企图遏制颚骨的颤动。
“安公公。”孟逍遥抽噎了一下,努力地压抑着涌出来的热泪,“不要这样。”她无助地伸出手去。
安羽中没有动,只是盯着孟逍遥的眼睛里,忽然多了一种厌恶——显而易见的厌恶。那厌恶犹如一丝极度阴寒的气流,陡然间贯穿了孟逍遥的脊柱,让她整个人都几乎冰冻起来。她努力地吸着气,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想要将眼泪包容起来,不让它们流出眼眶。但是没有用,更多的眼泪夺眶而出,阻挡了她的视线,也让她变得更加软弱。她抬起手,用手背胡乱地擦去泪水,试图让自己坚强地面对这一变故。
“安,公公……”她抽泣着,语不成调,心下不由得暗恨自己,“安……”她忍无可忍地再次呜咽,只好又狼狈地拼命擦去眼泪。但是,她的两只手都沾满了泪水,她越是起劲地擦拭,脸上的泪水反而更多。她用袖子用力地擦着,不久袖口也变得湿淋淋的,再也使不上什么劲了。
“安,公公,我……我真……没用……我……废物!”
哭声渐渐地在安羽中的耳畔清晰起来,安羽中茫然地瞪着孟逍遥,看到她满脸的泪水、满额的冷汗,以及冻出来的清水鼻涕,看到她整个人的狼狈,也看到雪地上刺目的血色。他微微一怔,好似突然从一个噩梦中清醒过来。本能的,他的双手比他的头脑反应更快,在他头脑发出指令之前,双手已经抓住孟逍遥的双手,用力一提,将孟逍遥从雪地上拽了起来。
孟逍遥的双脚站在雪地上,刺骨的冰寒和灼热的疼痛同时夹击她的神经系统,疼得她小脸都皱拢了起来,不由得龇牙咧嘴地大叫着“哎哟、哎哟”。
“你追出来干什么?”他咆哮起来,怒气左冲右突,寻找缺口。
“我担心你嘛!”孟逍遥被他一喝,又嘤嘤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