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三色镯(《图兰朵:魔咒缘起》原著)
88630700000013

第13章 阿西和阿东

小公主图兰朵已经一岁多了,她是大汗的开心果子、宫里的欢喜菩萨。

小公主极爱笑,她的笑声是浇灌众人心窝的雨露,无论有多烦恼,有多劳累,只要听到小公主的笑声,那暖暖的阳光、煦煦的春风便回到了人们的心中。

小公主长得太好看了。无论谁,只要望到小公主的身影便挪不开眼睛。能为小公主做点事情,成了众人的心愿和快乐的享受。

早上天未亮,膳房中手艺最好的厨子们就忙着用玫瑰花给小公主做玫瑰露,用核桃、芝麻和牛乳做核桃芝麻奶豆腐了。

厨子指挥宫人们剪下暖房中含苞欲放的玫瑰花蕾,洗净晾干,取大城天泉山上的泉水慢慢熬制成深红色,过滤凉凉,加上蜜糖,小公主冬日里喝了,全身都散发着甜甜的芬芳,额头沁出浅粉色晶莹的汗珠子。

厨子指挥宫人们给核桃去壳去皮,碾碎了跟芝麻一起烤得香喷喷,放在加了蜜糖的鲜牛乳里,再搅入少许糯米酒,冻在冰窖里,小公主夏日里吃了,秀发如墨,肌肤如雪,两眸如亮亮的星辰。

大汗尝过厨子们的手艺,冷冷哼了一声:你们给小公主做事,比给朕做事更肯花心思。

厨子们吓得跪满一地。

大汗说:朕要罚你们……

地上的脑袋都感到了颈子后面的寒意。

大汗接着说:……罚你们每日给朕也进一份核桃芝麻奶豆腐。

大汗笑眯眯地加了厨子们的俸禄。

有了大汗的赞许,厨子们心怀感激,更不敢有一丝懈怠。对厨子来说,膳房是厨子们的战场,是他们情感的归宿。他们除了要起早贪黑,还要善于保卫自己的劳动果实,警惕像阿西和阿东这样的古灵精怪、恶作剧层出不穷的家伙们的偷袭。

入宫几年了,阿西和阿东这对姐弟在宫中既没有长高半寸,也没有学会守规矩。

蚌女离去后,他们曾一度情绪低落,神情茫然,像是两个走失了爹娘的孩子,常瘪着嘴,眼泪汪汪,与人答话颠三倒四的。

幸亏还有小公主在,那可是蚌女的骨肉。睹小公主思蚌女,阿西和阿东感到自己与小公主有比血缘还要近的亲情,由此他们悟出自己的责任。

秋风起,树叶黄了,他们听小公主的乳娘说,小公主沾不得寒气,于是他们突然间一起消失。等再见他们时,已经是蓬头垢面鬼怪模样——阿西焦糊了头发,阿东少了半边胡须,两个白生生的珍珠丸子变成了黑煤球,原来他们钻进寝宫的火墙洞里搬炭烧火,差一点把自己也点了天灯。

立夏了,他们生怕小公主受蚊蝇滋扰,在皇宫大殿里四处采摘蜘蛛网,打算在小公主的寝宫张挂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做成的既能捕虫又能防蚊的蚊帐。皇宫里的蜘蛛们面对阿东阿西的巧取豪夺,生计堪忧,不得不开始集体迁徙。

数伏天,园中知了热闹无比。他们怨恨知了声惊了小公主的甜梦,强迫宫中的侍从宫女们跟随他们上树捉知了,下树挖知了洞,统称“上天入地”。弄得侍从和宫女们一听“上”“下”两个字,腿脚都软了。

阿西和阿东憨憨的忠诚,一一被大汗看到眼里。大汗说,这对宝贝也是难得,对他们用不着太拘着。这句话如同把野马放出围栏,阿西和阿东有了大汗的庇护,更不知天高地厚起来。

其实,用不着大汗放话,阿东阿西那变色隐身的本事,让他们早就有了哪儿都能去的方便;他们自说自话、我行我素的脾气,又让他们以为宫中没有他们不可以去淘气的地界。

那一阵子,宫中他们最爱去的地方,是膳房。

开始,他们只是溜进膳房,习惯性地东摸一把果子,西抓一块糕,在膳房里神出鬼没。厨子们被这对姐弟闹得心慌,听到一丁点儿动静就会着了魔一般,拿着擀面杖和锅盖对着四下又骂又喊,又抡又打,又蹦又跳。这般情景实在让阿西和阿东爱死了。

阿西阿东饱了口福,调戏完了厨子,突然想到了小公主。小公主刚刚开始扶墙走路,还到不了膳房这么远的地方,于是他们觉得有责任将快乐搬运到小公主的寝宫里去。

接下来,心慌意乱的厨子们发现刚刚出炉的糕点突然长了脚,整盘整锅往外走。这已经不是偷,而是公开抢了。厨子们急眼,宫里头出现了糕点瓜果穿过曲径长廊,悠悠地在前面飘着,厨子们提着菜刀在后面追赶的场面。

果子和糕点一直走进图兰朵公主的寝宫,走到小公主的面前。正在蹒跚学步的小公主被这怪异的风景看愣住,黑亮亮的眸子望着空中走过来的吃食和一队追在后面的厨子转动了片刻,禁不住咯咯笑起来。小公主笑得前仰后合,如同一朵摇曳不止的风铃花。

见到小公主开心,阿西和阿东极其感动,差一点要抹眼泪。他们想起了蚌女。蚌女性情婉约,从未这般笑过。蚌女大约是把自己一生的笑声都留给小公主了。

只有让小公主开心,他们才对得起小公主的母亲;若不能让小公主天天如此,简直是他们的罪过了。

可惜,厨子们被阿西、阿东接连戏弄几次后,长心眼儿了。知道那些吃食总归要去它们该去的地方,厨子们对膳房里长脚的水果糕点,开始显露出冷漠和假作视而不见的样子。

这对阿西和阿东来说,实在失望。他们带着小公主去花园里扑蝴蝶,抓蜻蜓,捉蜗牛,看蚂蚁打架,可这一切都太平俗,无趣得要命。

他们开始想新花样。这么大的皇城怎么会没有能让小公主开心的东西呢?不是说这个世界上有的,大汗都有,这个世界上没有的,大汗想有也可以有吗?他们想着想着,就想到了那些来大城进贡的衣着奇异、举止古怪的外乡人,以及他们不远万里送到大城来的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