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虽夺取了皇位,但建文帝的生死不明却使他担惊受怕地度过了他的后半辈子。继位22年,竟有21年的不安,犹如悬在头上的一把利剑,整天提心吊胆。
仁孝文皇后徐氏像建文帝可能被烧死了,但也有传言他剃度为僧,隐姓埋名,云游西南,寿终而死。建文失踪(或死去)距今600年了,下落成迷。据《明史》记:“永乐元年,惠帝之崩于火,或言遁去,诸多旧臣多从之,帝疑之”,的确,朱棣这个心病一直就闷在心里。当时传闻很多,永乐夜不能寐。以后又为寻访建文踪迹不惜一切代价,历时20余年。
让他寝食难安的另一个原因是建文帝的旧臣。由于朱棣以“靖难”为名,最终夺取皇位,当然很多旧臣不服,投降的文臣只有24人,其他或逃跑、或自杀却有千人。永乐朝廷几乎无人可用,可见建文帝在文人心目中的地位是相当高的。
朱棣唯有以“杀”震慑,凡是不服的,通通杀之。朱棣入京后,立即悬赏捉拿黄子澄、齐泰、方孝孺、铁铉等建文帝臣子数十人,并清宫三日,诛杀宫人、女官以及内官无数,成百上千的无辜者被推上刑场。建文帝的三个弟弟通通废为庶人,使其不得善终;又把建文帝之子文圭囚入密室,直至明英宗时始获释,此时已57岁,竟连牛马也不能辨。
建文帝的文臣方孝孺,道德文章,领袖群伦,众望所归。朱棣燕郊誓师伐侄,谋士僧道衍长跪不起,请求燕王武成之日,不杀孝孺,“杀之则天下读书种子绝矣”!换言之,失尽天下读书人的心。可是行伍出身的朱棣并不在乎,杀入南京后,将死不降附的孝孺抓来起草即位诏书,用意十分明显,要借孝孺的名望来粉刷自己夺权的合法性。
方孝孺坚决不肯,掷笔于地,边哭边骂:“死即死耳,诏不可草!”朱棣说,你不怕死,难道不怕诛九族?方说:“十族又奈我何!”朱棣大怒,命人用刀割开他的口,一直割到两耳,然后,命人逮捕其九族亲眷外加学生,凑成十族,共873人,依次碎剐杀戮于方孝孺面前。方孝孺忍泪不顾,最后被凌迟于聚宝门外,时年46岁。
建文帝削藩的主要谋士黄子澄,先被砍去双手、双腿,然后方将其杀死,齐泰亦被“族诛”。建文帝监察御史高翔,因其丧服入见,朱棣命卫士杀之于殿上,没产诛族,又掘发高氏宗族墓地,焚骨抛尸,交杂狗骨马骨四散丢弃。
对礼部尚书陈迪,由于责问不屈,朱棣命卫士绑送他及其6个儿子一起至刑场凌迟。朱棣又先派人割下陈迪儿子陈凤山的鼻子和舌头,塞进这位忠臣嘴里逼他下咽。陈迪虽为文士,至死不屈,怒骂而死。
还有兵部尚书铁铉,死守济南被俘,宁死不肯面对朱棣。朱棣命人割去他的耳朵鼻子,又命人把他的肉烧熟,仍不屈。最后,朱棣将其凌迟碎剐,将其尸投入油锅,炸成焦炭。怨恨之下,朱棣又把铁铉80多岁的老父老母投放海南做苦役,虐杀其10来岁的两个儿子,并硬逼铁铉妻子杨氏和两个女儿入教坊司(公家妓院)充当妓女,任由兵士蹂躏。
不服统治甚至采取谋杀手段的,下场一样。御史大夫景清在成祖登基后并没有马上殉节,而是委身于朝班很长时间。一天,他身穿绯衣,暗藏利刃,准备行刺朱棣。朱棣见其神色异常,命人搜身,得到利刃。景清当庭辱骂朱棣,不屈而死。朱棣命人将他剥皮实草,系于长安门示众,并令用铁刷子将景清的肉一层层刷下,还把骨头打碎。他还不解气,将其灭族,街坊邻居也受到了牵连,后来乃至于和景清稍有些关系的人都被杀,犹如瓜之蔓,牵连甚广,许多无辜的人惨遭横祸,史称“瓜蔓抄”。这种打击面甚至比“诛十族”还要宽。因为“十族”还有明确的界限,而这种“瓜蔓抄”几乎没什么界限可言。只要与当事人有点这样或那样的关系,都可能被株连至死。
比如景清和山东的刘固通信,于是刘固一家九族被灭。刘固兄弟遇害之时,也是愤怒到了极点,居然夺过屠刀,连杀刽子手10余人,最后才壮烈而死。据《明朝小史》卷四的记载:“文皇既抄没一族,男女二百一十七人,所居之地,一路无人烟,雨夜哀号声遍野。”
手段过于残忍的朱棣还把多位忠臣孝子的清白妻女送入教坊司做性奴,每天受20多名精壮汉子轮奸,生下男丁当家奴,生下女孩长大后接着做妓女,死后便“着抬出城门喂狗吃了”。
建文帝忠臣唯一善终者,只有魏国公徐辉祖一人。朱棣召见,徐辉祖不出一语。由于他是功臣徐达之子,家有免死的誓书铁券,其弟徐增寿又因想投降朱棣被建文帝杀掉,朱棣才免其一死,革其禄米,把他一直软禁在家。
除了多位建文帝忠臣自己或全家自杀外,朱棣虐杀建文帝忠臣及其家属共一万多人。历朝历代异姓相伐相杀,从未有这样惨屠旧臣的举动。
对建文遗臣的这场大屠杀,前后延续了十余年,无辜罹难者成千上万,难以尽数。其杀戮之惨、手段之恶、株连之广,甚至超过了异族入侵,确为历朝历代所罕见,因而遭到后人的严厉谴责。
3.重用太监,播下悲剧种子
在中国帝王史上,宦官专权误国的历史几乎涵盖了整个帝王史的漫长历程。
明太祖朱元璋是个很善于借鉴前朝失败教训的人。他建国以后,鉴于历朝历代因宦官而亡国灭家的经验教训,对宦官限制极严,曾立下规章制度,不许宦官读书识字,不许宦官兼任外臣文武衔,不许穿戴外臣所穿戴的冠服,品级不得超过四品等。还在官门挂一块高3尺的铁牌,上面刻有“内臣(即宦官)不得干预政事,预者斩”几个大字。朱元璋确实对宦官管制很严,曾有一位做镊工的老宦官,服侍朱元璋几十年了,有一次说话时没有注意,谈到了朝廷政务,朱元璋立即把他打发回家了。
明朝宦官得到重用是从明成祖开始的,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建文帝即位后,尽革太祖时的虐政,一时民心欢悦。却对宦官的管制更为严格,左右内侍常常因小过而被诛杀,这些宦官心里都怨恨不已,纷纷逃到明成祖朱棣的军中,或者给他暗通消息,明成祖能攻入南京,夺走侄儿的江山,宦官也立了大功。朱棣称帝后,这些宦官都邀功请赏,朱棣没办法,又不愿意他们在朝中干扰国家政务,便让他们到各地去监军,或者镇守,以及征税、采办这些事务。
明成祖朱棣陵墓——长陵
其间有郑和下西洋,李兴充当前往暹罗的国使,马靖镇甘肃,马骐镇交趾。特别是永乐十八年,明祖又开设专由太监负责的东厂——由此,宦官拥有了出使、专征、监军、坐镇、刺探等诸多大权。明太祖本来有祖制:“内臣不许读书识字。”朱棣却一反其制,听凭太监们“学文化”,到了明宣宗更是在内廷设内书堂,派大学士教小内侍们书写。这些太监们时间充裕,明古今、通文墨,更能在关键时刻运用筹算智诈,欺君作奸。
所以,总体来说,明成祖对宦官的控制虽算不错,至少宦官在这段时期还没有对国家造成大的危害,但明朝太监之祸日烈,如王振、刘瑾、魏忠贤等,积重难返,直至明亡。可以说,悲剧的种子正是由他们种下的。
朱棣还尽坏朱元璋边疆政策的成制。本来谷王在宣府,宁王在大宁,韩王在开原,辽王在广宁,沈王在沈阳。朱棣自己篡位后,深恐兄弟蹈习自己的前路,尽迁五王于内地,致使东北无边备强兵,边疆严重内缩,山西等地也逐渐失去屏依。
虽然朱棣在朱元璋所设辽东都司的基础上又设奴儿干都司,但却用女真族太监亦失哈掌管大权。太监贪财重货,每每骚扰女真各部,种下矛盾多多,又激使女真各部相互联合重组。至明朝中后期,奴儿干都司仅是一空名机构,满洲日益强大,而建州附近又无重镇,致使连连败绩,直至于亡。明朝最终未败于蒙古,而亡于明初不知名的满洲,细究缘由,正是基祸于这位明成祖朱棣。
四、明宣宗:为保权柄,缸熏皇叔
明仁宗朱高炽明成祖朱棣有三个儿子,皆系徐皇后所生,长子高炽仁厚,次子高煦勇烈,三子高燧一般。朱棣因高煦酷肖自己,且屡建战功,对其特别看重,他想弃长立幼,让高煦继承皇位。没想到徐皇后坚决反对。众大臣也多有异议,弄得成祖也犹犹豫豫。
时长孙瞻基年已十岁,乃高炽妃张氏所生,出生时朱棣梦太祖大笑,因而十分看重。瞻基聪明过人,英气满面,嗜书好读。成祖数次赞不绝口,大臣解结缙奏问:“陛下宁不顾及好圣孙吗?”成祖果为所动,下诏立高炽为太子,封高煦为汉王,高燧为赵王。
高燧封王后,乖乖地去了封地;高煦不肯去封地云南,请任天策卫护卫,自开幕府,逗留京城。他对朱高炽当太子,很不以为然。
有一天成祖命太子高炽拜谒孝陵,高煦也跟随前往。太子体重肥胖,且有足疾,由两个太监搀扶,走着走着跌了一跤。跟在后面的高煦高声说:“前人跌跤,后人知警!”话音未落,忽然身后有人接话说:“还有后人知警呢!”高煦回头一看,却是小侄子瞻基,先是朗声大笑,后来却收回默然,大惊失色了。
史书说高煦身长八尺,两腋生有龙麟数片,扬言“如我英武,难道不配作秦王李世民吗”,逗留京城后越加骄横。成祖多次北巡,每次总命太子监国,高煦见有机可乘,多次密奏太子阴谋逼宫夺位,弄得朱棣也疑惑起来。后来高煦私招军士三千;每日逐鹰纵犬,骚扰京城。京都兵马指挥使捕得其中两名不法之徒问罪,竟被高煦大闹公堂,出袖中铁爪击毙。事为成祖所闻,这才痛责高煦,命其即日离开京都去了山东。
明成祖死后,太子高炽继位,是仁宗,立长子瞻基为太子。一年后,仁宗病逝,太子瞻基继位,是为宣宗。京城密探报知高煦,煦乃日夜赶造军器,广招壮士,甚至出死囚入伍。终于在宣德元年(公元1426年)八月发动叛乱,分五路大军,意在先取济南,后犯京都,一举夺国当皇帝。
明宣宗朱瞻基宣宗对这个叔父从小就有戒心,听说其招兵买马,要造反。便派遣中官侯泰前探虚实,并亲赐御书以劝。高煦见京师来人,不仅不怕,反而盛兵以见,并大言吓唬侯泰:“侯泰速报尔主,免我动手!”吓得侯泰唯唯而出,返京复命。宣宗大怒,立刻御驾亲征,星夜赶至山东,并下诏书给高煦,命其自缚投降。
高煦原想激怒宣宗,命大将前来征讨,他好从中作手脚、引诱众将与他联合,共同进犯京城。没料到这个小侄子竟敢御驾亲征。而且如此神速,不但准备工作没能就绪,就连调兵遣将也来不及了,所居安乐城一下子便被宣宗大军包围了个水泄不通。
高煦居守孤城,下令火炮反击,顿时召来城外残雨一般的神机统箭。守城的兵卒一见对方人多势众,于是纷纷逃窜。宣宗又写书信数张射入城中,晓以利害祸福。城中人心浮动,有人密谋逮捕高煦请功。高煦自知大势已去,只好将所造兵器及交通文书焚之一炬,率家属子女出城去见侄子宣宗。
高煦被擒后,众大臣多上奏章,要求杀掉汉王,宣宗却以不可过分为由拒绝,只将高煦手下的文臣武将处死,带着汉王及其子女凯旋而归。回到京师后,宣宗在金殿召见高煦,问是否知罪。高煦尚要狡辩,宣宗将众大臣的奏章掷下,让其仔细观赏。高煦起初还大模大样地看,后来可就面色如土,连说臣罪该万死,生杀唯听陛下,死而无怨。宣宗连说知罪就好,于是下诏将高煦贬为庶人平民。同时还下令建造逍遥城,令高煦一家人进住其中,饮食供奉仍如侯王,只是不准自由行动。
过了几年,朱瞻基依靠洪武朝的老臣襄义、夏吉和建文、永乐、洪熙三朝元老把朝政治理得井然有序。这时候有人建议赦免朱高煦。朱瞻基没有同意,对此,高煦多有怨言。
有一次宣宗亲往逍遥城视察,高煦见了竟安坐不动。宣宗下不来台,不得不指责他无礼。等到宣宗转身欲走时,高煦突然伸出一足,把宣宗勾倒在地。宣宗起身后,越想越气,便命令大力士用大铜缸将高煦扣住。据说这口大铜缸重有300多斤。没想到高煦用力一顶,大铜缸竟然晃动起来,宣宗赶忙下令上置铁器加重分量,这才将高煦罩住。等到积炭如山,便下令点火,一时烈焰冲天,约一个时辰铜缸才被熔化。拉出尸体一看,已经乌黑成炭了。
叔侄相残到如此地步,可见皇位之争的残酷无情了。
五、明英宗:政变杀弟,强抢龙椅
纵观明代,皇帝大都昏庸无能,耽于享乐,不理朝政,因而导致政治荒废,纲纪不振,使一批阴谋家、野心家乘虚而入。他们玩弄权术,把持政权,为了满足自己的权力欲而结党营私,陷害无辜。明宪宗时的汪直、武宗时的刘瑾、焦芳,特别是世宗嘉靖年间的严嵩,是有明一代最大的奸佞。
英宗时代的宦官王振,一点也不输后来的严嵩,他把持朝政,结党营私,把个好端端的明朝廷闹得天翻地覆。
1.宠信小人,大权旁落
大明宣德十年(公元1435年)正月,明宣宗皇帝朱瞻基去世了,大臣们一面料理着他的后事,一面期待着新君临位。几天后,9岁的太子登基,他就是英宗朱祁镇,年号正统。
朱祁镇虽然做了皇帝,但仍是一个玩童。宣宗生前也知道,9岁的儿子即便登上皇位,也没有能力行使皇权、管理国家,因而他在临终前下了一道遗诏,命令大臣,凡是国家的一切大事,都必须请示他的母亲太后张氏。
明英宗朱祈镇这时,有人请太皇太后垂帘听政,遭到了她的拒绝。但实际上,凡是朝廷大事,都要先告知张氏,再送往内阁议决实行。
由于张氏的把持,再加上大学士杨士奇、杨荣、杨博等一班仁宗、宣宗时期富有经验的老臣主持着政务,正统初期,基本上继承了仁、宣时期的各项政策,保持了社会的稳定,朝政在以往的轨道上正常运行。
然而,在这平静的表面之下,宦官王振却在悄悄地窃取权力,干预朝政,并终于酿成大祸,导致英宗为北方的瓦剌所俘。
王振是山西蔚州(今蔚县)人。他非常善于逢迎,因而深得朱祁镇的欢心,两人几乎形影不离。朱祁镇登上了皇位,便把王振提拔为司礼监太监。
司礼监是明朝宫廷中24个宦官衙门中最重要的一个。它掌管皇城里的一切礼仪、刑事和各种杂役,更为重要的是替皇帝管理奏章,代皇帝批答大小巨子上奏的一切公文。皇帝口述的命令也由司礼监的秉笔太监用朱笔记录,再交内阁撰成诏谕颁发。
朱祁镇当皇帝不久,太皇太后命王振偕文武大臣在朝阳门外阅兵。隆庆右卫指挥金事纪广与王振交往甚密,王振竟骗过所有大臣,谎报纪广为骑射第一,并越级提拔他为都督金事。
渐渐地,王振便有所放肆了。太皇太后常派他到内阁问事。有几次杨士奇尚未决断,王振便自作主张,杨士奇甚为恼怒,一连三日不上朝。太皇太后张氏知道后,立即召人到便殿,指着五个大臣对英宗说:“他们都是历经几朝的重臣、忠臣,所有的政策法令都必须与他们商议,如非五人赞成,便不可实行。”
她又命人传来了王振,历数了他的种种不轨行为,下令赐死。话还没落音,几个女官的刀已经搁在了王振的脖子上。王振立刻面如土灰,浑身发颤。英宗也没见过这样的阵势,他又惊、又怕、又怜,赶忙跪下为王振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