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他懊恼的表情笑道:“我以后会送你更多的。”
“你对我说话一直都不算。”
“我会请回来的。”
他叹了口气,垂下眼皮盖住他藏着心事的眼睛,低声自语着,“多欠我一些吧。”
“什么?”我没有听清楚他的呢喃,出声询问着。
他用手从额前向上捋了捋头发,“没什么,走吧,我们去做康复训练。”
说话的时候,他低下头,像是阳光被树遮挡住投下的阴霾,带着浓浓的失落。
但我却不懂其中失落的含义。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默认且又帮他掩护一般的顺着他的话题转移着,“走吧。不过俊哥可能受累了。”
陆俊云淡分清的笑了笑,“算你还有良心。”
康复训练对于我来说,不算是一个很累的项目,但是对于帮助我的人来讲,绝对是一项耗费体力又劳累的活动。
我整个人的重量全靠在他的身上,九十多斤的体重虽然不重,但长时间压在一个人的身上也是不小的负担。
才过了十几分钟,陆俊额头上的汗珠就已经凝聚成形,身上的西装外套也已经脱下来被随意的扔到一旁。
白色的衬衫被汗水浸湿,湿哒哒的黏在身上。
湿润的部分变成透明的颜色,又因为汗水黏在身上,发出肉色的透明色,好像是肌肉披上了朦胧的外套,散发着亮光。
湿润的部分同干躁部分的纯净的白是不同的,形成了明显的分界线,像是象棋上的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又像是小学生桌子上的三八线,那时候年幼的我们总是守着线不肯越过半分,也不允许别人越过分毫。
他把衬衫的袖子挽起来,抬起胳膊,低头蹭着肩膀处擦掉额头上的汗珠。
“累就休息下吧。”我看着他额头上的汗说道。
他摇了摇头,“没事,在陪你锻炼一会。”
他的双手在扶着我,腾不出手来擦着脸上的汗,他只能低着头抬起肩膀蹭着额头上的汗珠。
有一颗汗珠粘在他前端的头发上,很小,晶莹剔透的,像是碎钻一样挂在头发上。
他双眼向上看翻着,顶着额头中间的那粒小汗珠上,下唇微凸,上唇不动,用下唇包裹着上唇,向上垂着气。
气体吹的他前面的刘海动了动,汗水还是挂着他的头发上。
他又深吸了一口气,加大了吹气的力度,汗珠随着头发上下飞舞着,就是没有想掉下来的意思。
我抬手替他擦掉了汗珠,“累不累?”
“不累,你呢,你累吗,你累我们就休息一下。”
“那我们休息一下吧。”我指着前面的凳子说道。
“好。”他利落的答应下来,把我扶到凳子上坐着,自己蹲下来揉捏着我的双腿。
他的气息声音厚重而又急促,嘴唇微张,用嘴部呼吸着大量的空气。
我扶下他捏着我的腿的手,“坐下来休息一下吧,我没事。”
他笑了笑,站起来坐在我的身旁,“你每天都做康复训练么?”
我摇了摇头,“我找了一份工作,每天都很忙,没有时间做。”
他笑着用向左上方转动了一下眼珠,又很快的转动回来,再转动回来的同时,眼皮也随着晃动着,“借口,我还不知道你,你就是有时间也懒得锻炼。”
我抿着嘴像是被人拆穿小心思一般笑着,“你这么了解我还问我干嘛。”
“以后我每天带你锻炼,知道么的腿好了为止。”
我怔了怔,这句话有人曾经对我说话,虽然言语不同,但大致意思都是一样的。
“那我每天陪你锻炼。”
他是这么说的,可是他却跟我一样,我没有实现对陆俊的承诺,他也没有实现对我的承诺。
我仰着头靠在椅子的靠背上,让自己的姿势能够更放松更舒服一些,“你不嫌麻烦就行。”
“你这个大麻烦我都陪了十多年,还怕这点小小的麻烦么。”他说着的同时,还伸出手指头,用拇指按在小拇指的顶端,比喻着麻烦程度的小。
我突然想起了这件事,好奇的问着,“我出车祸的那天…订婚宴是怎么结束的。”
陆俊诧异的看了我一眼,“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干嘛。”
“那你之后去了哪里。”
“去过很多地方,走了十多个国家看了十多个风景。”
“那一定很好看吧。”
陆俊抬起头直视着前方,“那些地方的景色都很美。”又转过头看了我一会,没有言语,半晌他道:“有时间我带你去爱琴海吧,那里算是我看到过最难忘的风景。”
“好,有时间一起去。”
“啊曦,你会怪我吗?”
“怪你什么?”
他的双手十指交叉的握着,有频率的一上一下晃动着,“怪我在你昏迷的时候离开你,怪我太过于害怕我的父亲。”
“我为什么要怪你。”
他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我从小就害怕我的父亲。”
我点了点头,“其实我也有点害怕陆伯父。”又接着道:“谁让你小时候那么爱惹事,陆伯父几乎一天打你一次,换做是我我也害怕。”
“你爸爸对你就很温柔,你看看你的陆伯父,”他摇了摇头,一副沉重的样子,咂了咂嘴,吐出了四个字,“一言难尽。”
说完他站了起来,“要不要在锻炼一会。”
我摇了摇头,“不要了,我们回去吧。”
陆俊没有回答视线看着前方,眼睛微眯着。
我顺着他看的方向看过去,由于人群的阻隔什么也没看到。
“你在看什么。”我用手肘捅了他一下。
他扶着我站起来,目光还直视着前方,“你看那是不是乔嘉瑶?”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一名穿着护士装的女子,仔细一看并不是护士服,只是件同护士服很相似的衣服。
她的背影同乔嘉瑶很像,但也不能肯定她就是乔嘉瑶。
此时她向左右看着,右手一直揣在衣服的兜里。
她转过头来回头看的时候,虽然脸上被口罩遮住了大半,但还是能认出来就是她。
我点了点头,“是她没错,但是她这副打扮是要干嘛去?”
“要跟过去看看吗?”陆俊问道。
我点了点头,“她看起来有些古怪,跟上去看看吧。”
陆俊把我放在轮椅上,推着轮椅紧紧的跟在乔嘉瑶的身后。
乔嘉瑶这一路都很小心,她一直低着头走着,时不时的就会撞到人。
她走的也有些匆忙,像是着急做什么事情一样。
她的右手好像握着什么东西,衣兜被东西撑的有些变形,她的手一直揣在兜里,没有拿出来过,就算是被撞到,也一直揣在兜里。
她这一副行径倒是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鬼鬼祟祟。
不过也好在她只是刚开始的时候左右前后的看了看,在走路的时候,他并没有四处看着,也省的我们会被发现的苦恼。
她停在了一个病房门口,在开门的时候,她小心的抬头看着她的周围,再确认没有人的时候才开门走了进去。
我们快步走上去,停在病房的门口驻足观看着。
由于我的坐着轮椅,看不到房间内的镜像只能看着陆俊,希望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什么。
他侧身倚着墙,露着头从窗户内看着病房里的一切。
他的眼里闪过震惊,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了相机对着窗户拍着,边拍着边小声的对我说道:“你先去后面等我。”
我小心翼翼的晃动着轮椅,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影响他。
我退到病房那条路的尽头,等待着陆俊的回来。
陆俊放下手机转过身,快步的走到我身边,中间还夹杂着快跑。
“怎么了?”我问道。
他小心翼翼的向后看了一眼,“先走,我回去再跟你说。”
他推着我一路快速走到病房,把病房门关上的时候,还看了看四周有没有人。
我好奇着他怎么也是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他把手机递过来给我,手机还保持着刚才录像的界面。
我点开视频看了起来。
病房内,乔嘉瑶看着眼前的男人,从衣服兜里掏出了方才一直被她细心保护的针管和一支有着无色液体的安瓿瓶。
她打开安瓿瓶,用针管抽出里面的液体,把针管拿在手中。
她站在男人的床边,嘴唇张开又闭合,好像在诉说着什么。
男人像是昏迷了过去,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
乔嘉瑶拿起针管放在眼前,慢慢推动着针管的底部,针管慢慢前进着,里面的空气也被挤了出去。
针管一直在前进着,知道针头上冒出几滴液体来。
乔嘉瑶蹲下,把男人的手从被子里拿了出来,把袖子挽到上面。
手中的针管扎进了男人的身体中,液体也被注射到男人的身体中。
视频录到这里就截止了。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视频,“她这是在做什么?”
杀人两个字在我头脑中出现,又被我否定了。
陆俊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一会给你办出院手续,我们立刻回家吧,还有今天的事情,你谁都不要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