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十一号早七点。
二楼厕所内聚集了五人一猫，在第四个隔间赫然停着一具女尸。
白戈刚刚进厕所时就发现那四人已经到场了，环顾一圈大概就知道昨晚是谁遇害了。
可厕所的那一幕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一具赤果女尸死状惨烈，四肢皆被切断，头颅上插着一张黑色小王。
青白的眼珠外凸着，嘴里塞满了肠子，把腮帮子撑的满满当当，两侧嘴角开了两条细缝，看起来像是在咧嘴大笑一般。
胸口里破碎的内脏搅和在一块，浑身没有半点完好的肌肤。
白戈沉默着站在原地，虽然想到过昨晚的倒霉蛋可能要被分尸。但是真的赤裸裸摆在面前，却让人无法接受。
凝固的血液爬满了厕所隔间，地板上随意摆放的四肢，四肢上还插满了扑克牌。手臂上各插了6张方片，腿上则是清一色的黑桃。
浓稠的鲜血从厕所流出，滴在地板上形成涓涓细流。
…
“你不是说过要保护她的吗？你怎么不站出来，怎么不反抗啊！”孙丽跌坐在地上，泪水夺眶而出，抓着秦少波的胳膊大声质问。
秦少波把孙丽的手指头一根接一根的掰开，然后把她推到在地，毫无绅士风度可言。
声音惊恐的吼道：“你这个疯婆子，你别说我，你自己也不是没站出来吗？你们不是都没站出来，凭什么让我出来送死。”
“呜呜。”
场上只剩下压低的哭声。
许久，王强才用发颤的嗓音开口道：“那我们怎么办，难道要一个个被杀死在这，我不能死啊！我还有家要养，我死了怎么办啊！”
白戈就看到这个接近四十的老男人憋着泪，黝黑的皮肤布满了岁月的痕迹。手指上的裂纹与掌心磨了一层层的厚茧都无言诉说着男人的辛苦。
他走进隔间，黑色马丁靴踩在血水里。马桶上孙颖的头是微微抬高的，视线刚好与厕所顶上画的男子眼睛对齐。
男子咧着大嘴似乎是在嘲笑孙颖如今的惨状，而孙颖拉长的嘴角又像是在回击。
白戈取出了插在孙颖额头上的黑色小王，这个小王触感坚硬，不像正常纸质扑克牌，倒像是一块印着小王的铁板。
“对不起。”
白戈盯着孙颖青白混浊的眼珠，悄声说道。这一声对不起不知道是在指没能救她，还是在指不能替她报仇，亦或是其它。
轻轻的把孙颖瞪大的眼珠合上，死前受到了虐待，死后还是得瞑目的。
白戈找了一张白色床单，把孙颖分裂的残骸连同身子包裹在一起，放置在马桶盖上。
他苦笑道：“只有这点仅剩的同情心了，抱歉不能把你的遗体安置妥当。”
最后一眼看着白布裹着的尸体，血液从底部一点点侵染床单。白戈没管还在争论不休的四人，扭头往一楼去。
“白洛，你等等我。”
皮衣皮裤护士鞋的孙丽快跑追上白戈，这是孙丽第一次从大部队里坚定的选择他。
可能是看他是里头唯一一个没有吹嘘，没有抒情，没有冷漠的男人。也是第一时间没有推卸责任，而是拿白布遮住孙颖最后一丝体面的人。
一楼大厅的木制桌椅侧翻在地，孤零零的铁锹和剪子被随意丢弃，一排血迹延续到二楼，杂乱的鞋印和手掌印在大厅旁的第一个灯罩下。
白戈蹲下捡起地上的黑桃K，同样是小丑手里的扑克牌，这张黑桃K质感就跟普通扑克牌是一样的，可以随意弯曲、对折。
“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如猜测那般，扑克牌只能在对应位置上起作用。梅花对应背，黑桃对应腿，红桃对应胸，方块对应手？”
白戈将黑桃K全部撕碎，而小王用力撕扯也无法撼动。
这个猜测白戈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悄声给孙丽说了一嘴：如果不幸遇到恐怖小丑尽量用腿阻挡它的进攻。
孙丽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然后真诚的看着白戈，从口袋里挑了个又红又大的苹果给白戈，道：“谢谢你啊，白洛。”
拒绝了孙丽递来的苹果，白戈提醒道：“可别谢谢我，你不怕我害你吗？在这里你只能相信自己，谁都靠不住。”
“我就觉得你很可靠，从来这里我就发现了，你虽然不爱与我们交流，但是你总会把你的发现告诉我们。而且，你也是第一个去收拾孙颖遗体的。那么小心翼翼，你一定是一个极温柔的男孩子。”
白戈瞟了她一样，孙丽还在低着头回忆，轻轻的微笑。
“你还聪明谨慎，又不爱说大话逞强，在能照顾自己的前提下还会默默照顾别人。就像那双护士鞋还有刚刚那句话。”
孙丽半强硬的把苹果又塞回白戈手里，眼睛牢牢的看着白戈，道：“如果在未来几天里，我不幸被杀害，也请你帮我保留最后的尊严。”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严肃，你会活着的，即使你出了意外，只要我还活着会挖个坑把你埋了的。”
这么认真的请求，不带一丝杂念，白戈没有理由不答应。
“谢谢你，还有我不叫孙丽，我叫林梓萱。我也不是调酒师，我是飞跃音乐酒吧的老板。”
林梓萱擦了擦眼眶里的泪水，最初来到这里是怀着惊讶和期待的，到塑料假人的惶恐不安，到直面死亡的忐忑害怕，现在是对未来的释然与预备。
白戈抽了抽嘴角，这女人取的名字不挨名也不挨姓，连字数都是错的，比我还狠。
“重新介绍下，我不叫白洛，我叫白戈。现如今是华中大学一名普通的大学生。”
“普通大学生？你这颜值会普通？就是放在我酒吧里那必然是头牌里的头牌。”
经过这正式的介绍和玩笑，白戈和林梓萱有了一点队友默契。
白戈把自己私藏的各类罐头拿出来分享。
谁曾想这个酒吧女老板拿出了一筐子水果和不知哪找来的红酒，不过可惜的是没有82年的拉菲。
白戈中午这一顿是来这最丰富的，挑着吃了点好的压缩干粮和午餐肉，配着水分、糖分充足的梨，还开了一瓶看不出年份和牌子的红酒。
辛巴明显也吃的很满足，最后缠着喝了点上了年头的红酒，脸颊上带着两坨红晕，晕乎乎的伸着舌头一下下的舔已经空了的香酥黄花鱼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