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不得使不得,大嫂给你开个玩笑,这帅小伙就这么杀了岂不可惜。”葛大嫂说着给张璧使了个眼神,笑嘻嘻地挽着程紫衣的手,将她手里的长鞭按下,程紫衣冷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张璧只觉得这两人阴阳怪气,葛大嫂的眼色自己是看不懂了,又说什么帅小伙,张璧心知自己面容从来都说不上英俊,哪来的什么帅小伙。
“张公子得了礼物,程姑娘自然也少不了。”
葛大嫂说着从头上拔下一根玉钗插到程紫衣发髻上,口中念道:“这玉钗再适合你不过了。”
程张二人这才注意到一直插在葛大嫂头上的玉钗,这玉钗通体湛蓝,一头雕着朵梅花。程紫衣虽看不见自己戴着玉钗好不好看,此时也是十分高兴,哪有年轻姑娘不爱美的,笑盈盈的问葛大嫂道:“好看吗?”
“玉钗半脱云垂耳,亭亭芙蓉在秋水,好看极了。”葛大嫂夸道,程紫衣羞得低下了头。
张璧见状惊奇不已,想不到这混世魔王一样的姑娘也有这一面。他细看了看那玉钗,做工精细,虽不懂这玉料如何,但想来必定不便宜,可这葛家母子二人均是穿的麻布衣服,怎的会有这种首饰,实在有些不符。
葛大嫂解释道:“这玉钗是我葛家家传之物,我葛家几代前本是家境殷实,可这些后人都痴迷武学,家中生意全都败坏了,传到我们这就只剩这一只钗还值些钱。”
程紫衣一听是家传,不能要这玉钗,便要伸手拔下玉钗还给葛大嫂,葛大嫂按住程紫衣的手握了握说道:“这钗原不是给你装饰用的,虽然戴在你头上美极,但江湖中人无人不识这玉钗,你戴着确有些招摇。”
“那……”程紫衣一脸疑惑。
“我葛家虽贫寒,但江湖中许多人都受过我葛家恩惠,因此我给你这玉钗,若是碰到难事,你就拿出来,还没什么人敢不卖我葛家面子的,”葛大嫂接着解释,淡淡一笑,像是在嘲弄自己一般:“送你二人这些小物事,一来报你二人救我犬子,二来我小妇人也实在喜欢你们两个年轻人,你们日后好好相处,程姑娘尽量少欺负些张公子,张公子也莫要耍脾气钻牛角尖。”
二人听到此处都是心中一暖,看看对方,又不知说些什么好。
一边的葛玉明已躺在了地上,声音微弱,说道:“妈妈,再不走我就要死在这了。”
葛玉明伤势再也不能耽搁,母子二人赶忙告辞上路。
葛玉明小声对母亲说道:“妈妈,你将怎的将我们家宝贝也送人了?”
葛大嫂轻声骂道:“臭小子,人家救了你的命这点小东西都舍不得吗?我们家再穷这东西也不敢卖,那和没有是一样的,莫不成你想老娘戴着玉钗再给你找个便宜爹爹吗?你娘我现在人老色衰哪有人看得上,加根玉钗有什么不同,你要嫌家里穷自己出去赚钱去,每餐吃那么多饭,我哪养得起你,就不能少吃些,隔壁三叔的三斗粮还没还呢,你衣服又烂了……”
“别再说那三斗粮了,他们都听这呢。”葛玉明打断道。
“还不是你吃掉的,还不让老娘说了。”
“妈妈……”
“好了好了不说了。”
葛大嫂搀扶着葛玉明缓缓地走远了,程张二人听这母子二人的对话不禁相视一笑,又觉得尴尬,赶忙躲开了对方视线。
其时天色已亮,四周大雾弥漫,二人也打算上路,于是从行囊里翻出一些干粮与程紫衣分了吃。
直到这时张璧才想起自己出城之时原是骑了马来的,便问程紫衣道:“我的马呢?”
程紫衣一努嘴说道:“我给杀了。”
这话当真是让张璧哭笑不得,说道:“怎的好好的马你就给杀了?”
程紫衣道:“你那马实在不听话,半路上不知发什么脾气,我拉不动它也就算了,还朝我吐口水,我便一脚给它踢下山涧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张璧又好气又好笑,说道:“马怎会吐口水?这平原地区哪来的山涧。”
程紫衣一脸不在乎,说道:“那或许是我记错了,可能是踢下河了也说不定。”
其实是程紫衣玩心太重,路上遇了一人骑马飞驰,程紫衣偏要和他比比速度,可这一匹马驮着两个人哪里跑得快,程紫衣输了心中不悦就杀了那马,将张璧拖着来到了那山洞内,此时撒谎原是不想让张璧知道自己小孩心思。
“你把马杀了那我们如何赶路?”张璧心下不快,又要耽误了行程。
“那走路便是了,你长了一双脚难道不会跑吗?反正我要去的地方离此处也不甚远。”程紫衣说道,似乎并不把这当做什么要紧事。
张璧叹了口气,若非没有法子,真不想与这女子纠缠,当下也别无他法,收拾行囊便准备上路了。
听得张璧叹气,程紫衣眼珠一转,不觉得过意不去反倒是觉得有些好玩,便说道:“你不会跑,我可带着你跑。”
张璧不解道:“怎么带?”
“就像这样。”
话未说完,程紫衣将葛大嫂送的玉钗拔下,放在衣襟里收好,扯着张璧衣袖一提气,展开轻功飞奔起来。
张璧尚未料到他有这一手,被她拉着踉跄得跟着跑,还未奔出十步脚下没踩稳,一个筋斗摔在了地上。
程紫衣“咯咯”地笑了起来,说道:“笨蛋。”
昨日刚下了爆雨,地上淤泥还未干透,张璧直摔的满身泥泞,脸上了沾了不少。张璧起身啐了一口,擦了擦脸上的泥巴,拿这小魔头真没办法,说道:“你别拉着我,我自己会跑。”
“那你可得跟上我,跟不上你就是大呆瓜。”程紫衣嫣然一笑,说完转身便提气飞奔起来,张璧急忙赶上,他虽学了点苍派武功的步法,李云尘却尚未教他轻功,是以不知如何才能跑的快,现在只能像常人一样奔跑。
跑不了多久张璧便没了力气,眼看程紫衣身影绰约脚下生风,人已经消失在浓雾之中,自己全然跟不上他,索性放慢脚步走了起来。
程紫衣见张璧许久还未跟来,回身看去又被大雾挡住了视线,只好折了回去找张璧。
找到张璧之时,见他还在慢慢地走,程紫衣说道:“呆瓜,大呆瓜,你怎的还在这散步,再不跟上姐姐,姐姐可不等你了。”
张璧叹气道:“你跑的太快,我跟不上,不等就不等吧,你先去我自会赶来。”
眼看张璧有些喘气,倒似真的不会轻功,程紫衣便问张璧:“你是怎么跑的?”
张璧一脸莫名其妙,说道:“就是用脚跑的,那还能怎么跑,我倒想问问你怎么跑的,跑得这么快不累吗?”
程紫衣哈哈大笑道:“你这个呆瓜,学了那么多年武,当真不会轻功。”
听得程紫衣嘲笑他,张璧自然不高兴,当下不再理她,自顾自往前走去。程紫衣笑了一会,赶上张璧,说道:“我不笑你便是,你可想学。”
原先不高兴的脸色有些缓和了,张璧撇了她一眼,说道:“那你教我。”
程紫衣脚上比划,口中说道:“脚跟发力才能跑得远,你试试先将内力运向‘申脉’、‘昆仑’二穴,然后抬起脚跟,之后便运气向‘太白’、‘行间’,整个脚掌便会弹射而出。”
张璧依言试了一试,哪知第一次使用没能掌握好力道,第一脚迈出去后第二脚落地没能踩稳,直扑在了地上,劲道还未完,直拖出去七尺远。
看着张璧这狼狈的样子,程紫衣“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不教便不教,你怎么害我?”张璧气红了脸。
程紫衣笑得更大声,直要喘不过气起来,看到张璧脸上又要不高兴,憋着笑说道:“我这次可真没害你,是你自己掌握不好力道,多试几次便会好了。”
张璧将信将疑,又擦了擦脸上的泥水,问道:“当真?”
“姐姐真不骗你。”程紫衣嫣然一笑道。
这一次张璧只用了轻微的一点力道,脚掌之力将全身托起,第二步落下之时又小心翼翼地踩稳,张璧只感觉这样奔行身体轻盈至极,毫不费力。
起始跑的还不怎么快,奔出一小段路后已能掌握脚下力道,张璧便尝试着加快脚步,速度越来越快,张璧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舒畅,极速奔行所带来的快感充满了他的心腔。
张璧回头看了看,见程紫衣已经跟了上来,脸上挂着微笑,张璧心想,其实这小魔头不刷脾气时也不能那么讨厌,只可惜喜欢胡乱杀人,视人命如草芥蝼蚁,若是她能改正定然是个好姑娘,依照她的脾气,那实在太难了,日后要是惹上高手只怕难逃劫难。
想到这里张璧不禁摇了摇头,只觉得惋惜。
奔出了七八里路,程紫衣已和张璧并肩疾驰。张璧心想领仙经内力较普通心法胜在内力遍布全身,一处内力不足可由近处驰援,若以普通内力驱动轻功仍要经丹田发力,若是自己用上腿脚全部内劲或能奔得更开。
于是,张璧当即执行自己的想法,果真如自己所料,脚下弹射,速度已超过了程紫衣,不久便将程紫衣甩在后面,迷雾笼罩,已不见了程紫衣。
没过片刻,忽然听见程紫衣在身后一声尖叫,不知是出了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