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璧单掌尚与叶项斗了个均势,此时双掌解封,更如猛虎出闸,势难抵挡。叶项不再与他正面相斗,两条手臂叶项施展擒拿更为吃力,抓他手臂不住,便想向张璧身后绕开要拿他腰眼。
哪知张璧双掌一封,气浪翻飞,竟拦住了叶项去路。叶项退回原路,再于他正面相斗,此时左手风火掌拍出,右手竟伸出两指在张璧手指上一缠,拇指顺势已按向了张璧小指“少泽”穴上。
张璧这一惊非同小可,左右两手分使两种武功当真闻所未闻,一惊之下真气乱蹿,从掌中喷薄而出。叶项风火掌掌力拍出之时往往夹带劲风,而领仙经最易吸收风邪,这两股真气相撞,叶项只觉得掌间忽然绵绵无力,倒是张璧手上真气陡然暴涨,右手穴位还没按住已被他弹开了几步。
他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却见张璧脸上又惊又喜,似乎对刚才发生了什么已有了答案。
“因势利导。”
这四个字在张璧脑海中一闪而过。
领仙经内力既然能吸收天地间的外力,天人一体,自然可将叶项掌力夹带的风邪吸收,适才张璧一直小心翼翼竟忘了此节,当下有了把握,再不惧他。
但叶项厉害的还不是他的风火掌,倒是这一心二用的功夫,他又兼顾打穴、擒拿、掌法等不同类型的武学,张璧害怕他掏出些自己未曾对付过的武艺,心想若要击败他则不能久斗,须得速战速决。
心中打定主意,当下更不迟疑,就趁着两人分开这一小段时间,掌间已聚起真气冲向了叶项,这一下来的甚快,叶项只能凭本能应招,仓促间无法施展一心二用之技。
虽然掌握几种不同武学,归根结底,掌法才是叶项从小修行的武功,短瞬之间,叶项脑中未经思考,将身子一横,提掌来袭张璧小腹。这一招横着身子虽将上身空门暴露,却是后发先至之招,敌人来袭须得小腹受上他一掌,若不收手将会两败俱伤。
可张璧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想引他出掌,怎么出,出在什么方位全然不顾,只要他出掌,掌力必会激起气浪狂风。张璧见他出掌,不去供他上身空门,反倒与来于他对掌,双掌还未相交,张璧却收起掌中九成的内力,只留下一成稳住团团而来的风气。
叶项再次感觉明明运满真气的手掌里却空无一物,张璧一掌打了下来他才发现原本属于他掌中的真气全部吸到张璧手里。
这姿势难以变动,这一掌叶项再也招架不住,只觉一股强力撞在身上,却无半点内劲,他被强力击倒,躺在地上,就此认输。
众人眼中都看得分明,张璧已胜出。他自然心中高兴,一面是因为胜过了叶项,另一面却是刚才这一掌撤去大部分内力,掌间风力并未进入叶项体内,自己白日的忧虑就此打消。
张璧莞尔一笑,伸手想将叶项拉起,叶项却不领情,拂开张璧的手,缓缓得起身,脸上神情甚是难看。张璧也不在意,摇了摇头,听着群雄的喝彩自觉骄傲无比。
原本还有人对他存疑,经此一战,可见张璧武艺却是非用小可,这些先辈中也有很多不及他的人,对他在华山大战全身而退之事更是深信不疑。
叶项天生悟性甚高,虽然年少但武艺已有赶超都逢时之势,这一战都逢时原认定张璧会败,只求他不要受伤才好,这结果却让他大吃一惊,心中也是大感欣慰。
他走到张璧身前,疼爱得摸了摸张璧脑袋,惊喜道:“想不到啊贤侄,怎么没和你都叔叔说过你这么厉害。”
张璧害羞得低下头,说道:“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
若是群雄知道他说的雕虫小技是指领仙经,非得气死不可。
叶项听他这么说心中十分着恼,你这是雕虫小技,那我还不成了个铁废物?但输给张璧已成了事实,叶项对自己向来自负,此时只觉颜面无存,人人都夸奖张璧,此地再没有容身之处,更可气的是自己师傅只顾着张璧,对自己丝毫没有安慰,他只能默默从黑暗中退去,当众人意识到时,叶项早已不见人影。
反倒是张璧先意识到了叶项的离去,他心中有些愧疚,对都逢时说道:“叶兄就这样走了吗?”
“让他去,没事,闹几天自己就会回来找我。”虽然这弟子颇有根骨,但都逢时对他的人品着实不敢恭维,是以一直不太喜欢这弟子,反倒在解阳山下月台一见便对张璧喜爱有加。
张璧却道:“他孤身一人可别遇上什么凶险。”
“我对这弟子向来不太管教,他年纪越长脾气就越大,我现在也完全管不住他,就让他去吧,今日挫败他也需要反思,以他的武功,一般人物奈何不了他,不会有什么危险。”都逢时摇头叹气,对这弟子实在没什么办法,只怪自己在江湖中行事圆滑,却不懂如何管教弟子,才造就了叶项今日的脾性,或许还是自己害了这个好苗子。
既然都逢时这样说,张璧也不好多说什么。此时群雄已围了上来,适才对张璧存疑质问之人都来和张璧攀关系,这个说是刘师伯的朋友,那个说是秦师叔的把兄弟,哪知张璧都还没见过这些师叔师伯,就连包南松也连口夸赞张璧武艺。
张璧对这些势利之人十分反感,更是怀疑这些人来此地不是因为对李尔柳的仰慕,而是想要和李尔柳沾沾边,若是立下功劳,以仙君大义岂能不报。
随便恭维几句之后,众人又开始喝酒,张璧不喜欢这种人多的场面,干脆就拉着都逢时上一边去闲聊,一坛子就在二人手里转来转去,都逢时本来就爱喝,张璧也能喝上一些,渐渐喝得多了,两人就把话匣子打了开来。
都逢时已有些醉意,往地上一趟,将手一扬,说道:“今日之后,你的英雄事迹便会传遍江湖,在江湖中便会有些面子,不像我武功平平只能靠一张嘴讨生活。”
话语中充满了中年失意之味,弄得张璧不知如何接话是好,还是强行安慰道:“你不也有个根骨极佳的徒弟吗?日后脸上也不会无光。”
都逢时摇头:“我只怕那孩子心术不正,日后还要害了我。”
“这世上心术不正之人还少吗?”张璧想起刚才那些人的嘴脸,说道:“只要武功高强,便会有大把人附和,黑的也给你说成白的。”
三人成虎之事并不少见,是以许多名声在外的江湖高人都是道貌岸然之辈,这事二人心里都清楚,可张璧却想问问这世上是否真有清白之人,这个江湖和张璧心中所想实在有些出入,白石庄叶克奇、华山掌门贺元怀不都是人人敬仰的江湖前辈,但张璧看来却着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师傅口中所说侠之大者,不知是否真的存在。
张璧问到:“都叔叔,你可见过真正的一代宗师,侠之大者?”
都逢时红着脸嗤嗤一笑:“当然有,李仙君不就是吗?”
想起李尔柳,张璧反而觉得心里有些别扭,这人虽然武艺是高强,为人和善,但张璧总觉得这人有些不正经,要说他说一代宗师倒不为过,侠之大者还是算了吧。
“除了李仙君,还有别人吗?”张璧又问到。
都逢时把手往脑袋上一撑,缓缓地思索,久久不答,张璧对他这老先生的性子实在是不喜,脏话都快要骂到嘴边了,才听他慢悠悠地说来:“倒还真有几个,武当山的许秋白,烟波洞的柳含烟,还有往生湖边的……魏沐风,不对不对,魏沐风老匹夫太爱吹牛了,怎么能算得上是一代宗师,还是把他除名了吧。”
张璧闻到:“这三人可都是武功高强的武林豪杰吗?”
都逢时摸着下巴上的胡茬说到:“要说武艺,那当然都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人品也都是极佳,江湖中人人敬仰,魏沐风虽爱吹牛,但为人确实豪爽仗义,那武功更是惊为天人的。”
这三人之中,张璧最感兴趣的还是那姓魏的老匹夫,他向来不爱和那些迂腐的呆子打交道,像蔡子峰这厮,日后见面就要骂他草包,他敢出言顶撞就打的他满头是包,决不顾什么同门情分。若说这爱吹牛的老前辈,张璧恐怕还能和他喝上一壶。
既然师傅说了让他在江湖中游历,那也不急着回李云尘身边,倒不如先去拜访拜访这三位前辈,或许能有些什么收获。一念及此,张璧立马便对日后的遭遇充满期待。茫茫人海要去找父亲哪有这么顺利,边游历边探听些消息也是好的。
听他说了这三人,张璧却想这么久来虽知太师傅和外公名头大,却不知他们二人武艺在江湖中个什么水平。于是又问道:“那我太师傅和外公武功如何?”
都逢时若有所思,缓缓道来:“依我看来,他们二人都处在一流高手中的位,但是……一流高手和超一流高手之间差距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