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女子这番架势,看来是来认真的,天命宗众人中忽然鸦雀无声,虽然刚才还在嘲笑这女子,但看着女子长得壮实,且能背得动这千斤重的石碑,真没人敢小觑与他。
“我来试试姑娘的身手如何。”
天命宗走出一人,向阿印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在下冯人杰,未请教。”
阿印仍是不敢抬头看他一眼,怯懦地说话:“阿……阿印。”
冯人杰再次行礼道:“请教姑娘大名。”
这话却像是戳到了阿印痛处,她将头一别,说道:“没有大名,便叫我阿印就好了。”
冯人杰不再追问,抬手说道:“那请印姑娘先出手吧。”
他倒是懂些礼貌,张璧还以为这两拨人都是些市井流氓,等会,市井流氓说的不就是张璧本人吗?想到此处张璧不禁傻呵呵的笑了一笑。
却见阿印缓缓抬起了头,眼神中对他有些感激之意,阿印多年来受尽欺辱,极少有人对他好好说话,现在却要和这个彬彬有礼之人做对手,她心里百般不愿意,回头看了一眼顾长风,顾长风眼神凶狠,阿印心中凄凉,看来这一架是不得不打了。
将铁链在手中一旋,阿印身后是石碑发出一声巨响,“腾”的一声已拐了个弯向冯人杰撞去。
这石碑重有千斤,冯人杰不敢硬顶,大惊之下,穿身躲过石碑,向阿印左侧狂奔。阿印见他奔来,将手中铁链一绕,甩向冯人杰,冯人杰急忙在空中一翻,这铁链贴着他的身子扫了过去。
阿印一招未中,已是空门大露,冯人杰在空中回刀疾砍,真气激荡,在空中迅速蔓延,向阿印团团袭来。却见阿印脚下陡然向后挪了两步,这道真气便砍在了地上,凿出一道印子来。
她躲过了这一击,冯人杰却仍在空中,阿印从容地将铁链一拉,那块巨大的石碑又回身撞向了冯人杰。
冯人杰反应也是十分迅速,两脚在锁链上轻轻一踏,身子高高跃起,正巧轻盈得落在了石碑之上。
以冯人杰的身手,当是天命宗这一辈中的佼佼者,转瞬间能在空中挥刀反击,连张璧也暗赞他的身手,但更令人惊讶的还是阿印,这姑娘当真能以这无字碑做武器,张璧实在想都不敢想,不知这女子是只有一身蛮力还是当真藏有什么武功绝技。
那冯人杰站于石碑之顶,兀自威风凛凛,此时眼神庄严是对对手最大的礼貌。下一刻,冯人杰已从碑上跃起,快刀在阿印头顶直劈而下,刀光罩住阿印周身,张璧大呼不妙,若是冯人杰出掌还可防御,但是刀光疾下,已是难躲,这瞬间张璧也不知如何破解此招,不忍看着阿印惨死,正待去救,却见阿印大手一扬,已将冯人杰手里的刀子握住。
张璧看得惊心动魄,竟忘了阿印还有此一着,此时不禁大声喝彩起来。场上斗得凶猛,人人紧张,无人顾及他的这声喝彩,却有一人悄悄注意起他来。
这一刀下来,刀刃被阿印握在手里,冯人杰是砍也砍不下,收也收不回,只能两脚在阿印手中用力一蹬,阿印这才松手,冯人杰翻身飞出去老远。
他稳稳落地,对阿印关切道:“印姑娘,你的手没事吧。”
从不曾有人关心过阿印,被他这一问,阿印脸上飞红,将手掌摊给冯人杰看,低声说道:“阿印没事……多谢关心。”
场上一片哗然,这事谁看都觉得不可思议,眉山众人是见怪不怪,天命宗众人倒是为冯人杰担心起来,这第一阵恐怕是难赢。
冯人杰见她没事,心下安定,也不去想什么输赢,对阿印微微一笑,又向前扑来。阿印正在脸红之际也不放松,仍是拽着铁链将大石碑左移右晃,冯人杰几刀出手都砍在这石碑之上 ,快刀当当有声,刀子上却砍出了几道口子。
连砍了十几刀都没能沾到阿印衣角,大石碑转来转去,冯人杰丝毫没有办法。
经刚才一事,阿印不愿再出手伤他,只能绕着石碑处处躲避,可顾长风已瞧出端倪,忽然爆喝一声:“别跟他纠缠,赶紧解决了。”
阿印心下无奈,不敢违抗师兄之命,口中轻声叹息,刹那间已转到了冯人杰,冯人杰还未反应过来,脸前已出现一高大身影,不知阿印是要干嘛,却听阿印柔声说道:“对不住了。”
冯人杰正待提刀,这刀却怎么竟似被什么东西卡住,掏不出来,低头看去,那刀刃已被阿印一把捏碎,他此时手上已只剩下个刀柄。
虽已败北,冯人杰脸上却有喜色,向后退开几步,对阿印作了一揖,正言道:“印姑娘好武艺,在下心服口服。”
等冯人杰已退回到人群当中,阿印才向他轻轻点头,抬头却已找不到冯人杰身影了。
天命宗人群中议论纷纷,第一阵这么输的太过轻巧,不少人愤愤不平,想要责怪冯人杰,但这阿印姑娘身手怪异是众人都看在眼里的,又如何怪的了冯人杰,真要找个怪罪之处,只怪他对敌人还这么温文尔雅。
天命宗虽是江湖门派,但也在市井中做些生意,大部分人在渔场码头混迹多年,不尊礼数,满脑子都是偷奸耍滑,这冯人杰对人和善礼貌,在这帮人里是个异类,倒像是他做错了什么,帮中兄弟对他极不待见,若不是他武功尚可,今日王老三也不会带上他来,可他对阿印温柔的态度大家有目共睹,只怕日后更要受人排挤。
顾长风此时十分得意,唇角扬起,笑道:“你们已输了一阵,还有哪位兄弟想要下场试试,若是没人敢来,就赶紧滚下山去,这渔场生意,你们也不配经营。”
这渔场生意对两家来说都是大头,明知再派一个人上来挑战一样是输,但天命宗仍不肯让,聚首协商下一个该派谁出战。经过一番哄哄乱响,天命宗最终拍定由王老三出战。
见王老三提刀立于场上,顾长风轻蔑一笑,说道:“我还以为你天命宗还有什么高人可下场指教,兜来转去还是要你王老三来,难道天命宗就没有别的拿得出手的人吗。”
王老三鬼魅一笑,说道:“尚有两阵没比试,就算我输了还有压箱底的高手下场,你也就是一张嘴巴厉害,比武全靠个小姑娘,难道你们眉山上下都是吃软饭的?有本事你自己下场与我比试比试。”
他在此冷嘲热讽,若是激得顾长风自己下场,还有些胜出的把握,可顾长风也是脸皮够厚,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直勾勾得看着他,不再搭话。
王老三也是心下无奈,当下将单刀一横,一手抓住刀彩,对阿印纵声说道:“小姑娘,我来领教你几招。”
阿印那边点头答是,顷刻间王老三已动身,一手转着刀彩一手旋着刀柄,单刀飞速来取阿印。
她未见过如此武功,一时间觉得好玩,竟看得有些楞了神。还未到阿印面前,刀彩展开,忽然间长了几尺,单刀如同飞叶一半带着刀彩甩手飞出。阿印刚想伸手去抓,却见这飞叶般的单刀在空中转了方向,绕过了阿印身后又回旋而来,阿印回手用铁链一封,将那飞叶单刀击落,正想去捡,王老三手中刀彩一扯,这飞叶单刀又回到了他手中。
张璧见了默默摇头,王老三这套武功虽然看着华丽,但实际上漏洞百出,只需断了他的刀彩,人和刀之间失了联系,那单刀就再也飞不起来,八个字总结这套武功就是花里胡哨没个屁用。王老三还不如冯人杰,今日的比试天命宗如何能赢啊。
果然不出所料,王老三再次单刀飞旋向前,阿印也不理会那飞来的刀身,大手抓向了刀彩。她把刀彩抓在手中那单刀果真再也飞不起来,劲力一尽便“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二人互相扯着刀彩不肯撒手,王老三手劲哪里敌得过阿印,只听阿印清喝一声,将刀彩猛力一拉,那王老三连人带刀彩一起飞向了阿印,阿印也不留情,抬脚便踢在了王老三面门上,王老三直被他踢出了一丈远。
想不到王老三也是个硬气汉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用手在脸上胡乱一抹,脸上被鲜血沾得通红。
“王老三你已经输了,还是速速退场的好,我这师妹天生神力下手又没什么分寸,你再斗下去,小心小命不保。”这次倒不是顾长风吓唬他,这阿印身手,一般人奈何他不得,王老三硬要死拼那也只能是死路一条。
王老三啐了一口,将口中鲜血吐出,说道:“我王老三今日不死便不会认输,尽管来好了。”
天命宗尚且有人为王老三喝彩,赞他是个硬汉子,但眉山众人却有不少人为他感到惋惜,本来两家只是生意上的争执,没想到今日却有人要把小命交待在这了。
顾长风冷笑不止,他看着鲜血直流的王老三,一副“是你自找的”样子,再不留情面,冷冷对阿印道:“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