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璧越看越觉惊奇,这徐谋影手中掐弄,当真便算出了阿印下次要躲避的方位,虽然隔着石碑,徐谋影都未得手,但阿印已渐渐难以支持。
这就是碧游道人口中所说的方术吗?张璧一时间看得痴迷,不停地往人对前面挤,不知不觉已挤到了顾长风身边,只是大家都关注场上激斗,没在意身旁挤过来的人是谁。
徐谋影和阿印斗了个十几合,阿印虽然身上已被他的快刀划开了几道口子,但借着石碑庞大,只是受了些轻伤。徐谋影渐渐暴躁起来,快刀乱斩,竟把石碑砍了个粉碎,阿印再也无处可躲。
阿印见石碑已碎,不知如何是好,痴痴地站在原地,却听张璧大叫:“别傻站着,快跑。”
阿印这才惊醒,拖着两条铁链在校场上乱蹿,徐谋影在他身后追赶,刀光左砍右削,可阿印逃跑路线随机,徐谋影手指掐弄飞快,刚算出了阿印逃跑下次的方位,阿印已转向朝别处跑去。
一旁的顾长风听得张璧喊叫,不禁转头看去,见是张璧,顿时大惊失色,此刻张璧担心阿印,还未意识到身旁站的是顾长风。顾长风暗呼糟糕,刚才打阿印耳光想必是被他看见了,这小子注意到他还不扒了他的皮,趁着张璧还没发现他,顾长风已悄悄溜开了去。
场上两人一个纵身逃窜,一个猛烈扑击,跑了好一会,阿印长得壮实犹有余力,徐谋影却是上了年纪,气力有些跟不上,不愿再和他缠斗。徐谋影忽然纵身狂啸,抬手处只砍一刀却见两记刀光飞驰而出封住阿印前后去路,正是徐谋影的成名绝技“玉雁双飞”。
这一刀砍出,阿印为避刀光脚下稍有停顿,已被徐谋影赶上,抬头却见徐谋影双手持刀砍下,阿印脑中一片空白,这一刀无论如何再也闪避不过了。
阿印虽不怕疼,却是怕死的,眼见这一刀下来自己非死不可,赶忙闭上了眼睛不让自己看到自己惨死的样子,眼睛才闭上,却听“当”的一声脆响,肩上吃痛,身前似乎被什么东西遮住了。
她等了许久,心中想象的死的感觉却不曾袭来,忽然一个声音把她从等待中叫醒:“呆瓜,别愣着了,再不帮忙我就被他砍死了。”
睁眼看来却是张璧持剑挡在她身前,张璧与徐谋影刀剑相持,他身上鲜血横流,已渐渐不能支持。阿印大惊,原来是张璧替她当住了大部分刀光,只是张璧身形没阿印庞大,阿印肩上也被刀光蹭出了血。
“动手啊呆瓜。”张璧一声怒吼才将阿印从惊奇中拉了回来。
阿印直拳冲击,打向徐谋影面门,徐谋影只能退身自保,刀去力泄,张璧这才松了口气。
眼看就要得手,却有个毛头小子出来搅局,徐谋影心下不悦,但也看得出此人不是眉山门徒,眉山年轻一辈中应该没人能挡下这一刀,于是问道:“敢问阁下是什么人,今日是我们两派恩怨之日,为何来此搅局?”
张璧也不正眼看他,挑眉说道:“没什么,我只是见你们杀得高兴,手痒了想来比划比划。”
徐谋影怒道:“哼,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凭你也敢来和我比划。”
他挥刀上前,正待出招,却听自己帮众里传出一个虚弱的声音叫道:“师傅。”
徐谋影回头看去,那人佝偻着身形,一双眼窝深陷,就像是被吸干了血一般。那人说道:“这小子就是李尔柳的弟子,去年那一掌就是他打我的。”
刚才顾着看阿印比武,张璧没再注意这人,此时细看这人果真就是云人显了。张璧听他口气似要寻仇,接嘴道:“什么李耳柳李嘴柳,我听也没听过,还说什么我去年打了你一掌,我可从没见过你,你别诬赖我。”
那云人显闻言笑得阴恻恻,说道:“什么李耳柳李嘴柳?去年你打我之后也是这么说的,我可记得清清楚楚。”
说着云人显扯开衣襟,露出胸口,只见他胸口一个掌印,从那掌印开始干枯如死人皮一般,已蔓延到周遭。
云人显继续说道:“这就是你那一掌打我的地方,这一年来我生不如死,今日在我师傅面前你是逃不去了。”
张璧也未想到打了他一掌竟把他折磨成这样,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但要是承认还不被徐谋影砍成肉泥,当下只能接着装傻,虽然觉得有些对不住程青葙,还是决定把锅先甩给解阳山:“你可别胡说八道,一年前我还在解阳山打杂,哪里见过你。”
徐谋影一听他说起解阳山,倒是比李尔柳还要忌惮几分,转头问云人显道:“你可是认错了人?”
云人显回答道:“弟子绝没认错,与他一起的还有一个女子,用的毒功好像便是出自解阳山,风师弟就是死在那女子手上。”
听到风人玉之死也与他有关,徐谋影再也忍不下这口气,说道:“我不管你什么李尔柳什么解阳山,我天命宗门徒一死一伤,今日就算错杀我也饶不得你。”
张璧简直头大,本想拿解阳山吓吓他,反而忘了还有风人玉这一节,倒是火上浇油自找麻烦了。
此时却是阿印挺身而出,护在张璧面前,将张璧全然挡住,对徐谋影说道:“阿印不知先生和这位公子有何过节,但这位公子今日救我一命,阿印自然是不能放任先生轻易将他杀了。”
徐谋影将袖子一拂,让云人显先退开,把手中刀子一晃,那刀子嗡嗡作响,竟似渴欲饮血。徐谋影指着阿印说道:“正好我今日也留你不得,你们便一起上好了,我徐某今日下手绝不皱一皱眉。”
若是仅张璧一人他仍是心虚,但有阿印帮忙那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就算徐谋影会些方术计算,那也不能同时算出两个人的后招。
其实想要自己一个人逃走,以张璧现在的轻功修为也不是做不到,但若是他一走,阿印今日必死无疑,他眉山满门只会看着阿印被徐谋影打死,阿印对他们来说只是件工具,甚至可说是玩物,门派上下哪有人关心过她,张璧越想越气,今日要是不死,无论如何也要将阿印带下山去。
张璧一边运气止血,一边在阿印背后对她轻声低语几句,便走出来与阿印并肩站立,今日本是他两派的地盘之争,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张璧和徐谋影的死战,想想都觉得好笑。
阿印从刚才被被徐谋影打碎的石碑中挑出两块较大的石头,用铁链牢牢将其捆住,做成了两颗流星锤当做武器,她把这两个流星锤在手中旋转起来,自顾自点点头,似乎用的还算顺手。
还在阿印挑选武器之时,张璧已扯开步子来战徐谋影,今日一战生死攸关,再不能担心领仙经会折磨人,只能全力以赴。张璧使开早已生疏的云帆剑法,徐谋影一手盘算一手还招,兀自游刃有余,二十招过去,长剑虽未近身,张璧却觉得比想象中的简单,隐隐觉得有些不妙,难道徐谋影不是在算他的招式路数?
张璧脑中飞速旋转,却听耳后呼呼风响,阿印手中的大石头却向他砸来,幸得张璧脚下腾挪迅速才避开了这一击。
“你这呆瓜,是想杀我还是杀他?”张璧退开几步,质问阿印。
阿印脸上包含歉意,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阿印还未使用过流星锤做武器,一时控制不好,险些砸得张璧脑中开花。
徐谋影见张璧退开也不追击,手中仍是不断掐弄,嘴里却说道:“你剑法出自点苍派,轻功是华山根底,还会李尔柳的领仙经,你到底是什么人,从哪偷学来的这些武功。”
“我解阳山鱼龙混杂,我从他们身上学些武功又有何难,况且我会的还不止这些,就你那小小方术我也会些。”说完张璧学着徐谋影左手开始掐弄,其实他狗屁不会,只是记性甚好,早记住了徐谋影手上掐弄的顺序和姿势,这下是学的有模有样了。
徐谋影见状大惊,竟没看出半点端倪,真以为张璧会什么方术,当下再不容他计算,劈刀来砍,却被阿印一对流星锤拦住了去路,正是一寸长一寸强,阿印手中铁链远长过徐谋影手中单刀,她舞得飞快,顷刻间已把徐谋影缠住。
张璧手中掐弄不停,反而越算越快,他算得越快,徐谋影便越是心慌,拼了命想来阻止张璧,但此刻身处被动之中,难以脱身。徐谋影一边要闪躲流星锤,一边要掐手计算,还得想法子来对付张璧,一心三用难免出错,算着算着已忘了算到了哪里,却见张璧笑得狡黠,似乎对这场方术竞速志在必得,徐谋影心中大急,干脆不再算,挥刀急砍,满场刀光闪动,打算先了结了张璧再说。
哪知张璧将他几记挥击全部躲过,手中仍是不停,却在流星锤的锁链间腾挪穿梭,急功徐谋影。
徐谋影暗叫不好,恐怕难以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