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伴随着凳子落地，门被猛力推开。
夏蝉惊恐着抬起头，看到顾清辉站在门口一脸愕然的看着一头是血的王主任。
“臭娘们，不想活了你！”猛烈的敲击中王主任并没有注意到身后 进来一个人，他正要扬手朝夏蝉砸过去之时，一声怒喝响起。
“王文志！”
王文志闻声，惊愕着转过头，看到顾清辉站在门口，有一瞬的诧异。
这个时候已经惊动了不少患者，病房门陆陆续续被打开，有人露出了好奇的脑袋。
顾清辉快步进办公室，拉起夏蝉的手腕，把她拉出办公室。
他这才发觉，她的手心已经湿透了。
“王文志。”他又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适可而止。”
王文志在外科独大几年，医院仰仗他，没人敢动他，他几乎可以为所欲为，睡几个实习生也是光明正大。本以为这一次也是如此，没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现在好多病号也都出来了，多多少少也会起猜测，对他未来的前途势必会有影响。
更糟的是，这事被顾清辉看了个正着。
顾清辉拉着夏蝉离开，两个人站在电梯里，一时沉默。
“你怎么会在这里？”
夏蝉扭头看他，目光惊喜。
本以为她今天要丧命于此了，没想到他在恰当的时机出现了。
“你出电梯的时候，我看到了。”顾清辉神情很淡，依旧是之前那个冷冰冰的表情。
可是此刻看着他，夏蝉又感觉，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原来我出电梯的时候看到那个人影是你啊，我还以为是鬼呢。”夏蝉心情一好话也跟着多起来。
顾清辉出现在医院她并不意外，只是没想到刚好在这个时候碰到。
电梯停在五楼，顾清辉起步下电梯。
“我去手术室拿个病历，你先回家吧。”
他话还没说完，夏蝉就已经跟着他从电梯上下来了，他轻轻抿唇，手术室不让外人进，就让她坐在走廊长椅上等他。
冬天医院长椅凉，坐不住人，夏蝉起身，踱步到电梯旁的窗前，窗外灯火通明，医院外有卖烤地瓜的小贩，还有扎堆下棋的门卫大爷，展目向远方看去，似乎有纷飞的雪花落下。
这一年的初雪，就在这样一个毫无预兆的时间发生了。
“走吧。”顾清辉停在夏蝉身后不远，目光还放在病历上，完全没有注意到窗外下雪了。
“顾清辉，一起去吃烧烤吧。”
夏蝉一时脑热，这样温柔的一天，她实在迫切的想要做些什么，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加班这样扫兴的事情上。
然而此刻她身边只有顾清辉一个人，这种心情也只能由他来承接了。
“不去。”顾清辉表示拒绝，从他学医以后，对肉类就完全不感兴趣了，一日三餐基本全素，另外烤肉这类烟熏食物，他并不想尝试。
电梯下到一楼，两个人从侧门离开医院，下雪的时候一般都不太冷，医院路灯很亮，夏蝉仰头看着雪花纷扬，忽然贼心大起，拉着顾清辉的胳膊，把他推进自己车里，车门一关油门一踩直奔烤肉店。
顾清辉坐在车里，面无表情的看病历，夏蝉开着自己的二手公车，在初雪纷扬的路上，来到了一家韩式烤肉店。
这家店烤肉味道不错，但因为是初雪，所以人并不多，两个人刚进门，老板就特热情的上前招呼。
“两位，吃点什么呀？”
“五花肉羊排肉风味肠香菇生菜先各一份，然后冷面两碗，再来两瓶橙汁。”夏蝉点菜驾轻就熟，一看就是这家常客。
两个人站在桌前，顾清辉顶着那深褐色的桌板和凳子，半分钟没坐下去。
夏蝉眼珠转了转，马上屁颠儿屁颠儿的起身拿纸巾来来回回给他擦了两遍，他这才勉强的坐下来。
不一会儿碳火架上来，炉子也放上，菜一一上齐，夏蝉拿着夹子把肉都摆上，烤盘上发出油脂碰撞的刺啦声，夏蝉弯了弯唇，满足的眼睛都眯起来，把两个人的杯子擦干净，倒满饮料放在顾清辉面前。
顾清辉有些僵硬的坐在那里，半天没有挪动地方。
“顾清辉，你是不是第一次跟别人一起吃饭啊？”夏蝉好奇的看向他，“做人嘛，就得有点烟火气才正常，不然生活多无趣啊。”
顾清辉抿抿唇，像是听进去她说的话，拿起杯子喝了口橙汁。
“对了，那个王文志，你们认识？他之前就这样吗？到处骗人家实习小姑娘？”
烤肉入口半天，夏蝉才想起来正事。
“认识，不熟。”
“说说呗，你们两个行业的，是咋认识的呀？”
“去年全市外科医生解剖比赛，我是他们医院请的外挂。”顾清辉言简意赅，一句话就大体解释了他们认识的全过程。
“哦～”夏蝉了然，“肯定是这王文志用手术刀不如你娴熟，被你比下去了呗，怪不得他看见你的表情是那样的。”
在自己视作对手的人面前，自己所有丑恶的嘴脸被揭露，应该是一件很让他羞耻和自卑的事。
“算是。”他的专业就是用解剖刀的，在解剖这方面，比医生擅长一些，并不算什么值得夸大的事。
“可是我记得去年的冠军也不是王文志，是一个从省立医院来的老专家吧？”
“嗯。”顾清辉应声，老专家年近六十，退休又被返聘回去，他是外科届元老级别的长辈，得了冠军自然实至名归。
说话间，夏蝉已经吃了好多肉，看顾清辉一直不动筷，她急了，拿着公筷一个劲儿的往他盘里夹肉。
“哎呀，既来之则吃之，你尝尝，老好吃了。”
夏蝉热情的让顾清辉一度无法拒绝，他最擅长说不，到了她这里，不知怎么就说不出口了，只能拿着筷子学她的样子，用生菜裹着肉吃。
夏蝉一向自来熟，平常在报社里，年纪最相近的就是她和宋祈，其他一些哥哥姐姐们，一个个都结婚生娃了，下了班恨不得坐火箭回家抱孩子，完全没有夜生活，导致她馋肉的时候只能拉着宋祈一起吃，但是宋祈这人哪都好，有一个毛病就是吃肉快，导致一起吃饭的时候，她都必须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抢着来，没少因为这消化不良，有一个这么被动文静的顾清辉，倒是让她多吃了不少。
“虽然我偷录人家是我不对，但是像王文志这种丧心病狂的无赖，我是绝对要曝光的。”夏蝉说着，坚定的握拳，就算他们头儿和王文志有私交，也拦不住她，就算不让上报，她也会用网络账号发出去，哪怕是辞了工作，她也不能让更多为医学献身的女孩子毁在这种人手上。
国家的医学事业，还需要莘莘学子们去继承发扬，本来学医就够辛苦了，更不能让广大的医学生们心寒。
顾清辉看着她义愤填膺的表情，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人像小学生一样，为了某件事而不惜付出一切，长大后身边的人顾及的越来越多，什么情绪都不会外露，连他也是这样。
吃过饭，顾清辉倒主动，准备拿钱包付钱，夏蝉却先一步扫码付款，回头朝他盈盈一笑。
“我吃的比较多，所以这次我来付，下次你再请我吧。”
两个人离开烤肉店，走出了很远，车子已经开到医院，顾清辉准备下车的瞬间，夏蝉忽然一脸焦急。
“糟糕，我手机落在店里了！快快拿你手机给我拨号看看老板还在不在？”
顾清辉没多想，顺从的把手机递给她，夏蝉输入一串号码，没过几秒，清脆的手机铃声响起。
“现在你有我号码我也有你号码了，下次吃饭我还找你。”夏蝉哈哈一笑，把手机递还给顾清辉，顺势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轻人别这么板着，放松点。”
顾清辉前脚走，宋祈的电话后脚屁颠儿屁颠儿的打过来了。
夏蝉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一个多小时前她紧急拨号拨给他没通，现在她脱险了，饭都吃完了，这货打电话过来了。
接起电话，夏蝉刚要一通劈头盖脸的骂，对方焦急的语气却先响了起来。
“姐，你怎么样？我真不是人，刚刚看球赛把手机扔卧室了，现在才看到，好在你接了，不然我就得疯了……”
夏蝉愣了愣，忽然想起，紧急拨号宋祈是能看到的，他这么紧张，她也就消气了，没再骂他。
夏蝉把晚上的情况大体和宋祈说了下，并询问了他的意见。
“我去这老无赖，曝光他，必须曝光他，头儿要是不同意我和你一起辞职，这种人简直是社会败类。”
一个人最幸福的是什么，做着自己最喜欢的工作，工作伙伴和她有着同样的追求和抱负同样的价值观，她做任何决定不用知会，他都会和她做出一样的选择。
这才是人生幸事。
“好兄弟，我就知道你也是这么想的。”夏蝉眸中微微发着光，眼睛亮的犹如明星，“明天就去跟头儿摊牌。”
“好。”宋祈点头答应。
“还有，你个小兔崽子，手机铃声开最大二十四小时放身边以备我传唤知道吗，下次要是还联系不到你，我就废了你。”夏蝉恶狠狠威胁。
“喳。”宋祈贱兮兮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