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里,油灯下,连城志表情凝重手中捏着一粒红色药丸反复把玩着,喃喃自语,“就这么一粒药丸就可以让人把心里的话全都说出来?”
林华南怕他不信便上前解释道:“这是江湖上最高纯度的天酒丸,只要把他放进酒里,无论酒量多好的人,一杯就会醉了,同时还会变得异常兴奋善言。”
连城志一听兴奋二字就不免担心起来,“这样莲儿会不会有危险啊。”林华南也不敢和他保证什么,但是现在找成雍的任务很急切。
“还是救人要紧,而且这姑娘本身也是这个行当的,就算出了什么问题,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不这么看,第一,人家是个黄花闺女,现在还没梳拢呢,指不定什么时候有人愿意给他赎身,脱落苦海呢,咱这么一搅和不是把人一辈子给毁了嘛。第二,你怎就不能保证她不会把咱们给她说的消息告诉陈远英,以换取赎身的筹码呢?倒是咱们怎么办。第三……”
“停,先别说了。”林华南轻笑道,“你说这么多借口怕不是喜欢上她了,想要保护她?”
连城志轻叹一声,“不,准确的说,只是不想伤害到她而已。”
“咱们做个测试吧。”
“什么?”
“做个测试,你是喜欢她,但是却不知道她对你是不是真心,咱们去找她,当着你的面把这件事和她提一下,她若是真的喜欢你,绝对会极力撇清和陈远英的关系,若是她同意了,说明你们俩的关系还不到位,你就是她的一个普普通通的捐客而已,咱们再放她去有什么问题吗?”
“这~”连城志有些犹豫,总觉得逻辑上哪里出了问题,却又想不出来。
不容反应过来林华南就拉着连城志往花艳柳巷赶去,刚来到门口却听见院子内传出了一阵悦耳的歌声,和莲儿的声音很像。
柳巷春风暖,花阴昼景长。
莺啼千户绿,燕入万家芳。
曲水流觞地,和衣蹴鞠郎。
年华容易老,莫遣鬓成苍。
“看来这姑娘心里有点意思,咱们进去看看。”林华南静听着歌声。
连城志无奈,知道这事躲不开了,只能前去敲门,老鸨子推门开来,看到来人又是连城志,不过后边还跟了个中年男子,心想又有买卖了,赶紧把二人请了进来,林华南也是单刀直入,直接从袖子里甩给了老鸨一锭金子,“我这兄弟昨天前几天和我说莲儿姑娘色艺双绝,今日特地前来看看,麻烦给我们安排一下吧。”
老鸨拿着金子,笑的满脸都是褶皱,招呼的更加殷勤了,把二人引到了一间装饰的十分华丽的房间,谄媚道:“二位稍后,我这就给您叫去。”
不一会儿,莲儿就走了进来,看见连城志后脸上显露出一丝喜色,完全忽略了身边的林华南。
林华南也没太在意,反而笑道:“莲儿姑娘,我们今天找你是有事相求呀”
莲儿这才注意到傍边的林华南,忙问,“什么事情,只要是奴家能力范围之内,必定竭力去做。”
“其实也不麻烦,就是需要姑娘替我们去找陈远英套出一点情报……”
“公子说笑了,奴家只是一介风尘女子,陈城主怎么会跟我聊这种军国大事呢。”
林华南顺势从怀里掏出一颗那颗红色药丸道;“你去找他饮酒,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把这药丸放进他的酒里,他就会神志不清,酩酊大醉,到时候你再问,绝对没有问题。”
“酩酊大醉,这个药是让人醉到极致是吗?”莲儿听林华南的话也感觉出来不对劲,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眼神中的失望愈来愈多,过程中一直盯着连城志,话到最后眼睛死死地抓住连城志慢吞吞的蹦出几个字,“林公子是希望我去当一个陪酒女子,给陈远英下药后套出你们二当家的消息,连公子也希望我去吗?”
连城志根本没法回答,他很喜欢莲儿,但是鉴于莲儿的职业,又不太相信莲儿会喜欢自己。况且成雍对他有恩,如果不尽力营救,自己也不会安心。陷在两难之中,只能低着头沉默以对。莲儿看着连城志沉默的态度,眼中更是充满着失望,便索性一挥袖子对林华南道:“二位放心,莲儿应下了,明日奴家就厚着脸皮再去一趟。”说罢,起身便走了。
林华南看莲儿已经走了,也不多停留,莲儿看着连城志背影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原以为你和世人不同,没想到还是那我当一个工具罢了。”
林华南达成了目的很是高兴,一旁的连城志则是一直耷拉着脸,回到客栈,连城志几乎一整天都没精打采的,林华南安慰他道“不就是个名妓而已,她们熟稔于风月场合,应该没事的。”连城志不想再听了,就早早回屋睡觉。
这一夜连城志几乎没睡,满脑子都是当初和莲儿见面,一起弹琴的画面,又想起明天莲儿会去城主府,万一陈远英在天酒丸的作用下起了色心,那画面简直不敢想象。
第二天林华南早早的和连城志去给莲儿送天酒丸,莲儿幽怨的看了连城志一眼就拿起了药丸,抬脚上了轿子,往城主府抬去。
莲儿坐在轿子里宛如一尊雕像,哪里还有往日的风采。连城志看轿子消失在了眼前,怅然若失,这时一个院子里的丫鬟走来,递给连城志一封信,“这是莲儿给你的。”
连城志拆开信一看心里像被什么突然击中了一下,上面写着:
春来无处不堪愁,况是江南二月时。
芳草绿波伤别泪,落花红雨送归思。
云迷巫峡魂空断,水接潇湘梦自流。
自古男儿多薄倖,为君惆怅一题词。
想起了莲儿看他的眼神,突然明白了什么。莲儿竟然已经到了为了他可以牺牲自己的地步。
想到这里连城志不再犹豫,用尽全身力气向城主府奔去。为了尽快,赶上连城志一路上好几次差点掉下河去。可是他更害怕轿子抬进城主府,害怕晚了一步就留下一生的遗憾。
终于,连城志还是赶上了,轿子毕竟比人慢,连城志看到轿子后径直冲了上去,几个轿夫看见了便要过来阻拦,连城志硬闯不过去,只能大喊,“莲儿!莲儿,我来找你了。”
莲儿在轿子里听到来的人是连城志后,生硬的表情突然有了颜色,急忙招呼轿夫,“让他过来吧。”
轿夫犹豫了一下这才让开,连城志赶紧冲进轿子里,看到莲儿还在里面,心中大定,心中的喜悦再也控住不住,冲上去一把抱住莲儿,深深的吻了下去。
莲儿没想到连城志会冲进轿子,更没有想到连城志会作出这么大胆的动作。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任凭连城志肆意侵略着她的朱唇,只觉得连城志的吻让她感觉很温暖,很安心。过了好一会儿,莲儿才反应过来,一把推开连城志,怒视着问道:“你赶过来就是为了轻薄于我的吗,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下贱的女人,供你们取乐的玩具吗!”
连城志听了这些话后,捧住了莲儿脸,又吻了上去,任莲儿如何挣扎就是不放手。过了好久,连城志才松开了手,用自己的额头抵住莲儿额头道:“我要带你走,我给你赎身,我要让你过上自由快乐生活,我要你以后只唱歌给我一个人听。”
莲儿听到这些话后,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顿时哭的梨花带雨,一边边哭还一边捶打连城志的胸膛道:“我不要,你个杀千刀的!你和他们一样,都是坏人,坏人!”哭到最后两人便紧紧的搂在一起,再也不愿意分开了。
这时外边传来了不和谐的声音,“莲儿姑娘,莲儿姑娘,您没事吧”
好像是轿夫担心里面发生了什么,又不好进去看。这时连城志对莲儿道:“快把你的手绢给我。”
莲儿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出于信任还是给了他。只见连城志从身后拽出一把匕首,扑哧一声刺进了自己的左臂,鲜血喷涌而出,连城志赶紧把手绢捂上,让血液浸透手绢。
莲儿惊呼,“你疯了!要干什么!”
连城志赶紧捂住她的嘴,又把一些鲜血抹在了莲儿的嘴角,“一会儿先不要说话,只管咳嗽,剩下的事交给我。”
莲儿心领神会轻轻点了点头,连城志点血止住了血后才走了出去,亮了亮沾满了鲜血的手绢,“我刚才看莲儿姑娘神色不对,特意过来查看,现在看来幸好我来的及时啊,莲儿姑娘得了病,而且病情很深,你们看,都开始咯血了。”
轿夫们一看确实是莲儿姑娘的手绢,上面还有新鲜的血迹,又听到轿子里传来了咳嗽声。都赶紧往后退了一步,生怕自己会感染上。
连城志看目的已经达成便对轿夫们道:“你们去通知陈城主,说莲儿姑娘病了,暂时去不了了。”
轿夫们如蒙大赦,赶紧丢下轿子,往城主府跑去,连城志看事情已经办妥,又进了轿子里,看莲儿怯生生的坐在那里,头像鹌鹑一样耷拉着,脸颊升起了两团红晕。
连城志走上前去,双手握住莲儿攥紧的手道“事情我都办妥了。”
莲儿这才抬起头,看到连城志左臂的血已经浸透了出来,眼中的泪水又要流了出来,赶紧问到“疼吗,我不值得你这样对我。”
连城志道:“没有值不值,这也许就是我的救赎,我带你远走高飞吧,离开这里,我们一起去浪迹天涯,忘掉这里的一切。”
莲儿却摇头道:“不了,谢谢公子挂念,当年奴家穷的没饭吃,承蒙妈妈收留才活到今日,如今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走了,实在对不起多年的养育之恩,如果公子真的喜欢奴家,就请给奴家赎身,然后用八抬大轿堂堂正正来接奴家。”
连城志知道莲儿想验证一下自己是不是真心,毕竟昨天自己伤莲儿的心伤的太深了。也不指望她能突然原谅自己,便朗声道:“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