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芹是个多才多艺的人,除了做诗画画著书之外,他还会中医之道。乾隆二十三年(1758),曹雪芹离开了居住已久的黄叶村,搬迁到香山北面一个叫白家疃的地方。白家疃,位于海淀温泉乡的温泉村东。为什么曹雪芹要迁居到这个朋友匮乏的白家疃?研究者众说纷纭。据专家考证,他是应白家疃村人的邀请而来。这种说法出自敦敏的《瓶湖懋斋记盛》,当时敦敏得知曹雪芹徙居白家疃的消息后,曾于乾隆二十三年(1758)夏秋之际前来白家疃拜访曹雪芹,巧的是曹雪芹不在,与曹雪芹同住一院的白姓老媪不仅热情地接待了他,而且还讲述了她自己的遭遇及与曹雪芹的关系。原来,这位老媪身患眼疾,几近失明。一次,她去了黄叶村,偶然听说黄叶村的曹先生会治病,便请曹雪芹帮助她医治眼疾,在他的治疗下,老媪的眼睛慢慢地能看见东西了,她便邀请他去白家疃住,因他们那里十分需要像他这样的人。此事在曹雪芹的《废艺斋集稿》中也有所记载。
黄叶村离白家疃相距数十里,清代时两村百姓翻山来往,走的人多了,山中形成了一条天然小路。这条山路只有十里地左右,如快步疾行,四五十分钟可到达,很是方便。刚开始的时候,曹雪芹常抄这条小路翻山越岭,在白家疃一处小庙中看病施药。因小庙内空空荡荡,诙谐的他给自己取了个号叫“空空道人”,后来还把这个号署在了“云山翰墨冰雪聪明”的篆文小品后。白家疃村的那位老媪不忍他来往奔波,便在她家的祖坟周围,用树木和茅草为雪芹建造了几间房屋,从此雪芹在白家疃有了落脚之处,不用在小庙中为人看病了。后来,曹雪芹在黄叶村的屋子塌倒之后,就定居白家疃,这一住就直到他最后的日子。
白家疃青山似黛,植被丰沛,是个比黄叶村更幽静,更优美的地方,非常适合曹雪芹远避尘嚣,著书立作。正如敦敏和张宜泉的诗中所道出的:“庐结西郊别样幽”、“门外山川供绘画”、“寂寞西郊人到罕”、“翠叠空山晚照凉”,均可证明雪芹的居处近山傍水,寂静和谐,是著书、修书的理想环境。据研究者猜测,曹雪芹搬到那里,还与怡亲王有关,在白家疃有一个怡亲王的祠堂,怡亲王胤祥当年负责他家的案子时,为他们说了不少好话,可能曹雪芹那时想,能去那里时时为他上上香,打扫一下堂院也算报答他了吧。
乾隆二十三年(1758)夏,挚友敦敏的一个亲戚从福建回北京,带来许多字和画。他把其中署名李龙眠的《如意平安图》、署名商祚的《秋葵彩蝶图》等送给了敦敏。为了鉴别这些画的真伪,他打算请精通字画的曹雪芹帮他鉴别一下。他听说雪芹已经搬往白家疃,便去寻访他的新家。他在《瓶湖懋斋记盛》中记载:“几经询问,始抵其家。其地有小溪阻路,隔岸望之,土屋四间,斜向西南,筑石为壁,断枝为椽,垣堵不齐,户牖不全。而院落整洁,编篱成锦,蔓植杞藤……循溪北行,赿桥乃达。”可见,曹的新居简陋,仍令他感慨难过。不巧的是,敦敏来了两次都没有碰见曹雪芹。至腊月二十日,敦敏上街买酒,竟在菜市口遇见雪芹。朋友相见,十分高兴。曹雪芹邀敦敏同往于叔度家吃了雪芹烧的鱼,几个朋友高兴之余戏称这道菜为“老蚌怀珠”。之后,敦敏向于叔度借了雪芹扎的风筝,又雇车载了雪芹送给他的南酒数坛,邀请雪芹到他家小住,帮他鉴别书画真伪。
腊月二十四日,敦敏在槐园的家里举行了一次“盛会”,参加者除敦敏、敦诚及曹、于外,还有董邦达、过子龢(医生、书家)等,曹雪芹在鉴定时指出《秋葵彩蝶图》是一幅“足资珍藏”的着色工笔花鸟绢画精品,为明代画家商祚所绘,《如意平安图》为元人仿北宋李龙眠的赝品。当天,曹雪芹烹鱼,论画,与朋友们吃酒欢谈自是不待说,中午时,他断言下午会有大风,果然,下午起了风,几个朋友便相约去放风筝。曹雪芹扎风筝手艺高超,放风筝更是行家里手,在敦敏目睹他放风筝的风采后写了一篇《瓶湖懋斋记盛》,其中的小序写道:“观其御风施放之奇,心手相应,变化万千;风鸢听命乎百仞之上,游丝挥运于方寸之间;壁上观者,心为物役,乍惊乍喜,纯然童子之心,忘情忧乐,不复忧乐,不复知老之将至矣。”
在这些朋友之中,董邦达(1699~1769,时任吏部侍郎兼管皇帝画苑)是初次与曹雪芹相识,他叹惜地对雪芹说:“杜少陵赠曹将军诗有句云:‘试看古来盛名下,终日坎岚缠其身。’令人嗟叹!”他当场为《南鹞北鸢考工志》题签,答应归后给它写一篇序言。他还兴奋地对朋友们说:“今月之集,固乃千载一遇,虽兰亭之会,未足奇也!”可见,他对认识曹雪芹之事,感到十分幸运,对他坎坷的命运也非常惋惜。敦敏在《瓶湖懋斋记盛》一文中,详细记述了乾隆二十三年(1758)腊月二十四日曹雪芹在自家的槐园里同董邦达、过子龢、端隽、于叔度等人的聚会。
之后,曹雪芹蛰居山居,潜心修改《红楼梦》。从乾隆二十三年至二十八年间,他经常来往于白家疃和黄叶村之间,那蜿蜒曲折的山道、历尽沧桑的古木、见证风云的山石,都从中激发着他的创作灵感。除曹雪芹在乾隆二十四五年南京之行(两江总督尹继善邀请雪芹到南京去做幕宾)的时间外,他在白家疃整整生活了五年,这五年时间是雪芹人生中最重要的五年,也是因生活所迫最为艰难的五年,除了《废艺斋集稿》的收尾工作以外,他把精力完全投入到《红楼梦》的修改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