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昏昏沉沉的,马上就要睡着了,听了这一喊立马精神起来,一众人都打起精神,如临大敌,手里有家伙的都抄家伙,我也摸出那钩爪枪。
随后大海和润连两人从洞壁上跳下来,同时带下来一具尸体,这尸体穿着军绿色的平角短裤,看着十分破旧,是上世纪最后几年的款式。我见了道:“两位,这不就是一具尸体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那尸体脸朝下被丢在地上,大海听我一说,道:“你看仔细点,看皮肤。”
我一听暗说不好,该不会又是那种干尸吧?这玩意可不大好对付。大海把这具尸体翻转过来,把尸体的脸朝上,我一看,这具尸体和我看到过的干尸完全不同,脸上和普通人差别并不大,看到这里我松了口气,看来不是那种没有五官的干尸。不过我明显也隐隐约约地看到,那尸体的皮肤很奇怪,上面有些古怪的东西。
大家都知道,人的皮肤并不是完全光滑的,皮肤的角质层由许多鳞片状结构组成,这种鳞片结构遍布全身,在手掌脚掌上尤其多,躯干上非常少,它的作用是增加皮肤的摩擦力,让人更方便抓东西和行走。
而我看到的很奇怪的地方就在这点上,那具尸体所有暴露在外的皮肤都有许多细细的鳞片状角质层,比正常人显眼许多。
我立刻意识到这非常不对劲,于是把手电光调亮,照向那具尸体。这一看差点没把我恶心到,只见那尸体的皮肤上覆盖着一层又厚又密的鳞片。
我记得有种病叫鱼鳞病,遗传因素和营养不良都会造成这种疾病,那就是人身上的正常角质层变得异常干燥,会出现鱼鳞状脱屑,病情比较轻的也就丑一点,病情重的看上去就十分恶心。我小时候见过得了鱼鳞病的人,那人病情十分严重,给幼小的我留下了好几个月的心理阴影。
而这具尸体上密布的东西就像鱼鳞病一样,只不过比我见过的更吓人,鱼鳞病患者的皮肤都只会形成大块的鱼鳞状结构,像是鲤鱼的鳞片,但是这尸体上的鳞片就像蛇背上的小鳞片一样,密集,厚,而且每个鳞片都很小,看着很叫人反胃。
我们之前因为光线不是很亮,还没看清楚这种情形,现在我把光线调到最大,老三见着这副模样,往后退了退,嘴里道:“你的妈妈的,真的吓人,还有这种皮肤病的?”
大海把尸体翻过来之后,对我说道:“你要不要摸一下试试?”
我看那皮肤,心里直犯恶心,哪能同意,只能捏出个假笑:“海哥,算了,这东西摸不得,摸了我这个月就别想安稳睡觉了,真他妈的恶心。”
大海继续道:“不摸也没事,你听着。”说完他摸出自己的手电,照着那尸体上一敲。
一手电下去,我听见一阵非常清脆的声音,那声音就像是两块金属相敲,叮叮当当地一下。
我们这种手电外皮是金属,敲在那死尸上,居然有金属碰撞的声音?我这一下懵了,然后试着用脚碰了碰那尸体。
“我靠,这玩意怎么硬邦邦的。”
谷雨插嘴道:“哥啊,死人本来就是硬的。”
我道:“你小子少自作聪明,你来试试?”
谷雨连忙摇头,缩在我背后,我恨铁不成钢的白了他一眼,然后问大海:“海哥,这东西像块石头一样。”
大海点点头:“这就是连叔被惊吓到的原因:这玩意看着像人皮长成了鳞片形状,也就是鱼鳞病,但是实际上这不是鱼鳞病的皮肤,这就是鳞片,和人类皮肤颜色完全一样的鳞片。而且这种鳞片非常坚硬,我们都没有见过这种玩意。”
这时江先生说话了:“我见过。”
我们一齐望向江先生,江先生先是朝大海摇摇头,然后才道:“老夫二十出头那会在乡下见过这玩意,那会海伢子还没生出来呢,他爹比我小的多,那会还在上小学。”
大海自知学识浅薄,于是立即谦虚道:“大伯,既然您见过这玩意,那就指挥一下,咱们要怎么处理?”
江先生摇头晃脑想了一会,答道:“没得处理,这就是个人形动物,长得像人,但也就和洞魈一样是个畜生罢了。但也别掉以轻心,既然有一只,那就还有同类在附近,这东西不会比洞魈好对付,咱们走为上计,赶快去找古墓入口。”
我们听了,立马继续搜索古墓入口的工作,不过刚走出两步,我忽然又想到一件事,于是大声问道:“诸位,动物,是不会穿衣服的吧。”
这话说出来,我自己立马毛骨悚然,那尸体明明穿着条简陋破旧的平角裤,动物哪会给自己穿裤子?就算这真是动物,那也是人给它套上的裤子,而且那裤子的年代不会太早,最早也就是八十年代末的产物。
江先生脸色一变,随后道:“那更糟,莫要耽误,快去找古墓入口,这东西不简单,我到时候和你们说。”
众人听了,脸色也都不好看,加快了搜寻的速度。不知打起精神找了多久,我们最后还真在机关门不远处找到了个洞穴。
我爬上去一看,正是幻觉里看到过的那地方,于是我们鱼贯而入,统统钻了进去,江先生招呼着我们一刻不要停,急急忙忙地往前跑了很远,最后手电照着也看不到背后的巨大山洞,我们才停了下来。
停下来一看,这地方显然是人工修筑,比天然的洞窟平整,而且时不时能看到路边上有个钉在洞壁上的灯奴。
请示过江先生,得到他的应允后,大海点亮了离我们当前位置最近的灯奴,大伙就在灯奴下面各找了块合适的石块坐下休息。
坐下后,大海先算了算干粮和水,然后分配了每个人这时候能吃的量,我就稍微喝了一小口水,分到了一块士力架那么大的压缩饼干。大伙都吃完后,大海点了个便携小火炉给我们取暖,我们原地坐在那歇着,江先生这时候给我们讲起了他见过那动物的经过。
江先生说他二十多岁时,在农村里干过事,至于为什么会在农村里干事,他也没说。我第一次见到江先生时感觉他的年龄在五十上下,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相处,现在我推测他实际上已经年过花甲,也有可能更老一些,二十岁的话,也就是四十多年前。我一推算,大概也明白了江先生这种有钱的,看着有些小布尔乔亚的小老头年轻时在农村里干啥了。
那时候他在农村待了许多年,那时候村里物产不丰富,生活艰苦,但是挺有滋有味的,乡亲们家里没啥农活了就去游山玩水钓鱼逮鸟。说实话,江先生这种严肃的小老头年轻时也那么爱玩我是没想到的。
有一回村里出了事故,有一户人家丢了小孩,于是满村人去找。一村人把周围的山沟沟全翻了个遍也没能找到,晚上众人聚在一起商量,小孩的家人说到小孩是去摘苞谷就没回来。众人一回想,那苞谷地和村子中间也没隔着什么东西,只有一个水池子,村里的老人一听,都说是遭了水猴子了。
次日江先生和几个年青后生就去水池找,最后居然真在水里捞出那小孩的尸首,那小孩的身子只剩下了半截,其余半截似乎是被什么动物啃掉了。
众人骇然,皆还复归家叫人,但是又各嫌尸首污秽不愿意去挪那尸体,于是留下江先生看着那孩子的尸首,等村里人多来几个再说。
江先生守着尸首,大晌午的炎热难堪,在水池旁边坐着,因为怕野兽把尸首叼了去,又因为江先生胆子大,于是他就坐在尸体前边。
正坐着等,忽然江先生发觉那尸首竟一点一点的自己往水池里爬过去了。江先生那时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唯物主义者,哪见过尸体走路,见状毛骨悚然,但又想起了自己接受的那一系列唯物主义教育,于是给自己一打气,接着便在地上抄起个比较粗的木棒就朝那尸体过去。
跑过去江先生才发现,原来并不是尸体在爬,是有只奇怪的动物在拖着那具尸体往水里去,这东西长得十分别致,浑身大多数位置没有毛发,只有头上和腋下长着浓密的毛,四肢又长又壮,浑身遍布细细的鳞片,身子像个人,也和人差不多的大小,但是匍匐在地上,动作怪异极了。那东西正用前肢抓着尸体,往水池慢慢地挪动着,江先生一看就明白了,这正是杀死这孩子的凶手。
江先生那时和淳朴的村民们生活十分融洽,早把村子里的人当做自己的乡亲,见着了杀害小孩的凶手,哪能容它?抄起大棒,一脚踩到那怪物头上,然后挥舞大棒锤了过去。
谁知道这玩意身躯十分坚硬,大棒砸上去就像击中了一块石头,震得江先生虎口发麻。
那东西挨了一下,竟发作起来,嘴里怪叫着就来抓江先生的腿。这东西的手和人手基本无二,只是中间长着蹼,力量极大,抓着江先生就往水里拖。
江先生哪能让它如愿,想了想既然有四肢那就有关节,于是奋起全力往那东西的手肘砸过去。这一下起了作用,那东西惨叫一声,然后松开手就要跑。江先生这时也发作了,根本不让它跑,整个人扑上去把那东西按住。
讲到这里江先生啧了一声,道:“那东西摸着湿又滑,身上全是细小光滑的鳞片,我那时候年轻力盛,但是也按不住它,村里人来时,那东西刚从我手里跑掉。”
后来村里老人都说这玩意就是水猴子,江先生后来查了关于水猴子的资料,发现那根本就是杜撰或者误传的生物,而且自己看到的那种生物完全不符合对于水猴子的各种描述,水猴子矮小,浑身黑毛,除了会吃人之外,和自己看到过的生物完全没有共同点,那种东西倒是更像个变异的人。
江先生讲到时这里我已经昏昏沉沉,后来只听见老三和大海和江先生聊着,润连时不时搭一句,接着就意识模糊,躺在石头上睡了过去。
我睡得正香呢,快梦见自己找到女明星做女朋友了,忽然那女明星抓住我肩膀,摇晃着我,用老三的声音,压低了嗓子喊道:“虫子,你他妈的快醒,有情况!大情况!”
我立马睁开眼,觉得脑壳非常疼,是那种没睡醒的感觉,嘴里大声说了句干什么啊。
刚开口,老三立马捂住我的嘴:“要死了你,别出声。”
我睁大眼仔细一看,火炉和灯奴都被熄灭了,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再一听,空气里啪嗒啪嗒响,好像有个人没穿鞋,两只脚沾着水在附近走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