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号‘凌缺’的青年道士嚣张地向虚奕请示道:“师叔!让弟子去给这些人一点教训。”
虚奕叹了口气,“尽量不要伤人。”
“弟子遵命。”凌缺应道,刷的一声从腰间抽出了一柄通体雪白的长剑,剑格上一个阴阳两极的金色图案在阳光下灿灿生辉。
“怎么?果真要打吗?”江陵煜笑着问道。
“少废话!”凌缺鹰一般锐利的眼神直视江陵煜叫嚣道:“你们谁先来?”
“我!”宁林策挥着折扇、笑容可掬地走上前来,回首向江陵煜笑道:“江大哥,便让小弟替你打这个头阵可好?”
“那便有劳宁兄了。”
凌缺见宁林策白衣白裤,头上还绑有书生常戴的头巾,说话也是书生意气,一股厌恶之情油然而生,当即冷冷地说道:“又是一个装模作样的闲人,闲人你的兵刃呢?”
宁林策摇扇轻笑:“这不在手上吗?”
“你……”宁林策气急败坏道:“你道爷手上这柄无极剑可不长眼,等会儿你这一身干净的白衣上沾上你的血可就不好了。”
“我也是考虑到你这身气派的道袍不好洗,是以不用剑。”宁林策笑道:“好在我这折扇的扇骨是精铁所铸,结识得狠,你尽管放心。”
“你找死!”凌缺咬牙切齿道,一双大眼狠狠地盯着宁林策。
只见宁林策毫不在意似地竟然转身向后面观战的欧阳云兰笑嘻嘻地叫道:“云兰,你瞧是我这把铁扇好用,还是你那带飞镖的双扇顺手。”
“切。”欧阳云兰捂嘴笑笑,搂住了面如寒霜的小可人江陵婉,不去理会宁林策。
苏冉莹吃吃笑道:“宁少侠真不愧是风流少年,临阵对敌还不忘调戏美人。”
宁林策笑笑,转过身来向凌缺说道:“道兄既是师从七星观,想必会半套七星剑法,我以整套家传剑术对道兄的半套剑法,用一把铁扇足以。”
“混蛋!”凌缺看着有恃无恐的宁林策,再看看笑嘻嘻看戏般的苏冉莹,勃然大怒。
江湖上都知道,七星观自十六年前离奇失火,掌教洛真人的俗家师弟李清风失踪,被奉为珍宝的《七星剑谱》被焚毁,只剩半卷残本。从此七星观在道门的地位一落千丈,被后起的道门翘楚紫岚宗赶超,沦为第三道门。
宁林策见凌缺拿剑的手都几乎在颤抖,呵呵笑道:“道兄请赐教。”
凌缺等得就是这句话,当时便一个箭头冲了上去,长剑直指宁林策的眉心。
宁林策脸上依然带着笑,待凌缺长剑攻到,突然白影一闪,已从凌缺的视线中消失。凌缺大吃一惊,只听身后一个儒雅的声音响起,“道长心急了。”
叮当一下,凌缺的后脑便被宁林策的折扇轻轻敲打,凌缺急忙转身挥剑,身后却又不见宁林策的身影。
观战的其余七星观道士皆大惊,他们惊的不是宁林策的轻功如何了得,而是惊诧于凌缺为何如此迟钝。在他们眼中,宁林策的确身法极快地避开了凌缺的长剑,躲到了凌缺身后,可是凌缺剑锋未到的时候宁林策便已经动了。
李仙崖和梁震也是一头雾水地望向了陆倾安,而陆倾安则是笑眯眯地望向了站在一旁观战并不起眼的苏冉莹。
凌缺僵在原地,揉着眼睛使劲地晃了晃脑袋,这才睁开双眼,恶狠狠地注视着宁林策大怒道:“你这贼子,竟敢使妖法?”
宁林策耸耸肩,笑道:“与我无关,怪就只怪你适才多看了别人一眼。”
凌缺连忙向苏冉莹望去,只见苏冉莹笑容可掬,美目盼兮的神态还是那么格外耀眼。
凌缺攥紧了无极剑,死死盯着宁林策,“阁下真不害臊。”
宁林策摇摇头,回首向苏冉莹说道:“苏姑娘,还请不要插手。”
苏冉莹笑道:“宁少侠放心,刚才的幻术并不能奈何这位道友,已自行解了。”
“谁是你道友?”凌缺大喝道。
“哎,道兄这话不对了,这位苏姑娘师从紫岚宗奘玉散人,也是你们道门中人。”宁林策合起折扇,对凌缺说道:“道兄还是不要再看她的好,免得再中了幻术,让在下赢得太过难看。”
凌缺咬牙切齿道:“好,我倒要见识见识你这个混蛋能有几斤几两。”
“请。”
“看剑!”
凌缺与宁林策很快战成一团,只见凌缺道袍舞动,长剑跌出,而宁林策以铁扇作剑,攻守有道,虽然长度略显不足,但接凌缺的剑锋竟绰绰有余。
凌缺施展快剑,每一次出剑的速度都比上一次出剑要快上几分,到最后完全是眼花缭乱的剑影。
李仙崖和陆倾安对视一眼,皆微笑。他们都是当世一流的剑客,对凌缺与宁林策的剑招有一种天生的感悟。此刻见凌缺快如闪电的剑法以及宁林策从容的招架,都惊叹于二人剑术的精湛。也难怪这道号‘凌缺’的青年道士狂妄,他对剑的领悟着实有两把刷子。
二人只拼剑招,以快打快,并不施展内力,是以良久还未分胜负。但是宁林策以铁扇扇骨当剑使用,显然是更胜一筹。最后还是凌缺识趣,后退闪开,而宁林策并未乘胜追击,二人的比试就此作罢。
凌缺碍于脸面,也懒得向宁林策恭维几句,便灰溜溜地站在了虚奕的身后。
虚奕长叹一口气,向江陵煜等人端详了一阵,最后无奈地问道:“几位来巫峡山,到底是奉了何人之命?”
江陵煜笑着说道:“并非奉命而来,只是想来一探究竟罢了。”
虚奕指着宁林策问道:“宁家的‘书生纵行剑’?”
宁林策点点头。
虚奕又看向苏冉莹,“紫岚宗的道友也在这里,再加上先前遇到的金雁派的年轻人,几位的身份还真是龙蛇混杂。”
江陵煜和南宫博相继一笑。
“罢了罢了,诸位请便吧。”虚奕说完,道袍一挥,便转身离去,其余三名师侄赶紧跟上。
宁林策望着四人远去的背影,面带遗憾地叹道:“听闻七星观有一套‘天罡剑阵’甚是了得,只需四名弟子即可成阵,本以为今日能见识到的。”
祝焚冷笑道:“你可以了,一有机会,你就抢着出风头。”
“是是是。”宁林策嘿嘿笑道:“下次把机会让给你。”
南宫博止话道:“好了,歇也歇够了,我们去巫峡山吧,照着这些道士来得路走,准没错了。”
宁林策和祝焚点点头,于是,几人又重新踏上了前往巫峡山的山路。越是接近巫峡山,遇到的各色各式的人也就逐渐多了起来。那些人一见到江陵煜他们,皆投来了警惕的目光。
江陵煜不禁笑道:“一个传闻中的宝藏,竟让这荒山野岭变得如此热闹,南宫,这是遇到的第几波了?”
南宫博笑笑,“算上之前的七星观,这是第五批了。”
江陵煜望着愈来愈近的山丘,再饶过一段回环的山路,便能到巫峡山神秘墓穴的大门了。
“世间熙熙,皆为利来;江湖攘攘,皆为利往。”江陵煜口中不断喃喃道。
“说得好。”一直沉默不语的陆倾安赞道。
“陆兄也听过?”江陵煜回头,笑着看向陆倾安,一路上虽是同行,但陆倾安等四人都与江陵煜等人很少有交涉,江陵煜见四人中最好交谈的陆倾安开口,连忙饶有兴趣地聊道:“陆兄想必也知道这是出自何人之口了。”
“当然。”陆倾安脸上不动声色地回复道。
“想必陆兄对这句话很是赞同了。”
“还好。”
宁林策凑了过来,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看未必,人这一辈子,也并非只为一个‘利’字,我们遇见谁,冥冥中自有天意。陆相这句话明显是对江湖人士的偏见,这也与他反对江湖盛行的政策极为符合。”
江陵煜笑道:“宁兄慎言,‘陆相’一词万万不可再提。”
宁林策恍然大悟道:“江大哥说得是,小弟一时口误。”
“陆相?”祝焚一脸疑惑地望向南宫博。
南宫博看了看宁林策,小声说道:“不错,说出这句话的,正是帝国前任右相,陆星澜。”
祝焚也看向宁林策,他们都知道,宁林策的父亲宁羽堂,便是在陆星澜下狱后接替了他的职位。后陛下废除左相一职,合并左右丞相,宁羽堂便成了朝廷唯一的丞相。
宁林策自听到陆星澜的名字便极为在意,显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宁家一直是陆星澜的政敌,这点世人皆知。
陆倾安只是笑笑,不再言语。
又是一番跋涉,几人终于来到了巫峡山神秘墓穴的洞口前,只见几名黄袍僧人站在洞口,正在和一群江湖豪客在喋喋不休地争吵着。
陆倾安认得那些为首僧人身上披的那件臧红色袈裟,那正是普化寺的长老才有资格穿的。
“想不到普化寺的神僧来得这么快,这是将墓穴封起来了吗?”宁林策向江陵煜说道,他将普化寺僧人称之为‘神僧’,显然是对这佛门正统的普化寺极为尊崇。
江陵煜打量着洞口前各色人群的衣着,有的能从衣衫上分辨出门派,有的一时也无从考证。
“又来了一伙不要命的。”只听人群中有人注意到了江陵煜等人的到来,叫嚣着。
原先在和普化寺争吵的拥挤的人群全都转身看向了江陵煜等人,一时间气氛极为尴尬,仿佛空气都凝结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