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煜面对这些被堵在外面一肚子火没处发的武林人士倒是显得极为镇定,只见他长袖翩翩,神情自若地鞠了一躬。
人群中一个凶神恶煞的头陀大声问道:“小子!你们又是哪派的?”
江陵煜微微一笑,“在下琅琊剑阁江陵煜,这几位是在下的生平好友。”
“琅琊剑阁?”
“琅琊剑阁怎么会到这里?”
“不会吧……”
“莫不是冒牌的?”
“……”
人群中叽叽喳喳地议论个不停,当年武林盟成立,随着势力不断扩张,江湖上大大小小、有头有脸的宗门都加入了武林盟,唯独与朝廷紧密相关的琅琊剑阁被排除在外。
正如武林盟创世人林先开林大侠说道,“武林盟生在江湖,永远是武林中人的武林盟,绝不会沦为朝廷鹰犬”。
这句话针对的自然是被誉为“阳朝至上武学学府”的琅琊剑阁。
“慧真大师,你作为普化寺此次出行的主事长老,该有个说法吧,总不能让朝廷的人也插手吧?”先前那头陀朝守在洞口的一个老僧说道。
“阿弥陀佛,贫僧了然。”那法号“慧真”的老僧双手合十,朝江陵煜慢慢走来,拥挤的人群赶紧给他让开了一条道路。
陆倾安自听到‘慧真’的法号便暗自惊诧,“竟然连普化寺‘慧’字辈的长老都亲自出马了。”
“江施主。”慧真先是朝江陵煜微微躬身,然后开口道:“贵派来此,恐怕有些不合时宜。”
“大师的意思我明白。”江陵煜笑道:“我这次前来,并不代表我的宗门,纯属个人意愿。”
“阿弥陀佛,须知‘人言可畏’,贵派名声太响,实在是……”
“慧真大师!还和他们费什么话,直接赶走即可。”
“就是,慧真大师,你还得赶紧给个说法,不能让我们外面这么干等着,干脆让我们一同进去。”
“这……”慧真大师面露难色,不知如何收场。
慧真身边一个年轻僧人突然开口道:“在本派慧悟师叔回来之前,你们不能进去。”
众人见这僧人并未穿袈裟,看样子也只是‘济’自辈的僧人,纷纷不平起来,吵闹声更加喧闹了。
“敢问慧真大师为何会守在墓穴外?”陆倾安走过来向慧真问道。
“阿弥陀佛。鄙派半月前接到了一封神秘书信,信上说凉州巫峡山中隐有魔教余孽出没。贫僧奉方丈师兄之命,与慧悟师弟一同带僧人前来查看。岂料走到半道上,便传出了这‘巫峡宝藏’的传闻,引得江湖各派群雄都纷纷慕名前来。”
“这么说普化寺是最早收到消息的?贵派可有思路?”
慧真神情尴尬地点点头,“书信上并未署名,单从字迹上看不出所以然,鄙派为了不引起恐慌,一直是守口如瓶,次日才派贫僧前往,却不知为何传遍了江湖。贫僧等人来到这巫峡山后,便与慧悟师弟商量过了,由慧悟师弟先带几名僧人进去查看一番,贫僧守在外面等他出来。没承想这才仅两日,来巫峡山的江湖豪杰便已有数百人。贫僧虽然借着普化寺一些威信,勉强将这数百名武林豪杰拦在外面,但也支撑不了太久了。”
“大师可曾想过,贵派未必是第一批进这墓穴的?”
慧真一脸愕然。
“师父。”刚才说话的年轻僧人突然开口道。
“嗯?”
那年轻僧人苦着脸说道:“师父,我们是来赶他们离开的。”
“哦,阿弥陀佛。”慧真作恍然大悟状,又看向了江陵煜,“几位施主,此乃是非之地,烦请几位还是离开得好。”
宁林策摇摇头,突然插话道:“大师,刚才在这山谷的对面,已经有四名七星观的道士赶过我们了。”
“七星观?可是虚奕道长他们?”
“正是。虚奕道长都放过我们了,大师何必再纠缠不清呢?来这里的人没上千,也有成百。难道都是当年武林盟的宗门吗?那些人驱使大师赶我们走,无非就是想少个碍事的罢了。不过我们不远千里而来,难道会这么轻易放弃吗?”
慧真虽是普化寺德高望重的长老,但最不擅长的便是口舌之辩,此刻被宁林策反驳地哑口无言,只得讪讪地带着弟子退下。
“师伯!”身后突然传来了求救声,慧真急忙转身,只见围在洞口的武林豪杰们见慧真与江陵煜纠缠暂时离开,只留了两名年轻僧人守在洞口。于是几个胆大的江湖草莽相互使了个眼色,一起涌上去,撞开守在洞口的两名僧人向里面奔去。
“使不得!”慧真着急地喊道,可这些行事鲁莽的武林群雄哪听他这一套,见有带头的,纷纷往里面冲,很快便约有一半人趁机闯了进去。
“师父,我们也进去吧。师叔他们这么长时间还没出来,我们也该进去接应一下。”
慧真一愣,木讷地点点头。
江陵煜与宁林策相视一笑,也朝墓穴走去。
几人走进墓穴没几步,便和大多数人一脸懵逼地举着火把站在原地,只见这墓穴深处原来别有洞天,这几乎是将整座山给凿穿了似的,举头黑漆漆的一片,一眼望不见尽头。
而前方的路开始不断分叉,江陵煜等人本来是沿着正中间的通道前进,结果前方又出现了五条岔路。
“这……真是墓穴吗?倒像是个迷宫。”欧阳云兰无奈地笑道。
“走这边。”宁林策伸手向第二条岔路指了指,于是江陵煜等人便跟着宁林策继续往里走。
接下来的路程众人都是跟在宁林策后面,只见宁林策忽然向左,忽然转向右,似是对这墓道极为熟悉,陆倾安不禁好奇地多看了他几眼。
江陵煜却突然向陆倾安问道:“陆兄,我记得你说过,你们来巫峡山是为了寻找一些答案对吧?”
“正是。”
“可有用得着小弟的地方?”
陆倾安畅然大笑道:“太有必要了,这位宁兄都能将这座墓穴如此复杂的地图烂熟于心,想必一定能帮我们找到答案。”
宁林策回头笑道:“陆兄过奖了。”
“宁兄过谦了。”
“敢问陆兄你们寻找的是什么?”
陆倾安想到了禅定寺的无欲大师,慢慢说道:“诸位可听说过‘猛虎堂’?”
“听说过。”江陵煜微微一笑,“据说前段日子被丐帮所灭。”
“哦,江湖上都是这么传的吗?”
“江湖传闻而已,真相如何,自然是藏在人心里,陆兄莫非知道内情?”
“也说不上什么内情,只是在猛虎堂的地下墓室里发现了一名僧人的袈裟,里面还包裹着一颗舍利子,我受人之托查明此事。”
“猛虎堂的墓室里,却有高僧死后所化的舍利,的确有趣。”江陵煜狡黠地望了陆倾安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天下佛寺众多,既然有人委托陆兄调查,这肯定不会是普化寺,既然不是普化寺,那么小弟是不是可以假定是‘禅定寺’?”
“江兄也知道禅定寺?”
江陵煜笑道:“既然身在江湖,再怎么隐世,也不会如愿的,迟早会暴露于阳光之下。就像前些日子被爆出来的‘鬼谷派’一样,从此再也没有人会认为鬼谷只是个传说了。”
听到‘鬼谷’二字,李仙崖瞬间提高了警惕,却见江陵煜正在笑盈盈地注视着自己。
“我听闻李兄曾是丐帮弟子,想必丐帮灭猛虎堂的时候,李兄和陆兄也在场了。嗯,还有梁兄和柳姑娘。”
李仙崖脸上始终不动声色,陆倾安却突然停住了脚步,怔怔地望着前方。李仙崖见状,握紧了剑柄,梁震也迅速举起天王棍护在胸前。
江陵煜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小事情,不慌,让我的护卫们去解决。”
江陵煜话音刚落,杨柏枫便和董雄一左一右向墓道两侧奔去,而体积庞大的李元信则是张开双臂,挡在了江陵煜等人面前。
只听远处传来了急促的刀剑声,祝焚不甘寂寞,向前面走去。
南宫博担心好友,叫道;“焚!”
祝焚没有回头。
“南宫,不必着急,随他去吧。”江陵煜微笑道:“祝兄可是个闲不住的人呢……”
江陵煜话未说完,陆倾安突然朝身后出掌,一道气旋自掌心喷涌而出,将空中向着江陵煜袭来的几枚铁钉打落在地。
“有刺客!”林自知惊呼,两手攥紧长枪、迅速闪到江陵煜背后。
只见模糊的一个人影像只壁虎吸附在后方墓道一侧的墙壁上,嘴里似乎叼着一根长管。
那人偷袭不成,迅速从墙壁下跳下,飞快地逃跑。只听嗖嗖几声,原来是南宫博身边的郭英扬起手腕按动机括,几枚袖箭朝那偷袭者射出。
那偷袭者听到后面袖箭划过空气的风声,突然跳起、一个翻滚躲了过去,可当他落地却突然注意到,面前多了一个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持剑的身影。
火光照亮了他的面孔,是个翩翩有礼的书生,正是宁林策。
宁林策的火把同时也照亮了偷袭之人的真面目,那是个弯腰驼背,相貌奇丑的老头,穿着一身破烂不堪、黑白相间的道袍,道袍后背上赫然印着一道龟甲的图案。
柳濡霖不禁抿嘴笑道:“这人的衣服后背上,怎么还印着一个乌龟壳。”
“柳姑娘有所不知,这是龟寿观的标志。”江陵煜笑着,没有丝毫因受到偷袭产生的惊慌,反而是一脸从容,“这老儿估计是道门分支龟寿观的没落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