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醉楼有上下两层,龙晴进了一个雅间,随便点些吃食。不一会,小二送上一壶酒来,道:“客官请尝尝,这是本地的佳酿。”
龙晴笑道:“我未曾点酒。”
小二一楞,忙笑道:“这是小店赠送的,是……是因为您正好是本店第一万名客人,所以赠送一壶好酒。”
龙晴笑道:“既如此,就放在这边吧。”
小二摆好杯盏,笑道:“这是本店特酿……米酒,客官一定要尝尝。”斟满一杯,放到龙晴桌上。
龙晴看了酒色不禁皱眉。酒中放了太多的迷魂药粉,以至酒都浑浊了。龙晴乃是用药高手,这些迷魂药自是不惧,可是看着却十分难受。
小二冲龙晴殷勤劝道:“客人,您请尝尝,绝对特色。”
龙晴看了一眼店小二,店小二身材健壮,丝毫没有慌张之色,一看就是个老手。心想:“莫非这家是个黑店。”
龙晴不愿多生事端,但如遇上黑店,也不好不管。便道:“你放在这里吧。我自己会喝。”
小二犹豫了一下,点头笑道:“好,您慢慢喝,若有什么需要,只需喊上一声,小的马上来伺候。”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顺手拉上雅间的门。
龙晴不由好笑,看那浑浊的酒,哪有胃口去喝。龙晴凝心运功,细细搜索,果真听到隔着的第三间屋子里有人说话,听语音正是那位金戈洗月轩的小公主落月。
落月焦急地道:“他可喝了吗?”
回话的正是给龙晴送酒的店小二:“小公主,我看咱们的迷魂药粉是不是下点多了一些,酒都混了,他恐怕会起疑心。”
落月道:“怎么会多,既然是下迷药,自然是越多越好。”
店小二不敢反驳,道:“是,小公主说的是。只是这种下迷药的法子好像不太光明磊落。若是公子知道了,恐怕要责怪小的。”
落月笑道:“你不用害怕。若是哥哥问起,自然有我担当,你就照着吩咐去做。”顿了一顿道:“这个家伙武功极高,我看你给他送去一壶迷药。”拿出一包药粉来,悉数倒进一个壶内,又用力摇了一摇。道:“你一会再给他送去。”
店小二忍住笑,应了声是,转身想走,落月又拦住他,有些担心问道:“你说这些迷药的分量会不会不够。”
店小二道:“怎么会不够,就是一头牛也迷倒了。”
落月听了,道:“那不会伤了他的性命吧。”话音中流露出明显的担心。
店小二道:“这个绝对无妨的,小公主不必担心。”
龙晴听了,心中一叹。将短剑拿出,放到桌子上,又放了一锭碎银子,起身离开。他就要去给武修拜寿,实在不愿意多生事端。尤其是这种娇纵任性的大小姐,还是少惹为妙。况且自己是个有婚约在身的人,言行更应该谨慎才是。
关外景色壮丽,龙晴有些流连忘返,反正时间尚早,就是傅家镖局也不着急过去,而是信马驰骋,欣赏景色。跃过一片碧绿的草地,前面有条小河,河水清澈,波光粼粼。
龙晴让马儿饮水,自己也坐在河边发了会呆。抬目处,从对岸驶过一条小船。龙晴见了此船,不由一怔。这船竟然通体都是紫色的。船仓是紫色的,船浆也是紫色的,就连船上的帆也是紫色的,这些紫色又深浅不同,令小船看起来颇具生气。
龙晴看着紫色的小船飘荡在暮色中,心里觉得柔柔暖暖的。同时也生起一丝好奇之心。他微微一笑,纵身而起,飘落船上。小船本在河中心,离岸边有五六丈的距离,可是龙晴只是轻轻一步,人已经到了船上。
龙晴飘落船上,船纹丝未动。龙晴站在船头,看着船仓悬着一方紫色的布帘。抱拳道:“冒昧打扰,还请主人见谅。”
船仓内有人哼了一声道:“你来都来了,还客气什么。”
龙晴一笑,道:“有僭了。”弯腰挑起紫色的布帘,行了进去。
龙晴顿觉眼前一亮,这仓内居然都是白色的。白色的地板,白色的桌椅,白色的屏风,连布帘的这侧,也是白色的。船仓的窗棱也漆成了白色,雕刻着一朵朵白色梅花。
一个一身淡紫色罗裳的少女背对着自己站在仓内,裙角轻扬,看来摇曳生姿。
龙晴嘴角略过一丝笑意,道:“在下冒昧打扰,还请姑娘见谅。”
紫衣少女转过身来,一个浅浅的酒窝在腮边绽放,明眸慧婕,长得甚为甜美动人。少女一笑,两个小虎牙显得很调皮:“这位公子何必太过客气,登舟是客,就请小酌一杯吧。”说着话,伸手肃客,一个圆桌上,摆着精致的小菜,和一壶酒。
龙晴笑道:“多谢姑娘美意,我只是好奇这精致的小舟有何样的主人而已,如今既已得见芳容,怎能在冒昧相扰。告辞。”
“公子请慢。”紫衣姑娘道:“既来之,则安之,公子何必着急走。况且我还有事情要请教公子。”
龙晴看看紫衣姑娘微笑道:“既然如此,我洗耳恭听。”
紫衣姑娘抬了抬手,请龙晴坐:“你这个人还挺多礼的。”
龙晴笑道:“礼多人不怪。”
紫衣姑娘斟了一杯酒:“公子你看我是什么人?”
龙晴有些不解。紫衣姑娘笑道:“我大概还算是不太丑的女人吧。”
龙晴笑道:“姑娘堪称国色天香。”
紫衣姑娘听了心里十分受用,脸色依旧摆得很冷,道:“你呢,也大概勉强算是不太丑的男人吧。”
龙晴微笑道:“多谢姑娘抬爱。”
紫衣姑娘瞪了龙晴一眼,才继续自己的话题,道:“这船上好像并无他人了吧。”
龙晴道:“好像没有。”
紫衣姑娘一板脸孔道:“既然没有,你说这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于礼何在?”
龙晴苦笑道:“君子不欺暗室,我与姑娘光明磊落……”
“这么说,公子自诩是个翩翩君子了。”
龙晴道:“大概勉强算是。”
紫衣姑娘道:“好,都说君子不夺人所爱,你自诩君子,自然也是如此了。”
龙晴心里一动,暗想,莫非她没看见我放到酒楼的短剑。便道:“姑娘的佩剑,我其实已经还给姑娘了。”
紫衣姑娘脸一红,道:“谁与你说什么佩剑。那柄佩剑虽然价值不菲,我金戈洗月轩也丢得起。”话一出口,已经警觉道:“你知道是我?”
龙晴一叹,道:“如是龙晴多有得罪,还请落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这紫衣姑娘正是落月,她不觉一呆道:“你怎么知道是我。”又道:“你因为知道是我,所以才会上船来是吗?”
龙晴注目落月不语。落月也看向龙晴,一时二人无语站立,对望凝眸。
落月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融化了。
龙晴见落月望向自己的眼神,也觉心弦颤动,忙移开目光道:“落姑娘,你我如此同处一室,委实不便,告辞。”言罢,转身欲走。
落月见龙晴又是说走就走,不由急道:“你站住。”
龙晴并不转身,道:“姑娘的短剑我已经放到酒楼上。”落月道:“谁稀罕那短剑……”
龙晴道:“既如此,告辞。”落月急道:“你若是走了,我便再也不理你。”
龙晴叹了口气道:“我与姑娘萍水相逢,只怕也没什么再见的机会。”
落月此话本是情急出口,话一出口,已有所后悔,哪知龙晴竟说出这等绝情的话来,不由楞住,遂赌气道:“不错,咱们本就不识,当然用不着再见。”一拧身子,转了过去,眼泪却已滴滴落下。
龙晴心里一叹,举步行出。出得船仓来,晚风习习,龙晴暗吁一口气,飞身上岸。
马儿仍在岸边徘徊,见了龙晴,发出嘶鸣。龙晴用手牵了马,回首河中,紫色的小船在暮色中渐暗。
龙晴来到傅家镖局,已是掌灯时分。镖局大门仍然未闭,门前两个十六七岁的青衣少年卓然侍立。龙晴马蹄声响,两人连忙过来,单膝点地,道:“燕云、燕雷见过三叔。”
龙晴一笑,道:“你们等了很久了。”
燕云接过龙晴马缰,道:“是,禄总管说三叔下午会到,吩咐我们在门前相候。总管来看了几次,三叔都未到,总管这会都急坏了。”
有的话燕云可没敢说。他其实是先和燕雨一同守候来着。午饭一过,两小便奉命侍立门外,等着龙晴到来,龙晴迟迟未到,禄伯来门口看了几次,未免心中焦急,便责问燕云二人是否偷懒,没有好好守候,以至错过了龙晴。其实,就算燕云、燕雨不在门前守侯,龙晴又岂有不识自己家门之理。
禄伯脾气火爆,关外的子弟都很惧怕,燕云诺诺称是,不敢辩驳。燕雨年纪小些,见了禄伯如此,便道:“总管何必着急,三叔既来关外,一定会来给您请安的,您何必担心。也许三叔只是赏玩山水而已。”
禄伯斥道:“三老爷奉命来给武场主祝寿,哪会没有轻重。”
燕雨道:“谁说不会,燕文师兄已经来了多时,三叔却还未曾到……。”
禄伯脸一沉道:“让你好好守在门口,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燕雨委屈地道:“我和燕云哥哥都站了这许久,也没见三叔,没准三叔在哪里歇下了,明天才会到呢。”燕云阻挡不及,燕雨已噼里啪啦说完了。
禄伯本是心里本正焦急,见燕雨顶嘴胡说,不由气恼,抬手打了燕雨一个耳光,道:“大胆,你还敢顶嘴吗。”
燕雨挨了打,虽然心中不服,可不敢再说,连忙跪下,道:“燕雨知错。”
燕云只好也跪下道:“总管息怒,燕雨年轻,不知分寸,实在不是有意顶撞您老。”
禄伯看了一眼燕雨,脸上五个指痕清晰,不由有些后悔,脸上却并不表露。道:“我教了你们多少次,傅家弟子绝不许对长辈不敬,更不许顶嘴,你还敢在身后编排你三叔的不是!到后院跪着去,给我好好思过。”
燕雨满腹委屈,却不敢辨说,应了声是,垂头往后院去了。
禄伯看燕云道:“你仔细看着。”燕云忙应声是。禄伯这才进院里去了。不一会,燕雷走出,对燕云一躬身,站到大门右侧。并终于等到龙晴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