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e-
仅有一个月的寒假一眨眼便过去了。
春天紧随而来，春寒料峭，冻出满树洁白的樱花。
在快斗开学的前一天，千影又开始了旅行。这次的目的地是阿尔及利亚，除了寻找关于盗一死亡的真相外，她的另一重身份是国际志愿者，经常走访世界各地，为贫困地区的儿童募集捐款。
她这次出发，大约要两个月才会回来。
临行前快斗送她到机场。行李箱很重，千影本想着自己提着，快斗却以「在床上躺了那么久需要锻炼」为借口，一把将箱子抢走了。千影看着他因为受伤而消瘦了不少的面庞，怎么想都觉心疼。
「快斗，自己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快斗不耐烦地把箱子推给千影，「老妈你快要更年期了吗？」
本来有些煽情的气氛被快斗这一句破坏殆尽。千影的额上瞬间竖起一根青筋，随后一个爆栗便砸在了快斗头上：「臭小子闭嘴！」
一拳下去后看到快斗龇牙咧嘴地喊着疼她心里舒畅了不少，拍了拍手掌，千影拉起自己的箱子：「我真的走了。」
「路上小心。」
快斗挥了挥手，在安检入口外停步，目送千影离去。
大概是这一幕出现得太过频繁，千影仍像以往一样，说完了再见便头也不回了。快斗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松了口气似地倚靠在一旁的墙壁上。
明天就是开学日，可是快斗却已经做好了逃学的打算。
千影不在国内，学校无法联络上她，监护人联系表上的另一个名字一直都是空着的，这相当于就算他在千影出国的这段时间都不在学校里，也不用担心学校找上门来。
快斗没有请假的打算，因为他目前还无法解释那天他身上出现的Alpha信息素原因，而他也不愿意暴露自己Omega的身份。
默默走出机场，快斗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极小的纸条。纸条被揉得很皱，仿佛一碰就会碎掉般。
这是快斗从Spider那天改在他身上的外套里找到的。那件满溢烈酒味信息素的外套快斗早就想丢掉了，可他在检查衣服口袋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个比尾指指甲盖还要小的纸团。它被揉得十分结实，快斗费了好大一番劲才将它完好地展开。上面留有一串号码，11位数，是手机号。
看到这串号码的瞬间快斗便回忆起了那晚Spider与他的对话。那像是在暗示着什么的语气，再加上这张藏得如此小心的纸条。
真相或许已经很接近了，就看他是否愿意迈出这一步。而快斗犹豫的原因，便是担心自己的动作会被千影看穿。现在千影离开，他想，自己是该有所行动了。
明明接近中午，东京有些暗沉的天空却给大地留下了一片浓重的阴影。
早春的风是湿凉的，比冬风还更冻人一些。刚踏出机场大门就被一阵风吹出了个寒战，快斗紧了紧自己的围巾，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迅速钻进车里。
「您好，请问您要去哪里？」快斗一上车，司机便殷勤地询问起了他的目的地。
快斗想了想：「麻烦您送我到火车站。」
「好的。」
司机见快斗似乎没有多少聊天的兴致，便直接踩了油门就走。快斗靠坐在后排的窗边，头随着车子的颠簸一下一下轻敲着透明的车窗。
机场高速上没有多少车辆，出租车开得很快。窗外是飞快倒退着的行道树，它们大概刚被种下不久，细细的枝干上挂着几片看着好似随时会掉落的绿叶。快斗怔怔地看着它们，随后取出了手机，一个一个数字，缓慢地在屏幕上打出那串号码。
不论用什么方法，都无法检测出号码的归属地。
知道Spider的狡猾，快斗并没有立马就拨出电话，而是给那串号码发了一条简讯。
『Spider？』
手机屏幕上显示「发送成功」的提示，没等屏幕暗下去，快斗便收到了来自电话那端的回应。
『我还以为，你没有发现它呢，快斗君。』
-Two-
收到回讯的快斗吓了一跳。
他没想到Spider竟然一下就看穿了发来消息的人就是他。可转念一想说不定这个号码就是专门为他而设，才会在短短十几秒的时间里就收到这样的回音。
Spider称呼他的那句「快斗君」着实让快斗有些不悦，但这至少能够证明电话那一头的人不是冒牌货。
『约个地点见面吧。』
不想跟Spider闲扯，快斗直奔主题。可Spider却并不信任快斗的邀约。
『然后等你带着一班警察来把我缉捕归案？』
快斗倒真忘了Spider被全国通缉这回事了，被Spider这么一提醒，他才想起。
他的指关节一下一下地叩在手机屏幕上，磕出「哚哚」的声响。要如何才能让Spider相信他的诚意，看来有些困难。
快斗按亮解开键锁，手指飞快地跳跃起来。
『C-1755在我手里，既然你要来拿，那么我们迟早会见面。你可以约定地点，在确定绝对安全后再现身。』
快斗委婉地提议着，他希望Spider愿意接受他的建议。
可惜Spider天生就是藏匿在黑暗里的夜行生物，他从来不交付予任何人那名为「信任」的东西。看到这条简讯后他犹豫了许久，却还是只给予了模棱两可的回复。
『你要怎么说服我相信你呢？』
『你根本不想把C-1755交上去吧？』
快斗答非所问。
『从何说起？』
『你说夺回C-1755是你这辈子最大的目标之一，却又为了让我摆脱Gin伤脑筋。所以我猜，你所谓的夺回C-1755，并不是为了你的组织夺回，而是你自己，想要拥有那块宝石。』
『我们似乎离题了？』
『并没有。』
快斗回复着。
『正是因为你想要私吞宝石，才会暂时将宝石放在我身上并努力保全我。我们都知道C-1755的恐怖，如果它因为这么随意的事件被警方回收，便意味着宝石的秘密极容易被泄露。C20是全世界都会觊觎的宝贝，秘密一旦泄露，必定对国家造成影响。因此你笃定至少这一回我们不会把宝石上缴，而你，也只有这么短暂的一次机会要回宝石。那么，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在颠簸着的出租车上打出那么长的一段话，快斗的头有些眩晕。他放下手机揉了揉自己的睛明穴，效果并不好。
可不等他缓过来，Spide便回信了。
『真是个可怕的对手，总能那么轻易就看穿我的目的。所以说我只能选择和你见一面了吗？你确定你能够逃过那几位威风凛凛的高中生侦探的眼睛将宝石带出来给我吗？』
其实，宝石在快斗手上，与宝石在新一三人手上仍是有差别的。只是Spider并不清楚快斗和新一他们已然分道扬镳的关系。
不知道也好。快斗想着，他刚好能够利用这一点。
『要从他们三个手上把宝石弄出来当然不容易。为了报答我，你总得拿些东西来换。』
『你想要什么？』
Spider竟也玩起了直奔主题。不过快斗可不相信他会那么坦率。
『情报。我要你们组织的情报。』
『情报吗？真是狮子大开口啊。怎么算，这笔交易都是我亏本了。我丢了宝石说实话并不会怎么样，可是把组织卖给你却有杀身之祸啊。』
这一反应正如快斗所料，不讨价还价就不是Spider了。快斗无所谓地对着空气耸肩，他将手机凑近嘴边，按下录音键，小声地对着手机说起话来。
一小段留言录下，声音轻微得好似只要不认真去听就会融化在空气里随风消失。不过快斗倒不担心Spider会听不清他的这段话，或者说，就算Spider拉长了耳朵，也一定会把这段话听得清楚。
果然，在快斗等待了大约三分钟后，他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Spider说——
『真是个诱人的条件，好吧，成交。』
又一分钟后，一条带着时间和地址的简讯发送到他的手机里。
协议达成。
快斗蹙着眉头放下手机，松了一口气般地靠向椅背。
身体的疲倦只需要休息一下就能过去，但心里的呢？如果可以快一点结束就好了。
-Three-
从机场到火车站，再坐最近一班的新干线到涩谷，用了不过三个小时的时间。
Spider快斗约在涩谷商业步行街，这里往来穿梭的外国人很多，就算Spider带着一头耀眼的金发而来，也不会显得突兀。
快斗先一步抵达了约定地点——三街东侧约200米的一处小巷巷口。这里是这一区唯一的死角，摄像头照不到，可以很好地保护Spider自己，也可以为快斗免去不少麻烦。
从这个位置往下基本上都是一些只有夜晚才开张的店铺，现在这个时间点，这里有些冷清。风冷冷从巷子深处吹来，把快斗有些凌乱的头发吹得一边倒。他不在意地把它们耙回原样，然后双手插进衣袋，靠着身侧一根电线杆斜斜站立。
这时，放在他裤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他掏出手机，按亮。
『我看到你了。』
这是对刚才快斗传送出去的那个「我到了」的回复。
快斗重新站直身子，四下张望了一番，可惜他没能发现Spider的身影。
『你在哪里？』
快斗问道。
『进巷子吧。』
Spider回复。
快斗没有什么异议，听话地朝着巷子内走去。
没走多久，快斗便感应到了Spider的存在。
淡淡的Alpha气味在狭小的巷子里飘散出来，快斗朝前走了两步，便看到前方拐角里站了个人。
看到那头纯黑色的头发，快斗险些没有认出面前的人就是Spider。
半个多月未见，Spider把头发染成了黑色。高挑的身影被一身黑色西装剪裁出了几分风雅，可他身上那股令人厌恶的气味却一点也没有变：「奶油味，闻起来很美味呢。」
他指的是快斗身上的信息素气味。快斗自上次停药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使用灰原哀制造的抑制剂了，不是发情期，他身周也只有淡淡的一丁点味道，就算走在人群里也并不显眼。现在却被Spider一语道出自己的气味，他不悦地抿紧了嘴唇，停在距Spider几米外的地方，双手依然插在衣袋里。
「躲那么远？在简讯里我还以为你是来自投罗网的呢。」Spider调笑着，身体好似有意地释放着Alpha的气味撩弄着快斗的神经。
快斗蹙眉挥开扑面而来的刺鼻气味：「不要忘了宝石现在还在我手里。」
「反正你现在也没有带着它不是吗？」Spider似笑非笑地反问。他朝前跨了两步，大约是觉得玩腻了，便敛回了气息。他所站的位置是正是风口，染得全黑的头发被风扬起，露出刘海下那张不羁放肆的面容，「我想你应该不希望我们站在这个地方完成交易吧？」
快斗不做声，默默盯着Spider看。
「跟我来吧。」Spider转身，往巷子更深处走去。
隐秘的小巷在热闹的涩谷区显得那样的格格不入，快斗跟着Spider越走越深，清冷的感觉自空气中融入骨髓里，刺出隐隐的疼。像是有危险，却又在他所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
又朝前跟了一段，快斗感觉到Spider有意放慢了脚步，动作也刻意得好似为他留下了反悔逃离这个为他设好的陷阱的余地。
反悔逃离的余地？
快斗在心底冷笑着。他可不信Spider会那么好心。
就算和白马探相比要差那么一些，但这么久的接触也足以让快斗把Spider的恶劣本质摸得透彻。
那家伙不过是在和他玩心理游戏罢了。
猎物的内心越是挣扎矛盾，Spider便越是开心。
此刻不正是如此，有意无意的磨蹭便是在玩弄着快斗本就不够坚定的内心。
可快斗却退无可退。交易的要求是由他提出的，条件也是他开出的。Spider做的，不过是接受这个条件，然后配合。至于在接受快斗的条件后给快斗带来的所谓的「失控的感觉」，都不是Spider需要去关心考虑的，他只用完成自己的这部分，接着看快斗挣扎矛盾。
看穿了这一点，快斗咬牙握紧了藏在口袋里的双手：「因为要把情报给我，所以担心得腿软了吗？走这么慢，明天开学，我还要赶回江古田去啊。」
快斗故作轻松地催促着，Spider转过头来，促狭一笑：「我只是给你留点时间做些心理准备而已，毕竟一会，你就要……」
「不需要！」快斗僵硬地打断Spider未完的话。
「不需要吗？」Spider在一幢小洋房外停步。它的门似乎没有上锁，Spider轻轻一推就打开了，「到了，请进吧。」
-Four-
建在小巷中的洋房带了些冷清的气息，不过现在不论是快斗还是Spider都很满意这样的气氛。
Spider站在门边对快斗比划了一个「请进」的手势，快斗没有动，反是一声不吭地看着他，于是他叹着气，说着「都这时候了警惕还有用吗」，便先一步进入洋房里。
后一步进门的快斗反手锁上了门，室内没有开暖气，关门时的「咔哒」声震荡在冰凉的空气里，传递着一股凉飕飕的感觉。
过了玄关便是客厅，Spider没有让快斗换鞋，而是带着人直接踏着木地板走入。
快斗不自在地在踏上去前顿了顿，心想着反正不是自己家就客随主便吧，这才直接踩了进去。Spider回头正好看到这一幕，笑着说：「不用担心，反正这里是我家。」
「……」这种被读出思考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快斗撇撇嘴，没有回应。
他跟着Spider穿过客厅，顺着楼梯往上走，直到走至主卧门外，他才反应不对。
「等一下……」他叫住了Spider，「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什么？」Spider反问。
「交易的内容不是这……」
快斗根本来不及把话说完，他被Spider狠狠一扯，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整个人摔在KingSize的大床上。
「喂你想做……」
这时候才感觉到危险显然迟了一步，Spider的气味碾压似的裹上了快斗的身体。
一阵天旋地转，快斗整个人都被压制在了床上。
「你在害怕吗？」Spider危险地笑着，洁白的牙齿好似带着锯齿，随时隔断快斗的脖颈。
快斗试着推了推压在自己身上的Spider，可惜Spider擒住他的姿势太过叼钻，不论他怎么推，都纹丝不动。
「我……」过分浓烈的Alpha信息素让快斗有些喘不过气来，「我害怕什么？倒是你啊，Spider，你这样做，就不担心我会违反约定吗？」
「我做了什么？」Spider问。
「你——」
他的确什么都还没有做……
快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而他也真的做到了。
他冷笑着，目光直视Spider：「那么，高德伯格先生，您会遵守我们的约定吗？」
「当然，」Spider也笑了起来，「不过我想先拿到我的报酬，再给你你想要的。」
「那快点。」快斗催促着。
或许是快斗的积极令Spider意外，听他这么说，Spider反倒踟蹰了：「为什么我觉得你似乎设了什么陷阱在等我跳？」
快斗笑笑：「主动权在你。」
「那倒也是。」
Spider不在犹豫，毕竟这是已经到他嘴边的大餐。他放开了对快斗的钳制，一手撑在快斗耳边，另一只手勾起快斗的脖颈，俯下身去。
两个人都不再抑制自己的信息素，Omega和Alpha的气味交相碰撞在房间里，把清冷的空气烧出一片灼热的味道。
快斗难耐地偏过头去，紧紧闭上眼睛。他心下的紧张还是通过微颤的睫毛传递到了Spider眼中，Spider本就勾起的唇角扬起更大的弧度，一边用力嗅着来自快斗身体里那诱人的奶油甜香，一边将快斗搂紧。
张嘴，接着在后颈肩胛骨上沿处狠狠咬下。
敏感的皮肤破开，酥麻中带着快意的疼痛。
更为浓烈的香甜气味飘散，旖旎一室。快斗被这一下刺激得失了力气，整个人软进床里，又死撑着想要起来。
Spider仍支撑着他的身子，见到快斗这样的反应，只觉有趣。
与Omega交欢的经历Spider怎会没有。像他这样的Alpha，每天投怀送抱的Omega不计其数。但像快斗这样，明明已经快要完全被本能支配，却硬是要抓着最后那分清明不愿沉沦。
「带着抵触情绪是不对的，」Spider享用着鼻间甜美的气味，伸出舌头轻舔被自己的咬破的皮肤。腺体里的信息素含量是最高的，融在血液里，美味得让他舌尖发麻。他加深了呼吸，气体轻吐在快斗耳边，不一会就将他的耳尖染得通红。Spider不由笑出声来，「我开动了？」
上挑的语气听着像是在询问，快斗咬着牙挤出一句「少废话快点」，引得Spider笑意更浓。
不过Spider还是如快斗所愿，不再磨磨蹭蹭。
他吻上快斗后颈被自己咬开的伤口，舌尖抵住那处形状美好的凸起。腥甜的血珠随着舌尖觅入口中，Spider贪婪着，吮吸着，等他感觉唇瓣间那个小小的腺体已然准备好应对他的入侵时，他便狠狠咬下，将自己浓浓的信息素全部灌了进去。
「唔——」快斗扬起脖子惊喘出声来。被Spider的信息素彻底贯穿了身体，那一直从肩胛刺激至全身的快感险些让快斗把持不住地把身子贴向自己的敌人。
好在Spider并不温柔，那注入Alpha信息素的力道凶狠，及时地把快斗拉出了****的漩涡。
标记的过程持续了近五分钟。
直至快斗浑身的奶香味中透出了朗姆酒般的气味，Spider才放过快斗，从他身上站起。
快斗躺在床上喘息了好一会，蓝色的眼眸里雾气渐渐散去。他坐了起来，垂下头去，用乱糟糟的刘海掩盖自己短暂失神后的表情。
「很美味。」Spider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唇，对刚才的标记进行了评价。
这样的浅尝辄止怎么满足得了他呢？可惜有些猎物，必须用耐心与智慧去猎取。
不用着急。
-Five-
快斗稳下了呼吸，重新抬起头。漂亮的蓝眸盯向Spider，眼睛里有亮晶晶的东西。
「好了，你可以开始了。」快斗提醒着Spider两人的交易内容。
他话音一落，便看见Spider眼中含着的欲望沉淀了下去，转而成为浓厚的好奇：「你想知道哪些？」
快斗眨着眼，纠正Spider道：「不是我『想知道哪些』吧，交易的内容明明是，『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面对快斗的强硬，Spider毫不介意。他随意地拉来边上的一张椅子坐下，右腿架上左腿，翘出一个不标准的二郎腿。
「你好像忘了自己现在是被我标记过的状态。」
「那又如何？」快斗反问，「被标记后的Omega只不过是很难拒绝自己的Alpha的要求而已，现在是我在想你提要求啊。」
那句「自己的Alpha」实在让Spider听着舒心，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笑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好啊，不过我想知道你全部的计划。」Spider讨价还价着。
「我会全盘托出的，在你之后。」快斗说。
这一聊就是三个小时过去。
Spider觉得自己像是在做一场演讲，开讲前准备的一大杯水被他一滴不剩地喝光，他摇着空掉的玻璃杯，清了清嗓子：「满意了吗？」
「……」
快斗没有马上回答。
他的大脑还在整理着Spider给予他的庞杂资料，搜刮着他需要的，摒弃掉无用的。Spider的恶劣真是无处不在，就连叙述故事也要把本性暴露得彻底。快斗让他说全部，他就真的「说全部」。包括那些细枝末节的无聊对话也要费一番口舌说得详细，而快斗却为了不漏掉半点讯息，一次又一次地错失了让他闭嘴的机会。
不得不说，Spider能够给出的讯息是在太少。也许是他将太多的时间用在了「潘多拉」的夺还上，对于组织，他的了解竟然比新一告诉过他的还少。快斗沉吟着，迅速地分辨出了Spider较新一优势的地方——至少对于组织的高层，Spider所掌握的资料详尽程度在新一之上。
「那么，」快斗抬头，笑容清爽帅气，「我来说一说我的计划吧。」
Spider把玻璃杯扣在桌面上，换了个姿势坐着：「洗耳恭听。」
「其实我的计划很简单，」快斗轻声说道。他感觉自己颈部的伤口在信息素的作用下开始愈合了，痒痒的，令人忍不住想要去挠。他也的确这么做了，伸手摸到一处结出的硬痂，有些扎手。
话说到一半就停了，Spider很清楚这是快斗在故意吊他胃口，便也由着快斗继续吊着：「有多简单？」
房间里还萦绕着两人信息素的气味，标记过后，两个味道融为一体，竟也能无比的契合。
Spider觉得被标记的好像是自己才对。只是几个小时过去，他就开始忍不住给予眼前的Omega自己能给的最大程度的纵容。他想揉一揉那头凌乱得意外好看的头发，想亲吻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还愿意就这么和对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一边调侃，一边摸索对方的弱点试图击破。
他看着快斗走到自己跟前，弯下腰，唇正好凑到他的耳边。
比悄悄话还要更轻一些的声音钻入他的耳中，却字字清晰。
快斗说是简单的计划，这个计划听在Spider耳中，的确简单至极。
待快斗说完最后一个字，Spider大笑出声来：「我果然不该小看你，本以为你只是一直冒着奶香味的笑毛，却不想柔软的细毛之下，还是藏着狠辣的利爪的。」
「多谢夸奖。」
快斗退回自己的位置，不着痕迹地继续与Spider保持着距离。
「我会配合的。」Spider说。
这正是快斗想要的答复。得到这句话的快斗只希望它是一句永远无法破坏的誓言：「宝石暂时放在我这里，等我的计划完成后，就把它交给你。」
「我现在完全可以让你直接把宝石交给我，」Spider装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我到底为什么要配合你呢？」
「……」
见快斗面露不悦，Spider赶忙收起玩笑，转移开了话题：「话说回来，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让那几个侦探同意让你用C-1755来跟我做交易的？」
谁知这个问题问出，竟让Spider意料之外地看到了快斗面上更加阴沉下去的表情。
问错了什么吗？Spider思考着。
他正想说些什么，快斗便背过身去，朝着房间门外走去：「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不在我们之间的交易范围内。」
「OK，」Spider说，「我不问。你要走了？」
「再见。」
快斗想直接用这两个字结束了这次会面，不想被Spider从身后拉住。Spider抓着他的手腕，塞进了一台小小的手机：「要实行计划，你还需要它。」
快斗看了手机几秒，什么都不想就直接放进了口袋里：「保持联系。
「保持联系。」Spider笑着回应。
然后快斗拉开房间门，径直走出。
Spider听着快斗一步一步踏出自己这幢小洋房的脚步声。
关门声入耳，又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了几秒。
他揉了揉睛明穴，跟着走出房间，来到隔壁，拉开了房门：「出来吧，Vermouth，早就闻到你的气味了。」
一缕白烟自门内飘出，勾出一个漂亮的弧度散去。
紧随而来的，是门内走出的一位金发女子。
Vermouth永远都是那样的优雅，如同她那头精致的金色头发。
她斜倚在门边：「鼻子真灵啊，我明明很及时地用了抑制剂啊。」Vermouth挥了挥自己手中的药盒。
「Sherry的药的确有效，可惜作为Alpha，你在闻到那么浓的Omega信息素的刹那，还是泄露了自己的气息。」也正是那么一瞬，Spider发现了她。
Vermouth摇着头，检讨着自己的失误：「所以那时候你才那么卖力地用自己的气味来为我掩饰？真是辛苦你了呢，Camus。」
对于Camus这个代号，Spider不太适应。太久没有将自己代入这个角色，他甚至不够自知了。他的面前站着Vermouth，来自组织中的伙伴，却也像是对手般的存在。彼此就是对方的踏板，踩下去了，才能往上爬去，才能走向顶端。
Spider沉着地看着Vermouth，他能确定她出现在这幢房子的时间，却不能确定她有没有听到自己和快斗的对话。
应该没有吧。
因为快斗可以放小了声音，伏在他耳边说出了自己的计划。而他，也在知道Vermouth出现后，有意无意地降低了自己的声音。
但Vermouth仍是那副饶有兴趣的表情。她说：「刚才走出去的那个少年，看上去很美味呢。真没想到你竟然没有标记他。」
「你管得有点太多了，Vermouth。」
「好好好，」Vermouth摆手，「我只是来传话的，你准备好了吗？那群无聊的猫科动物们，有动作了。」
红唇勾起，妖冶、冷冽，带着冰冷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