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Alpha,灰原哀觉得自己在一个Omega面前示弱真是一件丢人无比的事。可是不论她如何试图镇定,都无法压抑自己在面对Gin时候的恐惧心理。
快斗早就看穿了她的害怕,没有拆穿,手却一下一下安抚似地轻轻拍着灰原哀勒在自己臂上的那只手:「如果Gin真的往这里来了,我觉得我们应该先通知博士。」说着,他单手支着地板起身,顺手将灰原哀一道拉了起来。
提到阿笠博士,灰原哀勉强地打气了精神:「我去叫博士,你等我一下。」
「好,我等你。」快斗说着。
快斗的胸口依然在闷闷地痛着,他走至沙发上坐下。面前那杯苦涩的茶对他已经没有半分的吸引力了,他目光呆滞地盯着茶包悬浮在颜色逐渐变深的茶水里,脑海中却飞快地在运转着。
新一受伤,这对正在积极展开打击组织行动的警方而言绝非好事。面对如此庞大的组织,拥有极端智慧的Alpha少一个,就相当于少一分战力。白马探是第一个,紧接着就是新一。警方撒下的巨网最终还是出现了疏漏,犹如多米诺骨牌一般的效应,从Gin的成功越狱开始。快斗倏然想起了之前Spider出现在这里时候的目的,是灰原哀……
快斗抬起眼,正好看到阿笠博士和灰原哀从地下室入口走出。他迅速起身,上前:「博士、灰原,收拾需要的东西,我们马上离开这里,来的恐怕不止Gin。」
语速极快的一句话冲击着灰原哀的大脑,她很快反应过来,脸色也瞬间阴沉下去。
阿笠博士闻言,推着灰原哀吩咐她收拾东西,自己则是反身又朝着地下室走去:「小哀你把需要的物品带好,我回去拿一些东西。」
「好。」
灰原哀答应得极快,她扫了一眼快斗:「我们要去哪里?」
「他们已经知道你在这里,所以留在这里肯定不行。我想把你们带去江古田,我家里。他们应该想不到我们会去那里。」
想着的确有道理,灰原哀脚步不停,一边伸手指向玄关边鞋柜上方的储物架:「博士的车钥匙在那里,如果你没有什么行李,就先帮忙把车子从车库开出来吧。」
「OK,」快斗二话不说从橱柜上取下了钥匙。
距离十八岁成年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但作为怪盗基德,快斗早就熟练掌握了开车技能。将车倒出车库于他而言不过是小事一桩,他将食指套进钥匙圈中,让钥匙绕着自己的手指打着圈转动。
他打开门,警惕地先四下张望了一番。
空气里并没有信息素的味道,风里带着夜的冰凉气息。这是个不好的信号。因为快斗记得在灰原哀遇袭之后,警视厅有特地安排人员在附近守卫。
门外只有一盏路灯矗立,昏黄的灯光把周围的绿色植物照得失去了原本的色彩,金色与灰色交融,静谧出一股诡异的气氛。
对面21号的工藤宅灯是暗的,住在里面的人今天都不在。上一回组织也是抓着这样的时机侵入的,此时夜黑风高,正是下手的好机会。快斗眨着眼,让自己适应门外的昏暗,之后谨慎地将房门带上,才朝着车库走去。
启动车子,待发动机预热完成,快斗将档位挂向倒车档,将车子退出了车库。
发动机嗡嗡作响,刺耳地打破夜晚的静寂。快斗冷静地通过车子两侧的后视镜观察四周的环境,接着飞快将车子停到阿笠博士家门外后熄火关闭发动机和所有车灯。
一直都有不好的预感在心头萦绕着,新一的出事仅仅是个开始。在不能确定下一秒会发生什么的情况下,快斗只能让自己的神经绷至最紧。
阿笠博士和灰原哀很快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阿笠博士提着行李,灰原哀则是抱着新一的滑板。
出来之后阿笠博士很自觉地走至驾驶座边上,快斗摇下车窗示意两人上车:「我来开吧。」
「哦,好。」阿笠博士应着,迅速地为灰原哀打开后车门,把行李丢上去后又让开路让她上去,自己则坐上了副驾驶座以防万一。
等到阿笠博士系好安全带,快斗猛踩油门。
黄色甲壳虫融入明黄的灯光里,马达的轰鸣渐渐远离这条街道。很快的,在拐角的位置,有橙色的灯光亮起,横着打上前方的墙壁,投出两道光圈。
***
快斗的车开得出人意料的稳当,但认真看仪表盘上的车速,竟始终保持在八十公里以上。
在城市复杂的交通环境下,想要开出这样的速度并不容易。阿笠博士看着快斗专注的神情,总觉得自己应该帮助做些什么。
「有什么我能够帮忙的吗?」他问道。车子一路朝着市郊疾行,再过十分钟左右就能抵达高速入口。
快斗降了些车速,抬手擦掉睫毛上一颗即将落入眼睛里的汗珠:「博士麻烦您帮我看看后面有没有车子跟着我们吧。」
「目前没有。」后排的灰原哀插嘴道。她从刚才开始就始终趴在后排座椅的椅背上观察着后方的车辆,「但我们现在还在城内,不能确定一些看似与我们同路的车子是否是跟踪车辆。」
女孩的心思都要来得更细腻些,更何况她常年在实验室里培养出里非同一般的细心与耐心。快斗认真思考着她的话,道:「接下去的路才是关键。」
阿笠博士侧过自己有些肥胖的身子:「我来帮忙。」
说是夜晚,也不过九点刚过。米花市的夜刚刚降临,结束了一天学习工作的人们扎堆着在这个时间点出门,享受着属于自己的闲暇时光。
车水马龙的街道上,金色的远近光灯、红色的刹车灯交相辉映,晃花了人眼。
随着车子渐渐驶入城郊范围,路上便也清冷了起来。周围的车子不断变化着。车牌号码、车型……阿笠博士和灰原哀努力记忆着。
直至车子驶过最后一个岔路口,跟在后方的那辆瑞腾朝右边拐去。剩下的道路直通去往江古田的高速路口,再无拐弯或者岔路。空荡荡的车道上,黄色的甲壳虫孤零零地行驶着,灰原哀松了口气地坐回座位里,阿笠博士也转回了身子:「后面没有车了。」
他话音刚落,一阵马达的轰鸣声便远远传来。
不过这样的声音听着就像是猛踩油门飙车中的暴走族,快斗并未在意,继续平稳地前进着,脚下的油门却因道路的畅通又踩紧了几分。
高速是从北海道直通大阪的,这里只是期间的一个高速入口。米花市与江古田镇之间只相隔了一个出口,进入高速后继续前进大约一个半小时的那个出口便是江古田出口。
入口收费处仅开通了一个人工通道,快斗将车拐向那个通道。
收费窗口内坐着一位年约四十的女性路政收费人员,她冰冷刻板的脸转来,视线正好与快斗的对上。
「请出示行驶证。」
「……行驶证?」快斗被她这句话吓得有些口吃,「为、为什么要行驶证?」
「你成年了吗?」收费员的目光扫过快斗那张年轻异常的脸,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请出示行驶证。」
这种东西快斗自然是没有的,这样的意外情况他在之前也完全没有预料到。
车前方的高清摄像头兢兢业业地将这个收费窗口发生的事情记录着,快斗刚想向阿笠博士递去一个求助的目光,便听到身后的马达声已然靠近。
三辆SUV车型的车子,大概是经过了改造,显得比一般的家庭型车辆更为结实。灰原哀惊叫一声,绝佳的视力已经让她认出了那三辆车子。
「黑羽,快走!我们还是被盯上了——」紧张之下灰原哀的声音是尖锐的,尾音还带着几丝颤抖,「这三辆车刚才都跟过我们好一段路!」
「什……」本就因被收费员拦下而不知所措的快斗听到灰原哀的惊呼声,下意识地便用力一踩油门,带着车子冲了出去。
车子前端保险杠与铁质栏杆撞击出「哐当」一声巨响,快斗急打方向,绕过飞脱的保险杠和栏杆,径直冲进高速。
很快,身后传来的另外两声巨响证明了后方车辆的确来者不善。他们在发现快斗强行冲关后越发凶猛起来,原本排成一纵行的车子横向拍开,也不顾其他入口处设立的「禁止通行」标识,分别冲开了另外三处入口。
SUV擅长越野,坚固的车身让他们能够更加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改造后的马达转速更高,他们很快便跟了上来,在宽阔的四车道柏油路面上摆开了弧线形的包围网。车头的远光灯狠狠闪着,从后视镜反射进快斗的眼睛里,太过耀眼。
快斗深深呼吸着,将油门一踩到底。
阿笠博士昨天加过了油,油表盘上却已经落下了一格。这种老爷车最恐怖的就是它性能不如现代新型轿车,油耗却较一般的车辆要来得更高。
车速继续向上飙着,转眼便加速到了极限。
在如此高速的行驶中,跟在后方的车辆不仅没有一辆掉队,甚至还保持着一开始的完整队形。
只消一眼,快斗便清楚他们那是有备而来的。胸腔里的心脏鼓噪着烦人的律动声响,握着方向盘的手心渗出了湿滑的汗液。
对方有三辆车,这才完成了这次不着痕迹的跟踪。不想这次仍是大意了,快斗满脑子都是要如何甩开后方车辆的思考。
从三辆SUV车辆行驶的路线及速度看来,三位司机的车技绝对一流。要想甩开他们,唯有让他们自己出错。可是高速路上鲜少弯道,即便是疲劳驾驶,出事故的几率也十分的低。
真的要让后方的车辆出事,唯有利用同样行驶在这条路中的其他车辆作为障碍。但以快斗的性格,他做不到让这些无辜的人做自己的牺牲品。
一边想着,快斗偏转方向盘,漂移超越前方的一辆小车。
过大的动作使得后排座位上的灰原哀被甩向一边。
「系好安全带。」听到后排传来的轻声尖叫,快斗头也不回地交待道。
很快在马达的轰鸣声中听到了安全带扣紧的轻微声响,快斗原本开得平稳的车顿时飘忽了起来:「你们抓稳了。」
车子发动机的转速达到了最大,此时的快斗,也只能尝试着自己的加速方式了。
***
车灯照耀着路上的反光标记,眼前仿佛铺开了一条光路。
急速行驶的车辆是不是压上道路边缘的震荡标线,摩擦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在快斗刚开始加速的前几分钟,他的确与那三辆SUV拉开了一段距离。但由于车子性能排量及发动机转速上限等问题,它们很快又拉回了距离。
从后方赶来的车辆在保持风度的一阵随性之后,终于显露出了他们的凶残。体积大约是小甲壳虫三倍的SUV蛮横地逼上,从左、右、后三个方向围了上来。
对方发动的夹击迅速而猛烈,包围网一眨眼间便形成了。快斗小心地控制着方向,依靠着两旁的后视镜确定彼此之间的车距。眼下他只超越后车半个车位,而始终达到极限转速的发动机似乎已经开始发出刺耳的抱怨似的轰鸣声。他紧紧握着方向盘生怕丝毫的偏转便会让车子撞进对方的夹击之中。
只见前方倏然出现了一个九十度的拐弯,快斗心下油然升起一小丝兴奋,他左手放开方向盘,压上下方的手刹,只等在进入弯道的一霎拉起。车速隐隐下降了一些,但这都在他的计算之中,适当的减速不过是为了让下一个步骤更加顺利一些。
不出两秒黄色的甲壳虫就完全陷入三辆SUV的包围之中了。却在这时,四车一同进入了弯道之中。
动手——
快斗给自己下达命令,同时将油门踩重新踩到最底,右手偏转方向,左手用力拉起手刹。
轮胎与沥青路面剧烈摩擦,鸣出刺耳的声响。
阿笠博士的车子在这一系列的动作中痛苦地叫嚣着,漆黑的路面被摩擦产生的火花照亮。
飘移而出的车身打横旋转,车头撞上右侧的车辆,车尾堪堪碰上左方的车。轻质的甲壳虫根本不是庞大的SUV的对手,却恰好让快斗利用到了这一点。
仅是这么轻巧的碰撞,正好打偏了两侧车辆的方向,极高的车速之下,它们纷纷有些失控地朝两旁护栏撞去。身后的那辆车本来可以幸免于难,可偏偏在这时他选择了和快斗一样的过弯方式,穿入被带偏了的两车之中,一并受了牵连。
而被夹在其中的甲壳虫却因为这两次的碰撞重新摆正了车头方向。快斗迅速按下手刹,让车子继续前进。
就在快斗以为自己已经从一对三的不利局面中脱出时,后视镜里竟然又出现了那三辆被撞开的车的影子。车手大概还未从险些翻车的惊恐中缓过神来,车子前进的路线有些曲折。
「真顽强啊……」快斗感叹着,但并非真心的赞扬。
「那是当然,」灰原哀平静地坐在后座上。比起被快斗飘忽车速折腾得两眼发直的阿笠博士,拥有Alpha身份的灰原哀要镇定得多,「我想他们大概是组织旗下的『狸之队』吧。」
「『狸之队』?」这是于快斗而言全然陌生的词汇,「听起来挺像是什么车队的名字。」
灰原哀道:「是啊,是一支车队。Vodka曾经是它的队长,后来他跟着Gin了,队长也就换了别人。」
关于「狸之队」,Spider在之前的交易中绝口未提。不过正如他接近Spider居心叵测一般,对于Spider的刻意隐瞒,快斗并未有半分的不满。
「原来我现在正和车队比车技吗?刚才的摄像头似乎拍到我了,不知道明天会不会上头条。真是好久都没有那么兴奋过了呢。」快斗笑着调侃着,试图缓解车内的气氛。
谁知灰原哀竟一板一眼地接口道:「看你那张脸,说不定上头条的人是工藤啊。以及我认为我们最先登上的,大概是几分钟之后日卖电视台的整点新闻。」
「……」
日卖电视台的整点新闻是在每个整点的前五分钟所播报的新闻。因为节目创始之初夸下海口绝对不播报重复的内容,导致后来为了弥补新闻空白,连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会拿来播报。
快斗没有想到自己随口一提的玩笑话竟被灰原哀回答得如此认真。他默默地结束了聊天,一边在心下腹诽着难道所有人和侦探走太近都会变得一板一眼?
夜空下金色的车灯比墨色有着更加令人不安的魔力,正如眼下。
没过多久甩开的距离再次被拉近了,吃过一次亏的SUV这一回没有冒然前进。
高速公路是一个封闭的牢狱,没有出口,两旁是陡峭的山石,让人插翅难飞。他们不着急,即便用着守株待兔的方式,也敢就这么跟快斗耗着。
油表上的指针又掉下去的三格,只剩下百分之六十的油量。快斗计算着这能带着他们逃到哪里。
这样超负荷的速度之下,也只能在下个出口,即江古田出口离开高速了。
其实在知道自己被跟踪之后快斗有过改变路程方向的打算,可惜那一霎的自信让他走错了方向。
在下高速之前若是无法摆脱他们,Spider一定能猜出他去往哪个方向。
千影还在家里,就算他不回家,也一定要通知千影离开。
可惜此时此刻他根本腾不出手来拨这么一通电话,只能先甩掉他们再说了……
***
为了节省维护成本,高速公路除了隧道一般都是没有路灯的。
黑暗的道路上画着的反光标线和钉着的反光道钉成了视野里唯一的光点。
为了更加省油,快斗关闭了车内的暖气。车子里气氛紧张,即便没有暖气作用,依旧透着一股焦躁的闷热。
阿笠博士的甲壳虫是手动档的车子,最高档位仅有五档。快斗依赖着车子的在下坡时候的惯性将速度又提升了一个档次,可惜的是,后面的人仍是越追越近了。
「该死——」快斗真想抬手一拳砸向方向盘。
后车渐渐和他们打起了消耗战,仗着甲壳虫的性能劣势,不再展开凌厉进攻,反而是在等待着车子自己出问题。
「黑羽,你镇定一点。」灰原哀安慰道。她清楚以快斗大病初愈的精神状态几乎已经到达了极限,下一秒、在下一秒他随时可能因精神不济而走神,把大家都送进高速两旁的防护坡里。可是此时的烦躁只会加速那一秒的到来,即便灰原哀已然不抱有太大的希望了,她仍然不想自己死在这么丢人的车祸里,「或者现在就靠边停车,把我放下去。」
「不可以!」因飘忽的车速而头脑发晕的阿笠博士却在听到灰原哀的这句话之后断然拒绝了她的这个请求。
快斗很快镇定了下来,附和道:「是啊,不可以。车上可是有两个大男人啊。」
他特地强调了「大」和「男人」,语句里那股强势的保护欲不输任何一个Alpha。转而他又说道:「不然这样吧,我假造一起车祸,博士你带着灰原跳下车去,我继续和他们周旋。」
「别天真了,」灰原哀冷静地打破了他自作主张的如意算盘,「后面的车子跟得那么紧,我们大概来不及跳车他们就已经围上来了。更何况在这种车速下,你认为我们能轻而易举地跳车吗?」
「呃……」快斗顿了顿,停止了继续往这个思路上思考的无用功。他视线的余光一扫映在后视镜里的三辆SUV。
令他惊讶的是,他们竟然不约而同地降低了速度。
「他们减速了?」快斗疑惑道,「不应该啊。」
难道是因为车子出了什么故障?但即便出了问题,也不应该是三辆车一起出问题才对。
快斗喃喃叨念出声的疑惑被后排的灰原哀清晰地听进了耳中,她死死抓着安全带,立起身子往后面看。
她的个子不高,整个人跪在后排座椅上才能让脑袋高过车后方的挡风玻璃,她的视线刚一越出玻璃,视野里便寒光一闪。
后方并排的三车的驾驶座都在左侧,此时它们左边的窗户都大大地打了开来,三位驾驶员动作整齐划一地伸出了头,每个人手中都举着一把猎枪。那是组织底层几乎人手一柄的HL33型单管猎枪,有弹道笔直,枪管轻巧,容易瞄准及后坐力小的特点。
显然,他们的减速是有目的的,仅是这样的围追堵截已经满足不了他们胸腔里那颗嗜血的心脏,枪已出,这场猎杀才真正的开始。
「黑羽,他们……」
不等灰原哀把话说完快斗便打断了她。「我看到了。」快斗说。后视镜里的成像虽然很小,不过也足够快斗2。0的视力看清一切了。
暗夜之下,森冷的枪口寒气更盛。一想到接下去的路途会更加艰险,灰原哀不禁抱紧了自己的双臂。
谁知坐在前方的快斗却哂笑出声来:「趁着这个机会,拉开距离吧。」
枪口想要瞄准,必然要稳下速度,快斗想要趁现在拉开距离灰原哀明白,只是……
「太冒险了吧?如果被打中轮胎,我们就再也逃不掉了。」
「我能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开枪。」快斗自信地答道。
灰原哀蹙眉,对快斗莫名其妙的自信感到不解:「根据多普勒效应,我们这个位置是听不清他们的枪声的。」
「不用听,」快斗说,「用看的。」
六个字,灰原哀恍然大悟。
这么浓的夜色之下,开枪时枪口的火花足以让人察觉一切。光的传播速度可要比声音快多了,此时车速够快,只要快斗反应及时,他们的确可以躲开子弹。
可是,这能做到吗?
灰原哀想,若是几个月前的那个怪盗基德,或许有资本一试,而现在的黑羽快斗……不,他也能够做到,只不过要付出比状态最佳时多上几倍的精力。
她看向导航仪上面的地图,距离下一个高速出口还剩下不到三十公里。在两百公里的时速之下,不出十分钟他们就能抵达。
只需要躲十分钟就可以……而且为了能保证不掉队,后方三人不可能一直都保持着持枪瞄准的姿势。
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那三辆SUV里都只有司机一人,若多载上几人,哪怕只多一人,也会给他们造成难以想象的麻烦。
灰原哀安静地缩回座椅里。此时的她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来打搅快斗。
进攻来得很快,车子忽然朝着右侧一扭,右方车门直接撞上了边上的防护栏。那是为了应付第一枪所作出的躲避,接着第二枪打中了车后方的车灯,快斗很快朝左打方向躲开了第三枪。那些人也都不是笨蛋,快斗会躲,他们也会计算。三人没有同时开枪,而是利用带有时间差和位移差的子弹做到让这辆黄色的甲壳虫无处可逃。遗憾的是他们的枪法终究带着偏差,这第一波的攻击,让他们侥幸躲过了。
一枪之后双发再次拉开了距离。
精明的敌人选择了先追车再作调整。毕竟距离高速出口不远了,下了高速没多久便进入镇里,那时候想要再开枪或者围堵就更难了。
快斗看着后车的情况也大致猜出了他们的打算,他一咬牙,决心一鼓作气让车子尽全力冲出这段牢笼。之前他们的冲关很可能引起了警方的注意,如果出口处有警察拦截,势必让他们处于更加有利的位置。
而就在这时,快斗倏然觉得眼前一阵强光照来。
「什么……」
明晃晃的车灯狠狠照进他的眼睛里,一霎的刺目令他因无法适应而睁不开眼。
糟了——
高速都是单行道,会出现在这里的,除了开错了路的醉汉外,最有可能便是对手的同伙。
前有狼后有虎,几乎已经觉得胜利就在眼前的快斗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最后一刻你落到一个被两面夹击的境地里。
他咬紧下唇,稳着方向盘努力地让车子朝边上靠去。但迎面而来的车子却完全没有对他动手的打算,从他的车边一阵呼啸,便擦身而过了。
***
交会车辆的异常举动让快斗忍不住分神朝它望去。
那是一辆宝蓝色的别克商务车,快斗转向它时商务车的车头已掠过他的视线,入眼仅剩加长的车身,里面昏暗一片。车子的行驶速度很快,眨眼间就至车尾。
车子没有开应急灯,车尾在没有任何灯光照耀的情况下一片暗色看不清上面的数字。可不知为何,快斗下意识地便猛踩下刹车,方向朝左,车尾一甩整个车身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反向停在路中。
在车灯的照耀之下,快斗终于看清楚了车牌上的数字。那是特地为了他而制作的车牌,号码尾数是他的生日——0621。
那么开着这辆车的人……不言而喻!
「黑羽,怎么了?」幅度过大的旋转把所有人都摔向右边,见快斗突然停车,灰原哀连忙出声询问。
快斗完全没有搭理灰原哀的问话,待车子刚一停稳就解了安全带开门冲下了车。
「黑羽你去哪里——」后方的车辆随时都有可能追上,在这个时候下车,这简直就是疯子的行为。灰原哀趴至窗边,看清了眼前了一切。
别克商务车始终本本分分地靠右行驶着,看它极高的车速和平稳的行驶路线,绝非先前总是报导的误上逆行车道的醉汉。
难道——
灰原哀瞪大了眼,心里刚一闪而过的念头便在眼前上演。
主动迎上对面车辆的商务车早已计算过了彼此之间的车速和车距,就在开到算准对方不可能再避让、减速或是刹车的距离时,它的车头偏转,强硬地拐出一个九十度的大弯,拦在了三辆极速前进中的SUV车前。
「不——」
在看清商务车车牌的那一秒那些所有的不祥预感都袭上了快斗的心头。他发疯了似的冲下了车,却什么都阻拦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辆挂有他生日数字的车子拦向敌人们。
四车猛地撞作一团,碰撞中产生的明火刹那间就染红了整片视野。
巨大的爆炸声掀起的热流卷来,伴着漫天飞扬的火星。世界都在这一刻化作黑白,黑色的浓烟张牙舞爪,一点一点吞没视线。
碰撞太过剧烈,车辆碎片四下飞溅,凌厉地划开空气,击出「噼里啪啦」一阵猛烈的声响。火光是猛烈地炸开的,熊熊燃起,在烧到油箱后又引开下一轮的爆炸。
在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中快斗已经听不清任何声音,所有声响传入耳中便只剩下嗡嗡的轰鸣。死亡的交响踏着最为沉痛的节奏落下,重音接连不断,每一下都仿佛能将人心脏击碎般的沉重。哪怕是真正的死亡,都不曾有过这样撕心裂肺的感觉。
从两车交会到爆炸不过是几十秒的时间,铺天盖地的烟尘撕碎被其卷于其中的一切物体,不放过任何。
跟着跳下车的灰原哀和阿笠博士来不及追上跑在最前面的快斗,只能留在车边。
「博士,快叫救护车。」灰原哀一边吩咐着,一边紧张地看着快斗跑出去的方向,「那辆车上到底是谁,竟然会……」
快斗疯子一般冲向事故现场的背影跌跌撞撞着,然后被扑面而来的热浪重重掀翻在地。
重新起身后,快斗没有再继续往前。他垂头站在火场的边缘,就像在做一次永远的默哀。炽热的火焰就在他的眼前燃烧,烧光了他身体里所有的温暖。
灰原哀说对了,日卖电视台果然没有放过上演在高速入口处的这出闹剧。而这仅有五分钟的新闻,被最不该看到的人看到了……
如果自己没有自作主张带他们离开就好了。
如果在收费站被抓住就好了。
如果没有开上这条路就好了。
如果……
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