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听了赵姨娘的话儿,心中的怒火是一个劲儿的往上窜,一双阴鸷的眸子死死的盯住王夫人,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王夫人心中不禁十分害怕,待要开口,但是却怎么也发不出声儿来。
贾政听了,亦是十分恼火,没想到王夫人竟然做了这么许对不起列祖列宗的事儿。这时,只听赵姨娘又继续开口道:“老爷,你知道么,周姐姐的那个哥儿可不是得病死的呢,却是被太太命周瑞家的浸到水池子里淹死的。”言罢,又叹了口气,道:“我当时本来想救的,可惜已经太迟了,那个哥儿就这样生生的被溺死了呢。”
贾政闻言,再也忍不住,因命人道:“来人,拿板子来,今儿个我要打死这个毒妇!”王夫人听说,急忙上前抱住贾政的腿,道:“老爷,一日夫妻百日恩,再者我也是为了福晋和宝玉,你就饶了我罢。”
贾赦见贾母似乎想要拦阻,因而先抢着开口道:“老太太和二老爷可是最铁面无私的,二太太害了这么许多的人,若就这般算了,怕也是说不过去,便是祖上在天之灵看着,也是会心寒的罢?要是连咱们贾家的祖先都不要保佑我们了,我们却还有什么活着的盼头呀?”贾母闻言,便不好再说些什么了。
其实贾母倒也不是有心想救王夫人,只是这件事到底不宜闹得太大,再加上王夫人怎么样也是宝玉的生母,不看僧面看佛面,总是要留住她的命才好的。不过如今看来贾政是不会放过王夫人的了,毕竟他最好面子,再加上贾赦跟王夫人素有嫌隙,又趁自己发话前将所有的话都给堵上了,害得自己想为王夫人说上两句话都不成。
想了想,贾母便开口道:“政儿,不管怎么样她还是宝玉的娘亲呢,这样罢,你也别用什么家法了,毕竟这样传出去也不好听,只说她犯了事儿,你把她贬做姨娘便也罢了。”
王夫人待要开口反驳,却听贾政已然开口道:“就依母亲罢。”而后又狠狠地瞪了王夫人一眼,道:“你别想着狡辩,不然的话纵然不打死你,我也必会将你休回王家,你好自为之罢。”
这时忽听贾母问赵姨娘道:“你既然知道宝玉他娘做的这些事儿,怎么一直就不说出来呢?”赵姨娘听了,因冷笑了一声,道:“我那时被太太……不,应该说是王姨娘欺压得都快喘不过气来,哪里能这个能力去说这些话呢?再说了,即使说了出来又能怎么样,有人会相信我么?说不定我还没来得及说出来,便给王姨娘给杀人灭口了呢!就像蕙芳一样。”
蕙芳是贾政的另一个姨娘,不过蕙芳在贾环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便因小产而死了,所有人都以为蕙芳是因为胎儿不足月才死的,其实只有赵姨娘知道蕙芳是被王姨娘用慢性毒药给毒死的。也正是因为蕙芳,赵姨娘才会知道那么多的事,她才会对这个道貌岸然、一脸贤德样子的王姨娘多了几分防范之心,但凡王姨娘送来的东西尽皆不用,这才平安的生下探春贾环姐弟两个。
贾政乍然听到赵姨娘说起蕙芳的名字,只觉得一阵心痛,说实话,对于蕙芳,他倒是有几分真心喜欢的,可是后来没想到她竟然会因为小产而死,他永远都不忘记蕙芳死前那颇为复杂的眼神,有些哀怨,有些悲伤,更带着几分恨意……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嘴唇翕动,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那时他因为蕙芳的死却也伤心了好几天。
如今忽然听赵姨娘说起蕙芳,贾政这才了解自己当初是多么的失败,才知道为何蕙芳死前会有那样的眼神。
而王姨娘听到蕙芳的名字,脸色竟然由苍白而变得铁青,活像见了鬼一样,她可是没忘记蕙芳死前说的话,她会报复的,即使是化作厉鬼,她也会生生世世诅咒元春和宝玉不得好死,她要让她亲眼看着自己的两个似作凤凰蛋子的儿女都在她的面前毁于一旦……
王姨娘浑身抖抖索索的,任谁叫她也不理。贾母见了,因道:“看来她果然是对蕙芳做过什么亏心事,这会子定是被魇住了,彩云,彩霞,扶她下去罢。”彩云和彩霞答应了一声,便自扶着王姨娘离开了。
这时,忽听邢夫人问贾母道:“老太太,如今二太太已经被贬作了姨娘,想来那管家的事是再不能让她做的了?”贾母眼眸一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好一会儿方道:“只是她管家也有了许多年,一时之间便换个人来管家怕是不好罢?”
贾赦却是冷笑一声,道:“那依老太太的意思呢,难不成还让她一个二房里的姨娘握着管家权,再找机会向我们使那些个毒计毒药的不成?若是如此,老太太还是趁早分家罢,我们大房里本就因为她的那些子毒药而子嗣少得很,可不想再让她给谋害了。”
贾母脸色一变,因道:“混账,这家岂能这般说分就分了?”其实贾母想说的是,若是分了家,那荣国公的爵位就永远也轮不到宝玉来袭了,而祖先留下来的丹书铁券便也只能护佑贾赦一房里了。想到这里,贾母终于狠了狠心,在心中下了一个决定。
贾母见贾赦以分家来威胁自己,少不得狠了狠心,收了王姨娘的管家权,不过在这之前,她到底还是要借王姨娘的名来做几件事情,因此道:“我也累了,这事儿以后再说罢。至于管家的事儿,暂且就让珠儿媳妇先管着,琏儿媳妇帮着也就是了。”
贾赦听了,待要反驳,忽然被邢夫人拉了一下衣角,使了个眼色,方才改口道:“既然如此,便也罢了。”言罢,便自同邢夫人一起回房了。贾母见贾赦扭头就走,心中生气,却不好表露出来,便让鸳鸯扶她去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