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北大新语—百年北大的经典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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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风雅(2)

1943年,梁漱溟在桂林的时候,与正在中学当教员的陈淑菜相识,很快就坠入爱河,并于次年1月结婚。婚礼的场面颇大,桂林各界名流欢聚一堂,据说梁仅礼金就收了五万多元。在新婚之日,一向严肃拘谨、不苟言笑的梁表现得十分活跃,不仅妙语连珠,还给来宾放声高唱了一段“黄天霸”。然后便挽着新娘,对来宾说了句道白“我去也”,就兴冲冲地走了。罗家伦曾给蔡元培校长写信,请求和蔡的女儿订婚。蔡复信一封,大意是:婚姻之事,男女自主,我无权包办。况小女未至婚龄,你之所求未免过分。此事在北大传为笑谈。

1932年,梁宗岱在北大任法语系主任。当时罗大冈正在北平中法大学上学,罗为了准备毕业论文,就与卞之琳一起去向梁求教。见面后,梁开口就问罗:“你们中法大学的女生谁最漂亮?”罗为之一愣,结结巴巴竟然没有回答上来。

1935年,梁宗岱与女作家沉樱结婚。1941年春,梁回广西百色处理家务,偶然看了一出粤剧《午夜盗香妃》后,对饰女主角的花旦甘少苏一见钟情。次年即与沉樱分手而与甘少苏同居。梁因此而频遭世人非议。

但他却为甘少苏写了一本享誉中外的词集《芦笛风》,其中有诗云:“世情我亦深尝惯,笑俗人吠声射影,频翻白眼。荣辱等闲事,但得心魂相伴。”“文革”时期,梁宗岱是整肃的对象之一。但梁却依旧异常乐观自负,组织上曾派几个女学生“帮助”他的思想,做他的工作。事后他竟对人说:“她们的声音像鸟一样,很好听。”徐志摩苦恋林徽因。林与梁思成陷入热恋以后,常常结伴到北海公园内的松坡图书馆“静静地读书”。徐志摩知道后,也追踪蹑迹而至,稳稳地做着电灯泡。梁与林不胜其扰,梁后来就在门口贴了一张字条,上写“Lovers want to be 1eft alone.”(情人要单独相处)。徐看到时,茫然若失,怅然而返,从此再未去打扰。

金岳霖对林徽因的爱恋之情,终身不渝。但因林徽因与梁思成的结合,金只能将这一真情隐藏心中,并与梁、林二人结为终身挚友。梁思成说:“我们三个人始终是好朋友。我自己在工作遇到难题也常去请教老金,甚至连我和徽因吵架也常要老金来‘仲裁’,因为他总是那么理性,把我们因为情绪激动而搞糊涂的问题分析得一清二楚。”1955年,林徽因去世,金岳霖异常痛苦,适逢他的一个学生到办公室看他。他的学生回忆当时的情景说:“他先不说话,后来突然说:‘林徽因走了!’他一边说,一边就嚎啕大哭。他两只胳膊靠在办公桌上。我静静地站在他身边,不知说什么好。几分钟后,他慢慢地停止哭泣。他擦干眼泪,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一言不发。我又陪他默默地坐了一阵,才伴送他回燕东园。”在林徽因的葬礼上,金岳霖和一个朋友送上一副挽联:“一身诗意千寻瀑,万古人间四月天。”“四月天”来自林徽因一首诗中的名句:“你是人间四月天。”林徽因去世后,有一年,金岳霖要在北京饭店请客,邀请许多老朋友参加。朋友们接到通知,都不知老金为何要请客。到了之后,宾主入座,金岳霖才宣布:“今天是徽因的生日。”1928年9月10日,魏建功与王碧书在中山公园来今雨轩订婚。

前来祝贺者有北大国学门的导师钱玄同、刘半农、马裕藻、沈兼士、陈垣、周作人、沈尹默以及魏的朋友台静农、常惠、容庚、庄尚严等。来者均为才子佳人题词留念。台静农的题词是一首淮南情歌:“郎有心,姐有心,不怕山高水路深……”刘半农写了首北京童谣:“小小子儿,坐门墩儿,哭哭啼啼要媳妇儿”,写到“要媳妇儿干嘛?”便戛然而止。

常维钧是老北大法文系毕业生,曾任北大《歌谣》周刊编辑,与北大的新派师生交往甚多。1924年,常与葛孚英结婚,请胡适做证婚人。胡将一首歌谣作为新婚祝词送给两位新人。歌云:新娘笑眯眯,新郎笑嘻嘻。

大家甜蜜蜜,一对好夫妇。

高君宇苦恋石评梅,在给石的信中说:“我是有两个世界的,一个世界一切都属于你,我是连灵魂都永禁的俘虏;为了你死,亦可以为了你生。”“在另一个世界里,我不属于你,更不属于我自己,我只是历史使命的走卒。不如意的世界,要靠我们双手来打倒!…‘你的所愿,我愿赴汤蹈火以求之;你的所不愿,我愿赴汤蹈火以阻之。”他还说:“评梅,我是飞入你手中的雪花,在你面前我没有我自己。”高君宇病逝后,石评梅悲痛万分。她在高的墓碑上刻上了高生前的自题诗:“我是宝剑,我是火花。我愿生如闪电之耀亮,我愿死如彗星之迅忽。”还在墓碑上写道:“君宇!我无力挽住你迅忽如彗星之生命,我只有把剩下的泪流到你坟头,直到我不能来看你的时候。评梅。”三年后,石去世,根据她的遗愿,被葬在高的墓旁,实现了她和高“生不能成宗室亲,死但求为同穴鬼”的心愿。

张岱年对人说:“我认为爱情首先是专一,你不能同时去爱两个人,否则要闹矛盾。一个人的一生主要精力应放在学问和事业上。…‘老伴(指冯友兰的堂妹冯让兰)对我帮助很大,我写起文章来什么也不管,生活全靠老伴来维持。她毕业于北师大中文系,完全可以写文章和做学问。可她却为我放弃了,为我牺性了一切。”1990年2月,吴组缃自撰自己与夫人的合葬碑文,文日:竞解中华百年之恨,得蒙人民一世之恩。

炉边北国寒冬暖,枕上东川暑夏凉。

愿生生世世为夫妇。

周一良之妻邓懿去世后,周曾撰挽联日:“自古文史本不殊途,同学同事同衾同穴,相依为命数十载,悲欢难忘;对外汉语虽非显学,教师教生教书教人,鞠躬尽瘁多少国,桃李芬芳。”张中行与其妻李芝銮相濡以沫,厮守大半生。李为世家独女,清秀温婉,长张一个半月,两人都属猴,张称李为姐。张曾把婚姻分为四个等级:可意,可过,可忍,不可忍。关于自己的婚恋,张说大部分是“可过”加一点点“可忍”。张曾吟咏诗句:“添衣问老妻。”张解释道:“吃饭我不知饥饱,老妻不给盛饭,必是饱了。穿衣不知冷暖,老妻不让添衣,必是暖了。”张中行说:“人与人不一样。皇帝当然最留恋的是他的天下。而我舍不得的是生命,当然如果我有情人,最舍不得的是情人,人的一生中爱情、友情、亲情中我想还是异性之间的男女情感最让人留恋。这是人的自然要求使然。”费孝通在追忆他与王同惠温馨的恋爱时,曾写道:“1934年至1935年,在她发现我‘不平常’之后,也就是我们两人从各不相让、不怕争论的同学关系逐步进入了穿梭往来、红门立雪、认同知己、合作翻译的亲密关系。穿梭往来和红门立雪是指我每逢休闲时刻,老是骑车到未名湖畔姐妹楼南的女生宿舍去找她相叙,即使在下雪天也愿意在女生宿舍的红色门前不觉寒冷地等候她。她每逢假日就带了作业来清华园我的工作室和我作伴。这时候我独占着清华生物楼二楼东边的实验室作为我个人的工作室,特别幽静,可供我们边工作边谈笑。有时一起去清华园附近的圆明园废墟或颐和园遨游。回想起来,这确是我一生中难得的一段心情最平服,工作最舒畅,生活最优裕,学业最有劲的时期。”晚年的周培源右耳失聪,说话时习惯放大嗓门,据说他每天都要到老伴屋里“请安”,大声宣泄“爱心”:“60多年我只爱过你一个人。你对我最好,我只爱你!”日日如此,持之经年。

吴大猷与阮冠世相恋多年,阮体弱多病,不能生育,二入准备结婚之前,很多人劝吴,说他前程远大,要慎重对待婚姻大事,吴回答说:“我爱她不是一朝一夕了。我所憧憬的未来都是和她在一起的未来。生活里如果没有她,再大的功名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幸福可言?我要好好照顾她,而结婚是我今生能够照顾她的唯一方式。”高小霞去世后,徐光宪异常悲痛,他对入说:“我一生中最满意的,是和高小霞相濡以沫度过的52年;我最遗憾的,是没有照顾好小霞的健康,使她先我而去。”汪曾祺在西南联大读书时,生活困顿,经常上顿不接下顿,有时日高不起,拥被而卧。其友朱德熙看汪十一点钟还不露面,便知汪午饭尚无着落,便携一本英文字典,走到汪的床边,推推汪:“起来起来,去吃饭!”两人便先去昆明的文明街,将字典卖掉,然后去街上饱餐一顿。

朱光潜好酒,友人、学生来访,都会问:“喝点酒消消疲劳吧!中国白酒,外国白兰地、威士忌都有,一起喝点!酒菜常是一碟水煮的五香花生米。”朱常开玩笑说:“酒是我一生最长久的伴侣,一天也离不开它。”他对一位学生说:“你什么时候见我不提喝酒,也就快回老家了。”周旺生平素温文尔雅,颇有谦谦君子之风。但有一次与学生在宿舍里共进新年夜宴,意兴勃发,席间慨然说道:“待诸君毕业之日,请你们喝茅台。一碗酒、一碗肉、一碗干饭!”学生闻言大喜,轰然称快,争向周狂灌二锅头,不多时便将周麻翻在桌案上。学生们这才想起无人知道周的住址。于是只好将他背起,在学生宿舍里转了一遭,最后放在了一位学生的床铺上。而那位学生则终夜未睡,恭坐一旁,还不时能听到周在醉梦里发几句对中国立法的牢骚。

1958年,北大学生轮流下乡劳动,一漂亮女同学与一匈牙利男留学生恋爱,劳动期间躲入匈牙利留学生宿舍。一夜之间,大字报直贴至留学生宿舍。该女同学以留学生宿舍为城堡,坚守不出。多日后,匈牙利大使馆通知中国外交部,该女士与匈牙利公民结婚,按匈国国籍法,已成为匈牙利公民,现派该女公民至中国北京大学留学。万千大字报先为风雨冲刷,后为学校工友细心洗去。

020世纪50年代,北大宿舍走廊上有女工摆摊,为学生洗衣。中文系一位男同学,对其中一名女工颇有好感,就在自己的衣物中夹一纸条:“请于某时至未名湖一谈”,然后将衣物送给女工。当其欣然到达湖边,静候女工时,不料从土坡后跳出一彪形大汉,自称女工的丈夫,将该同学扭送至校卫队,为公安局“传讯”七日。回校后,团支部开会,批判其道德堕落。全体女同学义愤填膺,莫不面红耳赤。最后支部一致决议,开除团籍。学校方面还做出勒令该生退学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