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克林特·伊斯特伍德传(百万宝刀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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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女性主义导演(2)

《天涯赤子情》的制作队伍汇集了老将新军。布鲁斯·萨尔蒂斯重返马尔帕索公司出任摄影指导,爱德华·卡尔法格诺则是第一次为该公司的电影做美术设计。卡尔法格诺有着40年的工作经验,曾13次获得奥斯卡提名,并以《玉女奇遇》、《恺撒大帝》和《宾虚》三度获奖。他参与了马尔帕索随后8部影片的拍摄,为伊斯特伍德电影日渐提升的艺术质量立下了汗马功劳。

伊斯特伍德和选角导演菲利斯·霍夫曼挑选的演员阵容包括扮演惠特母亲的维娜·布鲁姆、扮演玛琳的新人阿历克莎·凯宁和饰演惠特祖父的老演员约翰·麦克因泰尔。乡村乐坛的传奇人物雷伊·普瑞斯、波特·瓦格纳和马蒂·罗宾斯等也应邀客串。

1982年夏天,《天涯赤子情》仅用了6周时间在北加利福尼亚、内华达、俄克拉荷马和田纳西州外景地拍摄。开机之后,克兰西·卡利尔希望去现场的请求一直未得到答复,直到他威胁要亲自给伊斯特伍德打电话。

“那里有一种极不友好的氛围,”卡利尔说,“我不知道为什么。克林特不想让我待在片场,也不想让我看样片。当我主动提出能否和他一起看每天冲印出来的工作样片时,他的回答通常是模棱两可的。”伊斯特伍德之所以有这样的态度是因为卡利尔比任何人都清楚这部电影应该拍成什么样。比起任何人,他对伊斯特伍德扮演的瑞德·斯托瓦尔都有更大的发言权。所以,这让伊斯特伍德觉得是一种挑战。

“最终我还是看了他拍两三场戏,”卡利尔说,“你能感觉到他站在摄影机后面偷偷注视着我的反应。他对我如此在意出乎我的意料。当他在这几场戏里表演时,他也看着我,像是担心我跳起脚大喊,'不是这样的。这令我感到惊讶,因为他是克林特·伊斯特伍德,而我又算得了什么呢?”如此快速的拍摄,《天涯赤子情》注定成为马尔帕索又一部长得可怕的电影。从影片内容的紧凑性来看,很难找到理由解释它为什么需要122分钟。

作为演员,伊斯特伍德还是很懒,他没有花足够的精力去揣摩角色从里到外应有的变化。大部分时间里,他简单化地把瑞德·斯托瓦尔演绎成了一个性感的家伙,时不时地在镜头前展示一下自己的肌肉。直到最后10分钟,他才想到去表现长期酗酒和吸烟给角色带来的病态效果。他病危卧床的戏处理得相当草率,几乎打动不了观众,看得出他并不习惯在银幕上塑造一个输家。

当然,人们可以原谅伊斯特伍德无法做到像书中的斯托瓦尔那样展示美妙的歌喉。该片在音乐上的亮点属于马蒂·罗宾斯,他扮演进录音棚演唱斯托瓦尔遗作的歌手,用他的天籁之音替伊斯特伍德做了他应该做的事情。

虽然影评家们普遍认为伊斯特伍德拍《天涯赤子情》有“眼高手低”之嫌,但以诺曼·梅勒为首的一批作家却站到了伊斯特伍德这一边,认为该片算得上是一次成功的改编。更多的媒体避开了所谓的“好坏之争”,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首次与父亲同台演出的凯勒身上。

伊斯特伍德急于给公众留下一个有责任感的父亲的印象,为此他不计前嫌地接受了《人物》杂志的专访,还与凯勒一道为该刊拍摄了封面照片。在专访中,他承认自己在表演上并没有给儿子太多的建议,相反倒是桑德拉·洛克将自己当年出演银幕处女作的经验传授给了凯勒。

然而,就在人们以为凯勒会成为伊斯特伍德家族冉冉升起的另一颗明星时,他的前途却毁于他的父亲之手。原来,《天涯赤子情》之后,哥伦比亚公司找到伊斯特伍德,希望安排凯勒主演动作片《小子难缠》。伊斯特伍德起初开出的条件是这部电影必须由他执导,继而又要求出任制片人。哥伦比亚公司看出伊斯特伍德缺乏诚意,最终选择由拉尔夫·马西奥取代了凯勒,导演也换了别人。

伊斯特伍德与哥伦比亚公司结了仇。因为哥伦比亚是可口可乐的子公司,从此马尔帕索公司便宣布封杀可口可乐,不允许片场出现任何可口可乐的产品或印有产品标志的T恤衫。如果镜头里出现了可口可乐的标志,拍摄会立刻中止,摄影师会选择另外一个角度,或者干脆搬来一台百事可乐的售货机。

与此同时,伊斯特伍德与玛吉旷日持久的离婚进程也终于有了结果。

直到1984年5月,蒙特里的一家法庭才正式判决这对夫妇因“不可调和的分歧”解除婚约。至此,他们的婚姻已经维系了整整31年。

双方就共有财产的瓜分达成协议。玛吉得到2500万美元的离婚赡养费以及在佩布尔海滩的房子和地产,她还获得了子女的抚养权,伊斯特伍德则被允许随时探望子女。

除了孩子之外,他们之间尚无法解除的关系还包括共同投资的生意。

虽然这时玛吉身边已经有了另一个男人,他就是曾与伊丽莎白·泰勒好过一阵的房地产开发商亨利·韦恩伯格,但是,玛吉依然念念不忘桑德拉·洛克,诅咒她破坏了自己的婚姻。

桑德拉此刻则一头扎进了伊斯特伍德的另一笔财产——他的下一部哈利电影。拍完《铁手套》之后,她主演了低成本电影《威什伯恩切割机》,这是她出演的最后一部非马尔帕索公司制作的影片,该片的编剧是厄尔·史密斯和查尔斯·皮尔斯。这对编剧搭档同意为桑德拉提供一个能使她既能与克林特合作且有着自己独立空间的故事。从《永不低头》以来,桑德拉越来越担心她在别人眼中是一个靠裙带关系混迹银幕的女演员。

当桑德拉把这个故事拿给伊斯特伍德看时,她意外地听到他说他也很喜欢。伊斯特伍德正在满世界寻找下一部哈利电影的剧本,这个故事来得正是时候。他同意为桑德拉保留这个有分量的角色,而桑德拉也趁此机会在哈利电影中抢到了一个有利的位置。

润色剧本的专家迪恩·瑞斯纳应召来与伊斯特伍德和桑德拉会晤,他明显地能感觉到是桑德拉在主持这个项目。“她贡献了很多点子,”瑞斯纳回忆说,“看来她已经深思熟虑,迫不及待地要左右故事的方向。”然而,瑞斯纳却并不急于从伊斯特伍德那里得到另一份工作,一来他正在为哥伦比亚公司改写《外星恋》的剧本,二来他的身价已不比从前,他料到伊斯特伍德不愿意付给他太高的薪水。

果然,伊斯特伍德不想太多破费,他通过马尔帕索公司的广告顾问查尔斯·戈尔德和凯蒂·达顿找来了新人约瑟夫·斯汀森。斯汀森是一家书店的店员,他是伊斯特伍德的影迷,想在电影编剧方面有所作为。伊斯特伍德见了斯汀森,很满意对方的谦卑和开出的价码,于是雇佣他来写第四部哈利电影。

不过,伊斯特伍德从斯汀森那里省下来的钱却用在了别的地方。制片人弗里兹·曼恩斯坚持认为,这个项目是由桑德拉发起的,她理应从该片中得到35万美元——三倍她先前的片酬。伊斯特伍德将主演并执导这部名为《拨云见日》的电影,虽然他的片酬也相应提高,但他依然对桑德拉拿这么多的钱心存不满,这也难怪《拨云见日》会成为他与桑德拉合演的最后一部电影。

出演该片的还有帕特·辛格尔和布拉德福特·迪尔曼,他们均为哈利电影的老班底。布鲁斯·萨尔蒂斯再次出任摄影指导,但10年来费里斯·韦伯斯特第一次与剪辑师无缘,而且他也从此遭伊斯特伍德弃用。

实际上,伊斯特伍德对韦伯斯特的容忍已经到了极限。韦伯斯特年过七旬加上常年酗酒,不仅老眼昏花,在剪《火狐》时还添了手抖的毛病。即使这样,他依然在伊斯特伍德面前摆老资格,不时挑战一下伊斯特伍德的权威。如何保持镜头的连续性一直是伊斯特伍德的弱项,以往他总是把难题甩给韦伯斯特,强耐着性子听他的抱怨和牢骚。

但是,这一切在《火狐》的后期制作阶段发生了改变。

一天上午,马尔帕索公司的所有人都能听见韦伯斯特站在剪辑机房前的楼道里大声诉苦:“他妈的,这个龟孙子不到夜里1点不露面,他想让我从凌晨一直干到午夜,那时候他才会出现……”其实,伊斯特伍德早就到了,他站在韦伯斯特身后的墙角里一言不发。目睹这一幕的人都知道这位老剪辑师的末日到了。韦伯斯特并未遭解雇,但当下一部马尔帕索公司的电影组建制作阵容时,他已不在名单之列。跟随他多年的助手乔尔·考克斯被提拔了上来。桑德拉·洛克问伊斯特伍德:“你解雇费里斯了吗?至少你应该告诉他出了什么事。”伊斯特伍德回答说:“为什么?我没有必要叫他回来。”韦伯斯特一直对伊斯特伍德忠心耿耿,他的职业生涯大都是在为伊斯特伍德效力。他甚至把家搬到伯尔尼附近,认为自己会替马尔帕索公司干一辈子。遗憾的是,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他再也没能回到剪辑台上。1989年,他带着一颗受伤的心离开人世。

乔尔·考克斯成为韦伯斯特的接班人,他与美术指导爱德华·卡法戈诺、摄影指导布鲁斯·萨尔蒂斯以及一直守在摄影机旁耐心等待机会的杰克·格林一道组成了80年代马尔帕索公司的幕后制作班底。

《拨云见日》于1983年的春末夏初拍摄。除了“来吧,让我也高兴高兴!”这句台词进入了美国人的流行语词典之外,该片几乎没有留下任何能够让人们记住的东西。作为主演、导演和制片人,伊斯特伍德显然不像哈利系列先前的创作者那样在这部影片上下工夫。

大量在旧金山夜空中盘旋拍摄的镜头实在显得多余。哈利还是同样的装扮,同样的做派。警察局依然被描写成一个官僚机构。片中偶尔会有一些喜剧的元素,但主要是关于狗打嗝的笑话。

伊斯特伍德在哈利系列中的表演一部比一部疲倦,而暴力场面则一部比一部荒谬。哈利成为旧金山唯一在执行任务的警察,这一回他又单枪匹马去小镇调查一起谋杀案。观众知道凶手是桑德拉·洛克扮演的詹妮佛,因为之前已经有过她一个拉开受害者裤子拉链的特写。就在这名男子期待着一顿免费午餐之际,詹妮佛拔出手枪将他击毙。

詹妮佛有一连串的杀人名单,这些都是曾经集体强暴过她妹妹的人,其中包括当地警察局局长的儿子以及一个案发当时在一旁看笑话的女同性恋者。影片的结局发生在当年妹妹被强暴的海滩上,强奸犯们劫持了一直在跟踪他们的詹妮佛,哈利火速赶来营救。罪犯们一个接一个地被就地正法,最后一人从桥上坠落,恰好掉在独角兽雕塑的尖角上。乔尔-考克斯将同一个镜头连续切了三四遍,以强调这是一次艺术性的惩罚。

作为一个冷血的连环杀手,詹妮佛知道她不可能与哈利在一起。哈利却一把拉住她,紧紧抱在怀里。不管她犯了天大的法,他还是决定不抛弃她。《拨云见日》的最后一个镜头居然是他们手牵手走向远方!然而,“肮脏的哈利”依然是一个银幕英雄,伊斯特伍德依然处在人气之巅。观众喜欢《拨云见日》,该片进账7000万美元,是迄今为止最成功的哈利电影。

影评家们也从这部电影里有所发现。汤姆·斯特姆佩尔在《洛杉矶时报》上盛赞伊斯特伍德是“当今美国最重要、最有影响力的女性主义导演”,认为《拨云见日》对女性遭强暴的生理和心理后果进行了深刻探讨,其复杂的态度耐人寻味。斯特姆佩尔继而在文章中写道:“伊斯特伍德与他的前辈亨利·金和霍华德·霍克斯等美国主流导演一样没有得到评论家们的公正待遇,理由很简单:伊斯特伍德是以一种不够华丽的导演手法在拍流行的类型片,他总是在与类型片的模式唱对台戏。”斯特姆佩尔的文章发表之后,几位重量级的影评人都纷纷附和,对伊斯特伍德在电影中的突破给予很高的评价。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赞同“克林特是女性主义者”舆论阵营中的影评人清一色为男性,而像莫莉·哈斯克尔和埃伦·戈德曼这样的女性主义专栏作家却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