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没有好脸色,继续唠唠叨叨:“荷花长得并不丑,那么漂亮,年龄也并不老。我那么老,都出去做。她还年轻,又有姿色,为什么不自己劳动,跟着坚伢崽,到广东去赚钱呢?要想把燕子赚的钱给她,妄想!”
朱壮云只好连忙打住:“好了,好了,不要说了。”
两个人话不投机,不欢而散。杏花把银行卡控制权力一样控制得太死,朱壮云在经济上无法帮助自己的妹妹。
朱壮云还是想帮助荷花,并不甘心在老婆面前的失败,他欲打电话给燕子,被杏花发现。杏花手里拿着一个农药瓶,又哭又闹,指着朱壮云的鼻子大声骂道:“你要是打电话给燕子,要她寄钱给荷花,我就死给你看。”
朱壮云奈何不了这个泼妇。
杏花一不做二不休,她还跑到荷花家里。荷花因为村长的性骚扰,性掠夺,已经够麻烦的了。杏花无理取闹,更让她心烦。
杏花对她骂骂咧咧:“你何不跟坚伢崽到广东去赚快活钱,不要连累我们,我原来就向你说过,用自己的身子赚钱,可以过上好日子,我们家的好日子都是靠自己赚来的。”
荷花明白了她什么意思,她痛心疾首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要你们一分钱,请你少到我这里来吵闹。”
杏花不依不饶,还继续说着:“你反正现在被村长搞,你在村长那里是赚不到钱的。村长要占尽村里每一个人的便宜,他只进不出,你这样免费被他使用,还不如跟着坚伢崽去广州那边搞有偿服务,能搞到钱。我说的都是大实话,你自己想想,就会想明白。”
荷花觉得她的话太难听,根本不像出自一个亲人之口,她被杏花又一次言语侮辱,心中自然难过,也麻木了很多,麻木得不流泪,眼泪向里面流而不向眼睛外面流,身体里面还有多少眼泪在滔滔不绝。
她在村子里非常之难,亲人都如此陌生,做人太艰难,她只有一个人扛着所有委屈,扛着一切重压。
朱壮云与妻子玩得很不愉快,为了排解不愉快,他找到了一个好办法,即与妹夫朱翅道玩。与一个精神病患者玩,其乐无穷,很新鲜,有创意。他知道朱翅道喝酒,就带着酒,与妹夫一起分享。
在某种客观意义上来说,朱翅道与他在一起玩,荷花很放心。朱壮云尽量与妹夫一起玩,他想:“这也算帮妹妹一点儿忙吧,也算照顾妹夫。”他这么做,杏花只有叽叽歪歪,但她无话可说,只能由他。
两个人在一起玩了好几次后,朱壮云决定来点儿创意,让妹夫高兴高兴。他跛着脚,爬上路边的一棵树,坐在树枝上,把头低向树下,喊道:“朱翅道——上来喝酒。”这招立即有效,十分灵验。
朱翅道感到十分新奇,哈哈狂笑一阵,极端地兴奋,不由分说,他就抱着大树,做出欲抱起树来的姿势,嘴里喊道:“起——起——起——”
树上的朱壮云把脑瓜子伸向树下喊话:“抱不起来的,上来吧,喝酒。”
听说有酒喝,朱翅道来了劲,就抱着树向上爬,居然很快爬到了朱壮云身边。
两个人挤在一个树杈上痛饮。两个人喝酒的快乐,比一个人喝酒增强了两倍的快乐。他们都在树上找到了快乐。村庄里也有了新的喝酒高度。他们喝得快乐起劲时,村长正在朱翅道家里,玩荷花玩得很快乐。
荷花不止一次见到了朱石代裤裆里那一条尾巴套着的金箍咒。她讥讽道:“你戴着那个东西,很舒服吗?”
村长不要脸,还自作多情:“你也关心我舒服不舒服?太好了,证明你是自愿的,不是我强迫你。”
接着他解释:“这个金戒指戴在根部,并不影响我的娱乐,反而说明我的娱乐含金量高。”
荷花心里想:“朱石代,你这个畜生,会得报应的,我能肯定,你的金戒指把你那根破烂玩意会越套越紧,到时你取都取不下来。”
的确,村长不安分的命根子渐渐长粗长胖——村长在村子里骗吃骗喝,吃香的喝辣的,使那恶棍不断地膨胀膨胀再膨胀。
朱石代没有料到自己命根子可怕的变化,也没有料到有什么不利已经锁定了他。
得意忘形的人,恶的膨胀往往只有一个可怕的后果……当恶的基因冬眠的时候,不会产生危害。人人的身上都有恶的基因。从宏观调控与自身微观调控恶的基因,可以善恶平衡维持生态。一旦恶的基因发芽,就会长大,魔鬼成长,长成一个“村长”的模样。村长的恶,即为魔鬼之张扬。村长即皇帝暴力之恶。恶,让善也会变为反抗的利刃。
他又一次从荷花家走出来,走了没有多远,恰好经过一对跛脚同义词坐在树上喝酒。村长抬头望着天上喝酒的人,仰望这对同义词,喝道:“你们有什么资格在树上喝酒?本村长喝酒都从来没有达到过那个高度。你们真的狗胆包天,竟然不把我放在眼里,岂有此理!再说,你们两个坐在一个树杈上,你们这对同义词,相同性别,又是亲戚,你们在搞同性恋乱伦?那还得了。在村子里,伤风败俗。另外,增加了树的负担,你们还有没有良心?做人要仁慈一点儿。还不赶快下来,向我赔礼道歉,向树赔礼道歉。”接着又说道:“朱壮云,你不干什么好事,我一看这个事情就是你策划的,你还有什么话?这次肯定要罚你的钱,罚1500元,一个子也不能少。警告你,你在村里搞同性恋,败坏了社会风气,我要对你不客气。”
村长还在发表演讲之时,朱翅道在树上掏出裤裆里的水龙头,朝村长头上射来。这令朱石代措手不及,他根本没有料到一个疯子会对他射击。他已经吃尽了疯子给他的苦头。朱石代不敢恋战,头上湿透,成了落水狗,飞也似的跑开,跑得像一幅潦草的书法。
村长来到朱壮云家里,一进门,就朝着杏花嚷嚷:“你们家朱壮云做了好事,他要朱翅道在我头上撒尿,现在我要你给我洗头。本来要罚你家2000元,看在你的面子上,只罚1500元。你给我洗一次头,500元钱,一个天价,值啊,便宜了你,我的头值钱,也算是你的荣幸。”
杏花在村长面前不敢说不,她只能屈服于村长,因为她知道朱石代的厉害,知道他的残酷手段,只好给朱石代洗头。
朱石代脸皮越来越厚,不嫌自己话丑:“像城里的发廊那样洗,我的头靠在你的胸前,这样洗,才能洗出感觉,才能值500元钱。”
他边享受着洗头,边胡说八道:“说到洗头,本村长可是村里第一高手,所以你们都要虚心学习。现在我们村里,有很多洗头妹,她们也许都受了我的启发才去洗头奔前程。一个人要经常洗头,洗头可以变成洗脑。这个时代,我们村里有很多洗头妹,她们都在帮人洗脑啊!”
他所说的洗头洗脑并非好事。
杏花只好按照他的指示踏踏实实去做。她从心底里不喜欢这个狼村长,狠村长。洗着洗着,朱石代居然在杏花胸前打起了愉快的鼾声,杏花悄悄地撤离,村长的脑袋依然像一件劣质乐器在那里坚持发出鼾声。
坐着睡一觉醒来,朱石代记得要1500元钱,恶语如剑:“把钱拿来。”
这时朱壮云回了家。杏花只好把1500元给了他。村长手拿钱,刚要出门,又转身回来,得寸进尺地在他们面前耍无赖:“你们家好久没有请我吃饭了,准备几个菜,我今天就在你们家屋场前的树上喝酒。”
村长大爷开了金口,夫妻二人就不敢不执行,朱壮云口是心非忙着被迫答应:“好——好——好——”就忙碌去办。
朱壮云,搬着一个梯子,一跛一跛地走到屋场前的大树边,把梯子搭在树上,通天的路准备妥当,村长就踏着梯子,爬到了树上。
朱壮云在树下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想到了树上吊着的猪把省略号似的猪屎拉到村长头上的情景。村长听见了他露出破绽的暗笑,阴阴地问:“你笑什么?”
朱壮云只好应付:“我没笑什么。”这时杏花把一瓶酒、一碗猪头肉端了过来。
自从燕子在外头赚了钱,他们家的日子的确好了起来,冰箱也买了,冰箱里时常关着一个猪头,关着三根猪尾巴,猪头、猪尾巴在冰箱里凉快着。
村长高高在上,在树的高处发命令:“朱壮云,你爬到那一棵树上。你也再喝点儿酒,必须作陪。下酒的菜,我们一分为二,我是四分之三的猪头,你是四分之一的猪头。这样就不会朝菜里吐口水,吐了口水,你自己吃,我也不怕。”朱石代的警惕心很高。
杏花心里想:“我丈夫要吐口水到菜里,他这么一说,吐不成了。吐了,朱壮云也要吃,朱石代会逼我们先吃。”酒菜也爬到了树上。由朱壮云作陪,村长在树上举行别具一格的盛宴。村长很满足,故作高深抒发他的高雅之情:“在树上喝酒,的确达到了高度,也提高了酒的香气和意境。”
当朱石代、朱壮云都沉醉在树上酒的快乐之中时,树下来了一队人马,不是别人,正是朱翅道,他轻手轻脚带着一队疯子人马,手中都拿着小石子、砖头。朱翅道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个弹弓,这种村庄最古老、最原始的远程攻击武器,它可以发射核弹——小石子,也可以发射飞毛腿——铁钉。作为导弹发射者,把一枚铁钉在树下对准了树上的村长屁股,树上的村长正喝成了神仙,哪里知道灾难已经来临。他突然“哎哟”一声,一枚地对空铁钉从背后射入了屁股眼里。真是天意,一个疯子不偏不正竟能射中他的屁眼。幸亏铁钉由于衣服的阻力,减轻了力量,否则村长的屁眼受到的攻击会更大。世上的事就如此有趣地发生而且发生得那么巧。
树下的疯子们霎时都向树上扔小石子、砖头,那阵式颇为壮观,构成一个有趣的闹剧。不幸的是有一个疯子扔砖头,由于砖头太重,扔上去又掉下来,掉在朱翅道头上,他的头顿时鲜血四溅,头颅像太阳射出朝霞。
疯子与村长,双方都乱作一团,喊的喊,叫的叫。村长由于疼痛,差点儿失手从树上掉下来。如果掉到地下,身体的损失就会很大,幸亏他这时把手上的酒瓶扔了抓住树枝。酒瓶扔下来恰巧掉在一个疯子头上,又是一个惨剧,那疯子头上也鲜血淋漓,顿时也成了血染的风采。
疯子团队在进攻后,在朱翅道的指挥下,立即撤退,带着鲜血撤退。而在树枝上的村长,喊着:“朱壮云,你这个跛子,还不快救我!”
朱壮云在另一棵树上作为旁观者,看到村长的狼狈,心中大为痛快,可又不敢笑出声。对啊,在村子里,一个人想痛快地笑,都不能做到。他也同情那些带血的精神病人,自己却无力帮他们。听到村长大喝,他慌忙下树,来救村长,不救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朱壮云本来在树上喝酒喝得起兴,根本没有料到有一场翻天覆地的灾难来临,心中暗喜,快乐地把朱石代从树上安全地转移到地下。
杏花在一旁看得毫不掩饰地失声大笑,村长听见了她的笑声,气急败坏地对她射出几句极具杀伤力的话:“看我怎么拾你们,等着我收拾你们这一些狗东西。”
村长的话就像开关一样,关闭了杏花的笑声。朱壮云只能乖乖地把朱石代送回家去。
村长老婆差人把姚医生叫来。姚医生见到朱石代屁眼里的钉子,忍不住又笑出了声,他心中自言自语:“我从医这么多年,还没有见到这样的笑话,真令人开心。”
他对村长说话也强忍笑声,但还有幽默:“村长大人,这是有惊无险,钉子恰好射进你的大便中,对身体影响不大,只擦破了皮,吃点儿消炎药就行了。”
朱壮云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兴奋过,杏花也好久没有这样兴奋。在家里,杏花对丈夫说道:“真看不出来,一个疯子这样聪明,要是他能弄到一支枪,枪毙村长,那样岂不更好。要是他能一刀捅死胡先照那样,把村长捅死,那样更精彩。”
杏花带着痛恨村长的心情说这几句话,说者无意,听都有心。朱壮云把她的话记在心里。杏花又担心:“这次朱石代吃了亏,他会不会来报复我们,又来罚我们的钱?”
朱壮云也有担心之处:“他要来,也是没办法,我们也只有死猪不怕开水烫。”
他们在村里就在担心中过着害怕的日子。
杏花说得头头是道:“不能让他再罚钱,让我来对付她,他应该会选择我而放弃钱,但要我给他钱,那我就心痛,宁愿把自己给他。”
朱壮云听了妻子的话,心中不是滋味,在心中想:“自己的妻子怎么这么不要脸,真的有点儿贱。”
想到妻子的话,再一次与朱翅道玩时,朱壮云对疯子妹夫,言语:“你要是能整死村长就好了。村长完全应该枪毙,用刀杀死也行,这是杏花说的,也是全村群众的心声,我们把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疯子妹夫听了他的话一声不吭,忽然鼓掌哈哈大笑:“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