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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失火的天堂(2)

贾晶晶走上前说道:“阿姨,您不用着急,您说谁是您的业务员?”

“就是她啊,看着像模像样的一个人,做事可真不怎么的。”朱果果伸出食指直指信天鸽。众人开始小声议论:“哦,原来就是她啊,这个人上次就来过。”

“是,是,是。”

信天鸽问道:“您倒是说说,我做事哪里不怎么的啦?”

“你你,看你什么态度,有这样和客户说话的吗?你们经理昨天打电话说你会专门过去和我道歉,我是等了一天呢,到今天也没等到您的大驾。”

“对,我们经理昨天是找我谈了,我昨天有其他事情,不是打电话……”

没等天鸽把话说完,她就又开始大叫:“你们听听,她自己承认的,啊,让客户等了一天,自己办私事去了啊……”

老高听到嚷嚷声急忙走出来,当着许多人的面很不客气地说:“信天鸽,平时看你挺机灵,怎么连这点事也办不好,在职场中大吵大闹地像什么?关键时刻缺根弦是怎么?”

天鸽在这种情况下就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她白皙的小脸涨得通红,紧咬下唇,生怕眼泪不争气地流出来。

“带着客户来我办公室一趟。”老高向后走去,人群渐渐散开。

唐馨元说道:“天鸽,进去和老高把你们之间的事情说说清楚,看他怎么说。”

“说了也没用,不是老高的问题,是客户不肯罢休,她说,她能让我离开学校,就能让我离开保险公司,离开这座城市。”天鸽的声音带着几丝湿润。

“她也太毒了吧,有什么深仇大恨啊值得她老人家这样。”唐馨元是真心替天鸽叫冤,保险人本身已经压力山大了,旁边再摊上这么个闹事的,这工作还怎么做啊。想到这里,唐馨元忍不住又是轻叹了一声。

老高的办公室里,一直听朱果果嚷嚷,自然也无法解决个长短。信天鸽诚恳地对朱果果说:“我刚做保险没有多久,各方面肯定是没有老业务员做得到位,还是给您换个更专业的业务代表吧。”

老太太极力不肯:“就你,凑合着吧,我这人挺通情达理,怎么能总给公司找麻烦呢?有时间我再来。”信天鸽心想:您要是能称得上通情达理,那这个世界上还有不通情达理的人吗?

朱果果闹够了,看看时间该做中饭了,一扭一扭地离开了。

这下,老高看出端倪来了,他问天鸽到底怎么回事,天鸽只好据实以告。老高沉思了半天说道:“信天鸽,从我本人来说对你没有半点看法,为了收展部长远考虑,你好好考虑一下该怎么做吧。”

天鸽当时还真没听懂老高的弦外之音,以为是让她向朱果果低头道歉,于是说道:“高经理,您也知道事情背后的隐情了,就把她安排给别人服务吧。”

“信天鸽,你到现在还没明白,一,即使换了人她也会找你麻烦。二,她这么一闹腾,谁敢接她的单子。”

“那就这样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除了闹闹还能把我怎么样。”信天鸽说完就拧身离开老高的办公室。

她一口气走了五站地回到家,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异常闷热的气流,胀鼓鼓的憋着一场大雨。

走进家门,她把自己扔在了沙发上,思前想后,脑中不断地跳出朱果果撒泼的影子,心情又变得烦躁不安,自己这么尽心尽力这么诚心诚意地想要把最好的服务送给客户,难道做得还不够吗?为什么总是挫折不断呢?这要是老这么折腾还真不是个事。可自己已经离开过学校一次了,还能再离开保险公司吗?对于这种仗势欺人之辈,自己虽不具备和她对抗的泼辣个性,但是也决不能低头,决不……她有力气闹腾,就让她尽管闹腾去,不过是一个老太太而已,又不是孙悟空,她还能翻了天不成?

想清楚该怎么做了,天鸽的心情也好了一些,中午自己一个人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准备去超市买一些食物和红酒回来预备今晚的活动,想到秦勤,她的心窝窝里立刻又暖融融的。

正准备换衣服,听到短信息的提示音,顺手打开手机,就看到一条长长的短信,一条关于秦勤和另一个女人的短信。

天鸽的大脑瞬间短路,几分钟前那颗热腾腾的心儿,刷一下降到了冰点……这个消息一下子把她打蒙了,浑身不受遏制的颤抖起来,心脏不受控制地突突乱蹦,那一瞬,连呼吸都困难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他怎么会?他怎么可以呢?”

天鸽一遍遍问自己,又极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的胸间起伏不定,那颗心像要炸开一般,难以忍受。她想给秦勤打电话,想向他大声质问,她愤怒极了,真想立刻撕碎了他,方解心头之恨。可是,她什么都没做,她渐渐地平息了自己,开始求证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愈求证便愈是伤痛欲绝。

直到秦勤领着秦一博踏进家门。那个肉乎乎的小东西一进门就欢呼雀跃地跑过来:“妈妈,爸爸领我去吃鸡翅汉堡了。”

信天鸽强颜欢笑,抬眼凝视着面前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见他正把一大堆东西有条不紊地放入冰箱,心中猜测:他这段时间主动和自己讲和,尽量抽时间接送儿子,做以前从没碰过的家务事,对自己更是体贴入微……原来所有的一切都事出有因,所有的一切都是将功补过,所有的一切都证实了这条短信的真实性。

天鸽一直憋着那一触即发的怨,痛苦万分地隐忍着。等他哄儿子进入梦乡走出来,天鸽把短信举到他的眼前,她沉默着,双目一瞬也不瞬地看定他。

秦勤的神情从疑惑急速过渡到惊慌失措,他失去了一贯的冷静和镇定,喉头快速滑动了两下,嘴巴张了张,没说出话来。那一刻天鸽觉得他可恶可恨到了极点。

“是真的吗?三月七号?就是我们的孩子生病住院你彻夜未归的那天晚上?”天鸽的口气冷幽幽的,像一把冰刀,那双清澈的眸子如今盛满了痛楚、盛满了怒火、盛满了若有所诉的质问,那口气那眼神让秦勤觉得心中一凛,背上冷飕飕的。

然后,然后信天鸽就看到,看到她一贯最信赖的人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多么希望这只是一个误会、一个玩笑,是一个发错短信的恶作剧啊。可是秦勤告诉她这是真的,她刚才还抱着的一丁点儿希望之花“砰”地破灭了,无情地破灭了。

秦勤不可名状地看着痛不欲生的天鸽:“鸽子,我承认我千错万错,我承认我该受到最严重的责罚,但是我很后悔,我一直在赎罪,包括今天我都想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惊喜?真是大大的惊喜!”

“鸽子,宝贝,我那天喝醉了,开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来,后来……”

“后来,你知道了?是不是?”天鸽越证实这件事情的真实性,心就愈加的支离破碎。

“是,可是,我的心没有背叛你,我……”

天鸽愤怒又激动地晃着头:“不听不听……”她剧烈地喘息着,脸蛋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我清楚地告诉你,听着,我看到这条短信到现在思考的结果,只有一个,只能有一个,离婚,离婚……”她极力控制却依然颤抖地叫道。

“鸽子,你听我解释,我……”秦勤双臂抱紧天鸽。

“从想到你这段时间过于反常的表现我就绝望了,你了解绝望的滋味吗?就像妈妈突然辞世带给我的痛,就是那种痛到无法挽回的感觉。”天鸽打断他的话,拼命想要摆脱他铁一般的钳制。

就在秦勤不知如何平息她的愤怒时,天鸽挣脱他箭一样地冲出了家门。秦勤跟着冲出去,想起儿子又返回来,拿了钥匙把儿子锁在家里,再次冲到楼下时已找不到天鸽的影子。他不得不打扰一对正在亲热的年轻恋人,男孩指给他一个方向,就又投入到未进行完毕的活动中。

秦勤心慌意乱地寻找着天鸽,终于看到她迷离在夜色中的背影。天空中飘过一团团乌云,月儿躲在云层后,只透露出丝缕光线,仿佛一位看到女儿悲伤时充满矛盾的母亲,不忍目睹又欲罢不能。

天鸽只穿着宽松的白色家居服,脚上套着一双橙色拖鞋,白天扎的高高的辫子如今披散下来长及腰部,随着夜晚习习的风翻动着,她急急地走着,健步如飞……

秦勤一路大步地跟着,天鸽一句话都不说,他也只能跟着,什么都不说。天气闷热异常,路上的行人脚步匆匆,不时有出租车鸣叫着驶过,临街的商店里传出高胜美忧郁缠绵的声音“风来云也到雨也落,云一被风拥抱就哭了……”

空气潮热,一场大雨即将来临了。

不知走了多久,她终于走到了他们一家人过去总爱去的公园,一处泛青的草坪中间。那里有坐椅,有林立的树。

秦勤暗暗松了一口气,凝望着她伤心欲绝的背影正想着如何挽回。走在前面的天鸽突然转过身来,定定地凝视着他,凄美的脸上写满了让人不忍触动的伤痕,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人的心到底承受了多大的折磨,才会在脸上雕刻成如此浓厚的伤痛啊!天鸽的声音像是从身体里面用力挤出来的:“秦勤,你告诉我我还有什么?”当她颤声问出这句话时,泪,终于滂沱而下,滂沱,而下。

天空轰鸣一声,倾盆大雨像断线的珠子般急急地落下,打湿了她的一脸一身,信天鸽嘶哑地叫道:“秦勤,你相信吗?其实我嫁给你,是真心诚意地想要和你在一起,虽然我也惆怅,犹豫,内心斗争过,但是我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不由自主地爱上了你,你相信吗?我真的情不自禁了,可你现在这样子,我还有什么呢?我还有可以守候的东西吗?”信天鸽一路说着,一路哭,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的东西一片又一片的汩汩而下。

秦勤禁不住心头一热,泪珠跟着滑落:“我知道,鸽子,我都明白。”

“不,你不明白!”天鸽痛苦地摇着头,“你如果明白,你就不会这样对我,这几年来我承受的伤害并不比快乐少,那时我想着,即使你家里的每一个人都不喜欢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还有你;即使我在公司遭受了那么多的拒绝和误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的身边还有一个你。”天鸽再一次痛哭失声,人彻底崩溃了,“可是现在你和所有背叛我的人一起背叛了我,我还有什么呢?我要怎样去完成我对自己的承诺啊?我要退回去还是往前走啊?你告诉我……”信天鸽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我要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啊?”然后转身在雨中狂奔而去。

天空再一次大声地轰鸣,仿佛也不忍听到这心碎的声音。

秦勤紧追而上,他刚刚抓住天鸽的手臂,忽然觉得她身上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儿力气,秦勤惊呼出声:“鸽子!”然后就看到她慢慢矮了下去。

秦勤一把抱起她,冒着哗哗的大雨向家的方向跑去……一路上,他的心中既痛又悔。他想起刚刚发生那件事情时有个纠缠自己的模糊的念头,现在终于清晰了,原来他最惧怕的是失去天鸽,他内心一直恐惧的就在于此。

整个晚上,天鸽都在梦魇中度过。半睡半醒中,她站在了自己家的楼下,看到秦勤正从一辆紫色的花车上出来,另一扇车门缓缓打开,一个窈窕的身影出现,她款款地走到秦勤的身边,挽上他的胳膊。秦勤深情地注视着她,两人相视一笑,亲昵地向洞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