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女得知贾文轩追来,心知此番必然无幸。她们均为苦命之人,遭此劫难,倒也并不如何恐惧害怕,只是心有不甘,俱各颓丧。燕武让云夕与众女留在留在船舱厅中,自己下到舱底发射雷火弹阻击贾文轩的游船。但他心中明白,这其实不过是困兽之斗而已。
下到舱底,燕武打开一个木箱,取出其中一颗雷火弹。燕武见封闭发射口的木板之旁有一根铁制的圆管,甚粗,中空。铁管之下却是一个两轮木板车,上载一个以木板和铁皮制成的奇异结构。燕武心念一动:这必是用来发射雷火炮的。他把铁管推开,果然只见那奇异结构之上有一个的圆孔,大小正与铁管相似。燕武更不怠慢,即刻抱起铁管,嵌在圆孔之中。随即把那封闭发射口的木板往外一推,那木板向上翻起。燕武把铁管从发射口伸出,又把铁管口挪动对谁贾文轩的游船。此时两船距离近了一些,只怕贾文轩即刻就会开炮。燕武也顾不得这许多,把那奇异结构的铁皮揭开,取了一颗雷火弹放了进去,随即盖上铁皮。那奇异结构之中装有强力弹簧,雷火弹刚一触及其中机括,弹簧倏地爆发,拉动装置把雷火炮弹出。雷火弹如离弦之箭,朝着大船飞去。忽听得“嘭”一声震天巨响,那大船之上火光一片,霎时亮如白昼。船身摇晃不已,船上众人混乱一片。
贾文轩正当酣睡之际,突然被震天巨响惊醒,接着船身剧烈晃动,直接把他从床上晃得跌落下来,跌得屁股甚是疼痛。他又惊又怒,大声喝道:“来人!快来人!许攸,你快给我滚出来!”一名黑衣汉子闻声而至,正是那以“如意九合拳”打伤燕武的高大汉子。原来这许攸乃是神拳门的门主,一套“如意九合拳”使得甚是威猛,在江湖上也算是一流好手,因此神拳门在武林中也算是颇具名望。但这许攸乃是个趋炎附势之徒,又兼贪图金钱,是以被贾似道暗中以金钱收买,专与江湖武林的正派人为敌,杀害江湖上反对贾似道的忠义之人。还暗中为贾似道拉拢了不少黑道帮派。
许攸脸上横着一道长长的刀疤,看起来极是可怖。贾文轩厉声喝骂,许攸却面无表情地答道:“公子有何吩咐?”
贾文轩道:“我不是让你们一经发现他们的踪迹就立即开炮的么?为什么反倒给人家抢了先手?”
许攸道:“先前我们已经开炮,却因为相距太远,难以击中,因而落在了海中……但是公子放心,我已经吩咐下去,立即对他们开炮。他们船小,一颗雷火弹想必已足以让他们全都葬身海中。”
贾文轩道:“那为什么现在还未听见任何声响?”
“这……待属下出去看看。”
许攸刚转过身准备出去,忽听得船外一阵吵嚷之声。贾文轩大惊,抢在许攸之前奔出船外,出得船舱,却惊得呆了。原来他们遭了海盗打劫。那正准备点火开炮的弟子,吓得直结巴,颤声道:“公子饶命,我正要开炮,他们哗一下全部从海里窜出来了也不知是人是鬼。”说着把手指向身旁。但见船上站着二十来名手持朴刀的黑衣蒙面人,杀气腾腾。
其中为首一人厉声道:“快快把东西全部交出来,放你们一条生路!”
贾文轩贵为宰相之子,从来只有自己抢别人的东西,哪曾遭受如此屈辱,顿时怒不可遏,喝道:“你们这群贼人好大的胆子!也不看看我是谁,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随即转身对许攸道:“咱们的人手呢?全都是酒囊饭袋么?”
这是船中传来杂沓的脚步声,一群人衣衫不整慌不迭地奔出来。正是被燕武以七玄斩打伤的二十名杀手,他们伤势不轻,在船上运功调息一阵之后,甚感疲惫。时值仲夏,又颇闷热,因而一个个袒胸露乳沉沉睡去,浑不知发生了何事。一名长髯老者听得船外吵嚷之声,连忙把众杀手叫醒,衣服也不及穿好,兵器也不及拿,纷纷奔出船来。
那长髯老者抱拳垂首,道:“公子恕罪,我等罪该万死!”
贾文轩怒道:“还不解决了这些海贼!”
众杀手闻言,纷纷握拳挥掌,朝那群黑衣蒙面人击去。那群黑衣人见突然间奔出这许多外形奇异之人,颇感差异。但看他们衣衫不整的样子,只觉得不过是船上一班懒散的水手罢了,倒也并不如何放在心上。哪知一动上手才明白,这群人却原来是深藏不漏的高手。要知贾文轩的杀手个个均是武林的成名人物,身怀绝艺,此刻他们虽然身受重伤,又手无兵刃,但区区几个海贼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只转眼的功夫,只听得一阵“哎哟”的惊叫和朴刀坠地之声,二十几名海盗已经被纷纷制服。摘下黑面巾,却一个也不识得。
那长髯老者斥道:“大胆毛贼,瞎了狗眼,竟然抢到了我们公子的船!该当何罪?”说着转身对着贾文轩道:“公子,这群毛贼如何处置,请公子发落!”
贾文轩道:“全杀了,扔到海里喂鱼!”
长髯老者道:“是!”转身对众杀手道:“快取刀!”
那群黑衣蒙面人直吓得瑟瑟发抖,面无人色,纷纷就地跪下,把头在船板上磕得咚咚响,直呼饶命。
众杀手从黑衣人手中夺过朴刀,举刀欲砍,忽听得远远传来一声高呼,道:“刀下留人!”众人心里一突,不知何故。只见一条渔船已不知何时靠在大船之旁,船上众人手持朴刀,做一色打扮。其中一名汉子身着紫衣,形貌甚伟。那紫衣汉子从渔船上纵身一跃,跃上大船。那群海盗一见那紫衣汉子,立时喜出望外,纷纷叫道:“帮主救命!“那紫衣汉子喝道:“你们这群畜生,瞎了狗眼,竟然敢对贾公子不敬?当真活得不耐烦了!还不快请贾公子饶了你们狗命?”那群黑衣人闻言,又即纷纷跪地求饶,磕头不止。
那紫衣汉子走到贾文轩跟前,抱拳躬身,满脸堆欢地笑道:“小人不知公子何时到来,有失远迎,还祈恕罪。”
贾文轩冷笑道:“你的门徒不是已经来拜访过了么?”
紫衣汉子把头垂得更极低了,说道:“公子说笑了。这群狗奴才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公子。请公子移驾我们海鲨帮,让我好好给公子赔罪!”
许攸站在贾文轩之旁,此时听这紫衣汉子似有话外之音,怒道:“莫非你还要报复不成?休想拿海鲨帮的名头吓唬人,就是十个海鲨帮,咱们公子也不会放在眼里。你知道咱们公子是谁么?”
紫衣汉子赔笑道:“这位莫不是神拳门的许大门主么?没成想在此幸会!许大门主当真误会了,当今宰相的贾大公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腾蛟如何不识?腾蛟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不敢对贾公子不敬。再说贾公子饶了我门下帮众的性命,腾蛟感激不尽,又如何谈得上报复?”
许攸道:“你就是海鲨帮帮主腾蛟?”
腾蛟道:“正是在下。”
徐攸在贾文轩耳边悄声道:“海鲨帮在东海一带势力不小,又靠着贩卖私盐赚了大笔金钱,若能为我们所用,对我们的大计划很有帮助。”
贾文轩闻言,脸上怒气渐消,对着黑衣人说道:“既然是腾帮主求情,今天就饶了你们!”众杀手闻言,立时放开黑衣人。黑衣人兀自跪地不起,忽听得贾文轩之言,立即喜不自胜,磕头谢恩道:“多谢贾公子饶命!贾公子大恩大德,永生难忘!多谢帮主!”
贾文轩道:“腾帮主,咱们到船中一叙如何?”
腾蛟喜道:“不胜荣幸!”
贾文轩、许攸、腾蛟以及那长髯老者四人走进船中,余人留在船外。
贾文轩道:“腾帮主,海鲨帮为吃起飘子钱来?你们不是一向做的海盐生意么?”
腾蛟面露窘色,道:“不满公子说,我们也是逼不得已。近年来,蒙古攻打襄阳之势更急。江湖中有不少号称名门正派的人欲图组织武力,力抗蒙古。什么慕容氏、昆仑派、全真教、极乐峒,就连远在淮河以北的少林也坐不住了,我们这些东海小帮派,向来受到他们的打压。此番他们将我帮斥为外门穴道,更其排挤敌对。我想,长此以往,我帮在武林中必无立足之地。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大捞一笔,远赴海外,自过自的逍遥生活去。”
贾文轩笑道:“远赴海外就长久逍遥了么?你资财再富,也总有挥霍尽的一日。只有留在中原,才有源源不断的银子装进口袋,那才能永远地逍遥自在。腾帮主,你说这话可对?”
腾蛟双目放光,惊道:“公子高见!一言惊醒梦中人呐!他心知贾文轩此言似有结交海鲨帮之意,心中大喜,心想:贾大宰相权倾朝野,结识贾公子就如同结识贾宰相一般。海鲨帮如果能有当今宰相做靠山,那不仅财源不断,更不必惧怕武林正派了。
果然,贾文轩接着道:“现下,我和家父正在谋划一件大事,正缺少像腾帮主这样的人才,腾帮主如果能够加入我们,我们的大事必然会进展得更为顺利。等到大事一成,不仅海鲨帮可以成为中原武林的大帮派,而且腾帮主更是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那真是天大的喜事啊……”说完,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腾蛟道:“承蒙公子看得起,海鲨帮能为公子做事,那是海鲨帮的荣耀。从今以后,公子说什么,海鲨帮就做什么,决无二言。现下距海岸已近,公子不妨到我海鲨帮走一遭,让腾某好好款待款待公子。”
船外众杀手把黑衣人放回渔船,这才发现海上云雾渐渐浓密起来。燕武一行却早已不见了踪影。他们早已逃远了。
原来,海鲨帮近年来时常抢劫海上商船的财物。每次发现商船踪迹,立即派遣若干水性武艺均好的帮众先行潜入海中,在水下人不知鬼不觉地靠近商船,乘其不备跃上商船再抢劫财物。二十名帮众靠近之时,燕武一行以及贾文轩一行都丝毫没有察觉。
燕武在船舱底部,见第一颗雷火弹正中大船船尾,欣喜不已,心想只要再有几颗雷火弹击中大船,它只怕就要非沉到海底不可了。贾文轩一行人一死,云夕和众姐妹和自己就都不用葬身东海了;贾文轩多行不义,这也是他罪有应得。但只怕被贾文轩的雷火炮击中,这小船怎么承受得住雷火弹的一击?唯有不停地改变小船前行的路线,使对方目标无定,无从下手。但自己伤重未复,船上又无人有自己这般功力,这却如何是好?
燕武正自想着,突然看见贾文轩的大船下,一群黑衣蒙面人倏地从海中跃出,直跃到高逾两丈的大船之上。燕武甚是惊异,急忙跃出船舱,只见厅中躺着八名黑衣蒙面人,各自抱着头部肚腹,疼得在地上打滚。云夕扫视厅中,见云夕及众姐妹都在,问道:“你们没伤着罢?”
紫英笑道:“这群水贼有眼不识泰山,竟然抢到我们玉音宫门下,被众姐妹合力教训了一顿,也叫他们知道我们无极长春功的厉害!”说得大家都笑起来。
云夕见到燕武,连忙问道:“你去了哪里?你没事罢?”
燕武道:“我下到了舱底,放了一颗雷火弹让他们尝尝滋味。”
紫英道:“我们就说是大哥放的嘛。”
云夕道:“现下水贼上了大船,咱们正可趁机摆脱他们。过了这片海域,海雾弥漫,他们就万难找到我们。明日正午之前,咱们就能到达余杭镇了。”言语之中露出喜悦之情。
众女闻言,俱各欢喜得跳起来,有的说道:“宫主和公子福大命大,吉人自有天相!”
紫英道:“我看呐,一定是宫主一片深情,连老天爷也感动了,不忍心让这么痴情的女子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所以就连我们这是闲人也莫名其妙地跟着沾光了。”说得众人又哈哈大笑起来。
云夕斥道:“呸,你个死丫头,瞎说什么呢?”伸手欲打。
燕武只是假装听不懂,道:“紫英妹妹,你胡说什么呢?贾文轩无情无义,云夕怎么可能对他有甚情义?”随即转过话头,道:“现在,摆脱贾文轩要紧。”
云夕也立即接口道:“正是!当务之急是要脱离贾文轩的视线,不是乱嚼舌根。”
燕武道:“贾文轩必以为我们是往东而行,咱们偏偏不往东。”
云夕奇道:“朝东走可以最快地到达陆地,不走东边那我们如何走法?
燕武道:“我们先往东,待得进入海雾弥漫的海域,咱们再转而向南,然后再向东。贾文轩纵然速度快过我们,但在海雾中却决计想不到咱们会往南,咱们最多不过是从泉州(今厦门)上岸罢了。”
云夕道:“你的法子真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