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蓝点头示意,说了声“再见”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段麒野眼中戈蓝越走越远,直至变成一个圆点,最后消失不见。他觉得戈蓝就像幽灵一样,飘忽不定,总是带着一种神秘感。他拼命想要抓住戈蓝,但怎么也抓不住,似乎手刚一碰触到,以为到手了,没想到却抓了个空,摊开手一看,什么也没有。“什么时候,我才能成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呢?”
戈蓝走出公司的那一刻,她忽然有一种感觉,背后仿佛一直有双冰凉的眼睛在盯着她,她的脊梁骨泛着一阵阵的寒意,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戈蓝猛地回过头,什么也没有发现,这是错觉吗?
走在马路上,戈蓝觉得好轻松,终于要回去了,这里的一切,都要说再见了,不光是凌菲雅和段麒野。只是,戈蓝忘了,她还要面对正在寻找她的姥姥,即使是躲在瑾的住所,也总有被姥姥找到的一天。
路上的车很多,川流不息。尤其是十字路口,每每红灯时,在警戒线的后面,总是排着长长的一条龙,望不到尽头。而绿灯一变,长龙开始移动,龙的每一个部位都动的很快,好像快要飞起来似的。
戈蓝总是很讨厌这些车的,车屁股后冒出的一大串尾气,戈蓝都必须用手帕捂住口鼻,很小心地避过。她每避过一辆车,都会大呼一口气。
过斑马线的时候,戈蓝是看到绿灯亮才走的。她走得不快也不慢,很淑女的走法,从背后看,身姿优美极了。
“嘟——嘟——”
听见音拖得很长的喇叭声后,戈蓝的头歪转了90°的角,看向自己的左边,一辆大卡车正朝自己开来,看速度,戈蓝估计有120迈。她看向周边,行人早已躲得远远的,唯有她,还愣在斑马线中央。卡车没有要停的意思,而戈蓝发现,刚刚的喇叭声也并非是这辆卡车发出的,而是在红灯后面的那辆丰田为了提醒正在过斑马线的行人小心而发出来的。
“是故意的吗?”戈蓝想着,只是,因为一直在想着瑾,戈蓝发现卡车已经太晚了,她没有时间去躲闪——卡车的时速实在是太快了。怎么办?瑾哥哥!
“囡囡——”
看着冲向自己的卡车,戈蓝的耳边忽然想起了那个声音,她的头开始剧烈地撕扯着,脑海中浮现出一些残破不全的片段——
妈妈去捡起球……车来了……妈妈流血了……小女孩儿边跑边哭……妈妈说要坚强……小女孩儿晕过去了……
戈蓝的手捧着脑袋,卡车已经到了跟前了,她像被施了魔法似的定住了,不知道躲避。周围的行人目睹这一场景,都又着急,却也无能为力,他们有些人尖叫起来,有些人蒙住双眼。
动啊,快动啊,戈蓝的大脑不停地给双脚下达命令,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不要死,不然瑾哥哥会伤心的,不要死……
“嘭——”
疼痛,蔓延了全身。
手上,有黏黏的液体,是血吗?
奇怪,为什么会感觉被人搂着?
戈蓝睁开双眼,惊讶地发现,她被一个人抱着怀里,正躺在路边。难道刚刚的撞击,不是因为卡车,而是因为被人推开摔倒在地吗?
“是你!”看清楚抱着自己的人之后,戈蓝更加吃惊了。“端木、彦风?”
“怎么?觉得奇怪吗?我也觉得很奇怪竟然会遇见你,还为此受了伤!”端木彦风用大拇指摸了摸嘴角渗出的鲜血,有些懊恼。
“你受伤了吗?严重吗?”戈蓝焦急地问。
“没事,你呢?有没有怎么样啊?”
戈蓝这才觉得膝盖的阵痛不时由神经传达给大脑,她感到一丝一丝的刀绞般的痛。“好像,膝盖受伤了。”
端木彦风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扶起还倒在地上的戈蓝,让她坐好,然后掀开戈蓝的还未换下的晚礼服。戈蓝的膝盖已经肿了起来,端木彦风轻轻地按压了几下,他的余光看见戈蓝脸红着,为了忍受疼痛而咬住嘴唇。“骨折了,去医院吧!”
“现在吗?不可以,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戈蓝不停地摇着头。
“什么事情比这个还重要?”
“就是很重要。”面对端木彦风的质问,戈蓝的声音小了许多。
“不可以。”强制性的命令。
见不到我的话,瑾哥哥会难过的。想到这里,戈蓝大声辩解道:“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事情!”
“还是不可以。”
“可是……”
“闭嘴。”说玩,端木彦风抱起戈蓝,向前走去。
怎么可以这么霸道,戈蓝很想跳下来自己走掉。只要一想起瑾哥哥难受的样子,戈蓝的心就像碎了一样的疼。她似乎又看到了两个小时前她离开咖啡厅时瑾寂寞的眼神。他一个人,在那里一直等着,我说好了要回去的,不可以让瑾哥哥伤心的。不过,现在,戈蓝什么也做不了,她根本就无聊反抗,也知道端木彦风是因为担心自己才这样做的,但是,她还是想去咖啡厅,想笑着对瑾哥哥说:“瑾哥哥,我回来了。”
端木彦风挽起柚子的手臂忽然感觉到一颗滚烫的液体,继而是第二颗、第三颗,接着是如雨水般打湿了他的手臂。很伤心吗?她的眼中,写满了无奈和失落,还有,深深的绝望。
还是到了医院,医生替戈蓝处理好伤口,要求住院一个星期,端木彦风交了钱,办好住院手续,又清洗了自己的伤口,这才回到病房。
戈蓝躺在床上,她的头歪着,看向窗外,眼睛直直的,她还在哭。
“谁让你笨的要死,车来了也不知道躲。”端木彦风责怪地说。
戈蓝压着声音,说:“是故意要撞我的。”
“什么?”
“就是故意的。”
“想不到你看起来简单,原来并非如此,竟然得罪了不少人。”端木彦风还是没有变,依然这么爱挖苦人。
戈蓝没有回应。
“是谁知道吗?”
“不知道,除了姐姐,我不认识别人了。”
“你确定?”
“嗯。”
“那就是……”
“不会的,姐姐不会的。”凭戈蓝的直觉,她知道,凌菲雅不会伤害她的。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戈蓝可以肯定,那辆车就是故意的。“也许目标不是我,是别人,只不过碰巧只有我没有躲开而已。”
“你的想象力很丰富。”端木彦风一声冷笑。
“咚——咚——”戈蓝想着那辆撞向自己的车,脑袋好像在碰撞。
——在等待的几分钟里,女子感受到似乎是一个世纪的漫长。对不起,你终究还是要重蹈我的覆辙了。你会坚强吗?会和我一样冲破束缚吗?会幸福吗?
“妈妈!”女孩儿抱住女子,哭着喊道。她的胳膊,巴掌,膝盖都已经磕破了,流着血。
女子已经躺在血泊中,她心疼得用沾满鲜血的手轻抚着女孩儿的巴掌,问“囡囡很疼吗”语气虚弱。
“不疼,呜呜,妈妈疼……”
女子将带血的气球线塞到女孩儿手中,又抚摸着女孩儿的脸,依旧微笑着说:“妈妈把气球捡回来了,囡囡答应过妈妈的,不可以哭哦!妈妈还是要离开了,囡囡一定要好好的,要过得幸福,不能流眼泪,否则妈妈在天上要伤心的。囡囡,妈妈的宝贝,你要记住,妈妈永远爱你!”
女孩儿脸上的血,如盛开的曼珠沙华,红得妖艳,红得寂寞……——
“妈妈……”戈蓝激动起来,她头疼欲裂,整个人都痛苦地抽搐着,她的脑袋中来回放映着鲜血淋漓的场景,那个倒在血泊中的女子,叫小女孩儿要坚强。“妈妈……妈妈,妈妈,不要气球……不要……快回来……”
端木彦风懵住了,戈蓝瞬间的变化,让他反应不过来。好一会儿,端木彦风才大声叫着医生护士,自己则跑上前去,紧紧地抱着已经被汗水浸透的戈蓝,“不要怕,妈妈会回来的,相信我。”
“妈妈……妈妈说‘囡囡乖’,妈妈要我坚强。”戈蓝的嘴唇哆嗦着。
“你很乖,很坚强。”此刻的端木彦风,再没有了往日的霸气与冷漠,现在,他只想要保护怀里那个女孩儿,让她不再害怕,不再恐惧。只要戈蓝能减少一点痛苦,他什么都愿意做。
戈蓝不停地叫唤着,由于抽搐,牙齿跟着抖动,她的唇,已经被咬破了,流出了血。
端木彦风伸出手臂,放进戈蓝的口中。戈蓝的意识迷糊,她咬住了口中的物体。端木彦风的手有了血迹。
医生和护士来过后,首先给戈蓝打了一针镇定剂,戈蓝便昏睡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闻讯赶来的凌菲雅猛地推开病房后怒视着端木彦风。
“姐,不关他的事,我……”
“住口,我问的是他!”凌菲雅伸出右手,食指直指端木彦风。
端木彦风已经是优雅地拍了拍上衣,没有说话,从凌菲雅的身边径直走过去,凌菲雅此刻似乎有点形同虚设。他就这样消失在门关上的那一瞬间。
被无视的凌菲雅有点自尊心受打击,她想要追出去,但被戈蓝叫住了,这才打消了主意,但依旧是气鼓鼓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我在马路上差点被车撞,是端木先生救了我。”戈蓝坐起来,靠在病床上。
“他有那么好吗?”凌菲雅半信半疑,“我看他是另有所图吧!”
戈蓝淡淡一笑,惨白的脸上掠过一线夕阳。突然,她惊慌起来,夕阳,已经是傍晚了吗?那,瑾哥哥呢?我们说好的,两个小时候在那间咖啡厅见面的,瑾哥哥还说,他会一直等下去的,那现在呢?他还在吗?不行,现在一定要去,一定要去和瑾哥哥说对不起,把事情解释清楚,瑾哥哥一定不会怪我的。想着,戈蓝就掀开被子,找自己的衣服。
不明现状的凌菲雅按住戈蓝的身体,说:“你这是在干什么?”
“让我下去,我要去一个地方。”找到衣服后,却因为来凌菲雅的阻碍,戈蓝无法立即换上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