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的大脑还是清醒的,她听见凌菲雅和凌成的对话,泪水从眼角溢了出来,顺着两颊,流到了耳旁,打湿了一地的秀发。
“我要杀了她!”
“不可以,爸爸,现在情况还没有弄清楚,我们不能妄下定论。”
“还需要怎么清楚,她的手上拿着刀,而洁羽却死了,这样还不够吗?我知道你不喜欢洁羽,但是,她至少是爱着这个家的。”
“但是……”
“不要再但是了,这些日子你也看到了,她是怎样对这个女人的,照顾的无微不至,我甚至还想着让她进公司,可是,可是,她却恩将仇报。”凌成哭了,像小孩子一样,蹲在地上,哭得伤心极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两年前,一场车祸夺去了他的第一个爱人,而今天,再一次失去了他第二个深爱的女人。
凌菲雅抱住眼前顷刻间就苍老了的父亲,“我知道,我都知道,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以后我哪都不会去,就陪着你。”
“不行,我要杀了她为洁羽报仇,也许,也许,小涵也是她杀的,当时就她一个人,一定是她杀了小涵。”
“爸爸,不要激动,就算是戈蓝杀的,你也不能再把她给杀了啊。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也明白其中的利害攸关。”
“那,那……”
“我们先报警,让警察来处理这件事情。”
凌成没有否认,但他还是低着头流着泪。凌菲雅将凌成扶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打电话报警之后,她又给凌成冲了一杯热茶,这才坐下来。此刻,凌菲雅的精神亦是一片混乱,她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十分钟后,重案组的警察来了,带队的依旧是上次那两个警官。凌菲雅现在才知道,那个高个子的,比较壮实的警官叫刘建,他是重案组的组长。而更矮的则叫张小翔,是不久之前才从技术科掉过来的,因为擅长推理,所以才特批到重案组的。
看到躺在地上的戈蓝,刘建问:“人都昏迷了,怎么不送医院呢?”
“她是凶手!”凌成激动地说。
“那是另一回事,况且,在我们找到证据,嫌疑人认罪之前,我们不能对任何人随便定罪。”
“可是……”
凌菲雅立即出来阻止凌成,她微微一笑,说:“真是不好意思,是我们疏忽了,这就打急救电话。”
“不用了,我们已经处理好了。”刘建不带一丝感情的说。“现在外面要对现场进行指纹采集,并搜查任何有可能成为证据的东西,能不能先请你们回避一下呢?”
才稍微冷静些了的凌成又激动起来,“为什么,这是我的家!”
“知道了,我们这就到院子里待上一会儿。”不顾凌成的反对,凌菲雅挽住他的胳膊,将他拉了出去。
“你这是做什么?”凌成咆哮着。
“爸爸,你的精神状态太差了,根本就处理不好什么事情。这里就全交给我吧,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的。”
对于凌菲雅的话,听着是对凌成的安慰与关心,但是,凌成心里清楚得明白,凌非雅是在命令他。太累了,凌成根本就无下来理会这些东西,在他看来,以后也是要把一切都交给凌菲雅的,所以,他选择了屈从。
刘建和张小翔等人在整个客厅里进行了地毯式的搜查,他们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小的环节。这次发生在凌成家的两起案件事关重大,如此凶残的作案手段,已经引起了上海市委的关注,即使早就在各个部门发布了保密文件,但灵敏的新闻记者还是闻风而来,今天报纸的头条就是小涵被杀事件。现在街头巷尾都在讨论这件事情,尤其的小涵内脏的去向问题。上面因此也给重案组施加了不小的压力,督促刘建尽快破案。
“现在麻烦了。”张小翔苦笑一声。
刘建点头同意。“明天各大报纸的头条的题目说不定就是《再现一具女尸——疯狂凶手竟是柔弱女子》。”
“上面肯定要责怪我们办事不力了。”
“还有记者的围追堵截,我们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这是,一个装着制服的人走过来——刘建和张小翔没有穿制服,而是便服,看起来并不怎么像警察。
刘建停止与张小翔的谈话,面容严肃地问来人:“怎么样,都做好了吗?”
“是的,所有的痕迹都搜集完毕,可疑物件也进行了处理回收。”
“那个叫戈蓝的女子和尸体呢:”
“昏迷女子送到了医院,尸体也可以运回去彻底解剖了。”
“那好,我们收队。”
刘建走到了院子里,对桌子旁的吸烟的凌成说:“不好意思,你们可以进去了。”
凌成没有理刘建,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然后把即将燃尽的烟蒂仍在了草地上,并用尽力气踩了一脚,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做完这一连串动作后,凌成转身走进屋去。
“真不好意思,我爸爸受了打击才会这样的。”凌菲雅解释道。
“没关系,这种事情我碰过了很多,虽然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还是希望你们能够配合我们的工作,相信你们也想尽快将凶手绳之以法吧。”
凌菲雅看着刘建,再看看刘建旁边的张小翔,说:“恩,我知道的。”
“调查的过程会有很多的问题,我们会不定期地来打扰的。”张小翔补充道。
“算不上打扰,本来就是我们该做的。”
刘建拍拍张小翔的肩膀,用眼神向他示意了一下,张小翔点了点头,便走开了。刘建对凌菲雅说:“今天就这样了,我们先回去了,昨天你们到局里做笔录,很晚才回来,没有好好休息,今天也晚了,就暂时不用去了,明天记得来局里一趟,我们好做笔录。”
“好的,明天我和爸爸一定会去的。”
“那我们先走了。”
“再见。”
正在这时,张小翔回来了,他与凌菲雅对视了几秒钟,便将眼神移向了别处。之后和刘建带着人离开了。
一大群人踏出铁门之后,戈蓝关好门,回到房子里。她在想刚刚刘建叫张小翔究竟干什么去了,还有张小翔回来时和她对视时的那个眼神,充满了不信任与怀疑感。凌菲雅忍不住冷笑出来,即使在这个时候极不适合这种表情,她只是在嘲笑那些警察,像狗一般的鼻子,还有对什么都爱疑神疑鬼的,凌菲雅甚至觉得他们是否经常杯弓蛇影,自己吓得不敢动。
凌成还是坐在沙发上,正在发呆,他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的烟燃烧了一大半,但他始终都没有吸一口,烟灰太长了,到了一定的长度,便断下来了,破碎的烟灰洒得到处都是。凌成的脸有些僵硬,仿佛把悲伤刻在了上面,再也不会改变了。
“爸爸。”凌菲雅拿过凌成手中的烟,在烟灰缸里一捻,那若隐若现的火星立即就灭了。“早点休息吧,我帮你放水,去泡个澡吧。”
凌成还是一动不动,没什么反应。
凌菲雅默默走到盥洗室,为凌成放洗澡水。
头疼,这里是哪里?
阳光好刺眼,看见了,白色的一片,那是,天花板吗?
“她醒过来了!”
戈蓝听到有人兴奋地叫喊着,她的眼睛向旁边看去,一个人,是男人,穿着白色的衬衫,头发留得有些长,胡须也是黑压压的一片,看上去有些邋遢。那个男人跑到门口激动地叫了一声之后又回到戈蓝睡着的床边,一直打量着她。
戈蓝动了动手指,她想要抬抬手臂,可是,她却感到手臂上似乎压着一座大山,沉重得无法移动。但戈蓝能感知到,她的手臂上正挂着吊瓶,有液体缓缓流入体内。“这里是……”
“这里是医院。”那个男人刚说完,就有一大群的医生护士走了进来。
戈蓝凹陷的眼睛瞪大了许多,接着立即恢复了一如既往的表情。
一个看似是主治医师的披着长长的白大褂的一生走到病床边,他戴着黑框眼镜,下半个脸全部被口罩挡住了,看不见他的长相。但是,他却比其他人高出一大截,显得有些瘦,看脸部的皮肤和头发,可以推断出年龄大概在四十岁左右。他给戈蓝进行了一些例行的检查,又问了戈蓝的名字,年龄等基本问题,便对身后的护士点点头,走了出去,其他的医生也都跟了出来,只留下那个护士替戈蓝量体温,换上药水即将流尽的吊瓶。很明显,那些跟着进来跟着出去的都是些实习医生,只有那个戴着眼镜是真正的医职人员,就连这个还在病房里的护士也是实习护士。
做完这些后,护士也要离开病房,那个叫来医生的人抢先一步站在护士面前,问:“她现在已经没事了吗?”
“暂时是没什么大碍了。”
“暂时?”
“是的,目前是没什么问题了,但是她身体太过于虚弱,且又是三氯甲烷中毒,情况有些严重,不能确保以后是否还会出现什么新的症状。”
“明白了,那现在我们能问她一些问题吗?”
知道对方的身份,护士似乎对这种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了,她公式化地回答道:“可以,但要注意问话方式,避免刺激到病人。”说完,她绕过挡住去路的男人,走出病房,顺手关上了门。
男人仍旧是走到病床的旁边,在看护的凳子上坐下,他首先进行自我介绍:“我叫张小翔,我们见过面了,只是没有告诉你的名字。“
“我记得你。“戈蓝简短地说道。
“记性很不错,昏迷了两天一夜还能记住这些东西。“
“你说什么?我昏迷了两天一夜?”戈蓝觉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张小翔肯定地说:“这绝对是真的,因为三氯甲烷中都,再加上精神上受到刺激,所以昏迷了很长时间。”
“是吗?”
“既然好不容易醒过来了,那么,我们开始吧。”
“开始?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也没办法,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了,这是公事。”张小翔说,他见戈蓝张开嘴想要说话,便接着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现在你是杀害小涵和王洁羽的主要嫌疑人,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第二章第五十三条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必须遵守宪法和法律,配合公安机关的调查。所以,除了配合我们的调查,你无从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