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蓝努力抬起两只胳膊,撑在床的两边,用尽力气将整个身体支起来,好不容易成功之后,她靠着张小翔为她竖起的枕头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其实你不用勉强的,躺着也可以的。”
好一会儿,戈蓝的气顺过来,才说:“不是逞强,我只是想要维护自己的权益罢了,我不能原谅你们把我当做一个犯罪嫌疑人来对待,派一个你这样的人时时刻刻监视着我。”
张小翔听到“你这样的人”几个字时,不由无奈地笑了,在很早以前他就知道,自己这个体型和警察的称号相差甚远,更何况日常又不修边幅,弄得好像和民工没什么两样。他通常在经行案件调查时,大部分人总是带着不信任的眼神看着他,有些人甚至警惕地提防他,直至他拿出警察证,大家才好像看见外星人一般不情愿地配合他的工作。
“说实话,我也不想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不过没办法,这是上面派给我的任务,我必须完成的,不然就要失业了,受经济危机的影响,现在失业率急剧攀升呢。”
“原来警察也会开玩笑呢。”
听着戈蓝讽刺意味十足的话,张小翔并不介意,他早已习惯了这种嘲笑了。“当然,每天面对那枯燥无味的事情,我们要是学不会自己调节的话,那岂不是要无聊透顶了。”
“有什么问题就问吧。”看来戈蓝对无聊的谈话已经厌倦了。
见此状,张小翔也不好多说什么了,他从口袋中拿出笔和笔记本,说:“好吧,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姓名。”
“戈蓝。”
“年龄。”
“20岁。”
“民族。”
“汉族。”
“从事行业。”
“无业。”
“家庭成员。”
“没有。”
“那我问你,案发当天你都干了些什么?”
“去了一个该去的地方。”
“该去的地方是哪里。”俯下头正要做记录的张小翔显然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他停下笔,抬头问戈蓝。
“当然是大街上,我一个人人在这里又不熟悉,也没有什么熟人,当然不会到什么特别的地方去。”戈蓝极不情愿地答道。
“那你能告诉我具体是哪条街吗?”
“我怎么记得,再次申明,我对这里不是很熟,只是随便散心而已,哪能特地选择地方并且记住呢?然后我就回去了。但家里没人,我一个人待着害怕,所以又跑出去了。”
张小翔写了几个字,但这依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能再说具体些吗?你好好想想,不可能忘了自己到过的地方吧,而且当时还是一个那样的日子。”
“真得不记得了。”戈蓝的眼神很透彻,完全找不到说谎的成分在里面。
“好吧,这个问题就暂时到此结束,希望你再好好地回忆一下,想到的话就马上告诉我。”戈蓝一口咬定忘记了曾经去过哪里,从她的表情来看,也丝毫没有不自在,不像是昏迷之后醒过来编造的,因为一般人是没有那么好的思维运作能力的。张小翔只好换了一种问法,“那么你还记得第一次回来是几点吗?”
戈蓝吃力地摇摇头,说:“准确的时间不记得了。”
“那么,大概时间是知道的?”
“是吧。因为我再次出去的时,看到商店里电子钟显示的时间是十点三十五分,走路走路一个是半个小时左右。”
“也就是说,你第一次回家是十点左右咯。”
戈蓝认真地想了一下后,点头默认。
上午十点钟的时候,凌成和凌菲雅父女确实是不在家,王洁羽当时为了压惊,去了教堂,关于这一点,在前天录口供时就已经问清楚了。“后来就一直没有回去吗?”
“没有,那里总给我一种寂寞的感觉,特别是小涵死后,我就觉得房子到处都是阴森森的,我一个人不敢回去,决定等晚一点差不多伯父和姐姐其中有一个人回家就回去。”
“我听说你已经是凌成公司的总监了,为什么你没有去公司呢?”
戈蓝翻了个白眼,似乎在说这种事情也要问,真是麻烦。“那是因为和D—earst公司的合作还没有正式开始,目前只是由公司高层和D—earst公司洽谈是否进行合作的事项,这和我无关。还有,虽然我已经是总监,但目前也只是针对那个案子的,其他的我管不了,至于日后是否会调动,那就是凌董的意思了。”戈蓝知道什么情况下该怎么称呼,在这里,她将凌成叫成了“凌董”。
“那你主要是负责哪部分内容的呢?”
“我只是在双方合作的基础上尽量给本公司争取最大的利益。”
“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戈蓝将张小翔的话强调了一遍。
张小翔在做记录之余,扔不停地注视着戈蓝,希望找到她哪怕是一丁点的不自然,那么他都可以顺蔓摸瓜,或许能够找到证据拆穿戈蓝的谎言,但很可惜,自始至终,戈蓝的回答无懈可击,这让张小翔十分的丧气。“那你最后一次是几点钟回到凌成家里的呢?”
“我不知道,我好像被谁袭击了,然后昏迷了,接着等我醒来时就躺在客厅的地板上。”戈蓝想到那天的遭遇,她的全身还是在颤抖。
“被人袭击?”张小翔终于提起一点精神来了,他把笔夹着食指和拇指之间,饶有兴致地旋起笔来。
“对,应该是闻到了什么气体才会昏迷的。对了,刚刚那个护士叫什么毒来着,三氯,甲烷,对,就是三氯甲烷。”
真是很好的演技,和国内一线明星有得一拼。“你为什么会觉得之间中毒了呢?”
“起初我什么都不知道,但后来醒过来时我就觉得很有很可能是气体中毒,据说三氯甲烷有很好的致人昏迷效果。”
“那么你看清楚袭击你的人了吗?”
“不知道,我是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被人袭击的。”
“当时你是在大街上,你刚才是这么说的吧?”
“那又有什么问题呢?”戈蓝表现出不耐烦的情绪,她受够了这种提问,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就如要把人从里到外全部看透一般。
本想吸烟的张小翔掏出一盒的烟,他抽出一支,这要塞进嘴里,目光一不小心就接触到怒视他的戈蓝,他立即明白,这里是医院,是监护病房,当然不能在这里吸烟。张小翔只好把烟塞回烟盒里,说了句“不还意思。”他把烟扔在病人存放东西的小柜台上,说:“既然是在大街上,即使是人流稀少的大街,但总还是会有人的吧,难道那个你口口声声说袭击你的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给你喷毒气吗?他就不怕被其他人看到,或者是影响到他人的生命吗?”
“这些我怎么会知道呢?我是他从背面袭击的,当时在现场就昏迷了,根本就不知道有什么不对劲。我的想象力可没有警察先生那么丰富。”
“又是讽刺啊,你还真是不留情面。”张小翔也只好笑了。“当然,在你看来这是不可能的,但在我们的调查中,这也许就是有价值的线索,请你尽量回忆一下。”张小翔整理了一下写满字的笔记本,说:“而且,这或许也能成为你洗刷嫌疑的时候。”
“我什么都没做,需要你们所说是洗刷吗?”
“戈蓝,还是那句话,你要配合我们的工作,这对你有益无害。”
戈蓝不屑地别过头去,不想回答。
“如果你认为只要这样拒绝的话我们就什么都不知道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证据呢?”戈蓝直逼张小翔的眼睛。
“证据?”张小翔反问道,“小涵被杀的那个晚上,单凭你个人的说辞并不能证明什么,这就表示你没有不在场证明,而王洁羽被杀后,你就出现在现场,手上还拿着刀,经过鉴定科的鉴定,那就是杀害王洁羽的凶器,而刀柄上面的指纹正是你的。有这样证据,你还需要什么证据呢?”
那样靠着很累,戈蓝动了动身体,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一些。“如果全世界的警察都像你们这样,那世界上岂不是要被杀戮掩埋了吗?”
“你什么意思?”张小翔也快失去耐心了。
“什么意思?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懂的,您可是个聪明人哪!”戈蓝觉得奇怪,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尖酸刻薄了呢?“单凭这些东西就随便认定一个人为凶手,不是太过于滑稽了吗?”
“这个不用你来担心,我们会找到关键性的证据的,我……”
“咳咳——”
推门进来的是刘建,他握着拳头放在唇边上故意干咳两声,听见咳声的张小翔闭上了嘴,因为他看见刘建等了他一眼,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张小翔没有和刘建打招呼,独自一人走了出去——刘建是来交班的,继续审问戈蓝,而在医院一天一夜未睡的张小翔则回去休息。
见张小翔什么话也没交代就离开了,甚至连审问的过程及结果都没说,刘建面带愠色追了出去,他在身影消失前一刻用力拉上门,门和墙壁的碰撞发出巨大的声音,之后又反弹回来,然后又关上发出声响,接着又是反弹,来来回回好几次门才算关上了,但也没有关紧,中间的空隙大得能伸进去一只胳膊。
戈蓝轻蔑地笑了,她听见门外两个人的争吵声,刘建怪张小翔在戈蓝面前不够冷静,做了不是一个警察该做的事。而张小翔呢,本来就憋屈了一肚子的火,再被人这样一说,更是上火了,就和刘建叫了起来。
“一群笨蛋!”
他们竟然这么大意,把我一个这么危险的人单独留下,就不怕我逃走吗?戈蓝想着,究竟是谁这么陷害她呢?之所以王洁羽的腹部出了那么多的血,肯定也是内脏被全部掏空了。就此可以断定,杀死小涵和王洁羽的肯定是同一个人,但是,动机呢?杀死他们她人的动机是什么?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都说不通,至少杀死小涵没有丝毫的用处。按说要有人被杀也应该是针对凌成和凌菲雅的,而非在家闲置的王洁羽以及当保姆的小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