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吴宇森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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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英雄不死(1)

一九九三年,中环兰桂坊二万多人庆祝元旦,乐极生悲,发生罕见惨剧,因有人失平衡跌倒而酿成“人踩人”事件。事件中二十一人死,近百人受伤。

国泰航空公司舱务员大罢工,千多位国泰员工集结于公司行政大楼门外唱歌喊口号,更上港督府及布政司署门外露宿请愿。

港督彭定康将部分政改方案正式提交立法局讨论,中英有关一九九四及九五年之选举安排谈判彻底破裂。

当时,美国经历了一九九〇年的经济衰退,一九九一年波斯湾战争(美国以“正义之师”的姿态,率领盟军横扫伊拉克,赢得全球掌声。其后美元也以千钧雷霆之势,横扫金融市场)。—九九二年,美国经济有了2.6%的轻微增长。至一九九三年,在克林顿的带领下,开始有乐观的经济增长。而中美关系,自一九九〇年起逐渐恢复往还。一九九三年开始,中美元甘于亚太经合组织领导人非正式会议期间进行会晤,有助两国改善关系。

当时的吴宇森,痛定思痛,决定用两年时间,专心学习美国文化。

奠定地位

一九九四年,汇丰银行石硖尾分行,发生震惊全港的纵火案,一名男子因怀疑该分行一名女职员收留其妻,令致夫妻分离,竟携两罐燃烧剂上银行放火,酿成十二名职员葬身火海的悲剧,其中一名罹难女职员更身怀六甲。

香港股市恒生指数全年下跌3697.35点,跌幅为31.10%,下跌幅度居全球之首,此现象与香港地产市道滑落、银行利率上扬与内地实施宏观调控等利淡因素有关。

一九九五年,“苗圃行动”举办“行路上广州”筹款活动,推动内地基础教育助学计划。六十三位参加者来自社会各阶层,包括律师、护士、传媒工作者等,共筹得一百五十万元。其后更薪火相传,善款数字不断上升,令内地无数失学儿童受惠。

香港科技协进会十名成员,继一九九三年出征南极探索之后,远征北极进行北极圈生态环块的考察,成为香港第一支完成远征北极壮举的科学考察队。

香港商界巨子李兆基、李嘉诚登上全球十大富豪之列。据世界著名财经杂志《福布斯》估计,香港恒基兆业集团主席李兆基的财产为五百零七亿港元,列当时全球十大富豪榜第七位》长江实业及和记黄埔集团主席李嘉诚的财产为四百六十亿港元,居第十位。首富为美国计算机软件大王比尔盖茨,当年财产净值为一千零六亿港元。全球富豪人数中,美国称冠,其次是德国和日本,香港居第四位。

香港失业率屡创新高,当时劳动人口三百万,失业大军达十一万人,为十一年来最高的失业数字。

丹麦王子乔基姆迎娶港女文雅丽,现代灰姑娘成丹麦人民偶像,其衣着与发型为丹麦女士争相模仿,掀起王妃热潮。

《东方日报》售价锐减,引发香港中文报纸减价大战,当年的《快报》、《香港联合报》、《华南经济新闻》在减价战中相继停刊。

同年,美国允许台湾的李登辉“总统”以“私人名义”访美,中国认为美国此举违反三个联合公报,中美关系受到严重损害。

一九九六年,香港港口货柜吞吐量,力压新加坡而连续四年雄踞世界货柜港首位。

香港人口突破六百三十万大关。

八仙岭发生酿成五死十伤的灾难性山火。冯尧敬纪念中学五十四名进行野外远足活动的师生,因被山火所困,酿成惨剧。

李丽珊在美国亚特兰大奥运会上,勇夺滑浪风帆金牌,实现了香港在奥运史上“零的突破”。

中国铁路史上规模最大、投资最巨、路线最长的京九铁路正式开通营运,从北京西站至香港九龙,全线总长2553公里。

全港逾百万市民纪念"九一八事变”六十五周年,抗议日本侵占钓鱼台。香港“全球华人保钓大联盟”成员陈毓祥,在钓鱼岛附近下水宣示海权时不幸遇溺身亡,五万多名市民在维多利亚公园举行大型烛光晚会,哀悼陈毓祥。其后,香港保钓人士成功登上钓鱼台,在主岛及其北面小岛,插上两岸旗帜及香港保钓旗帜,宣示中国主权。

香港贫富悬殊日益严重,据香港社会保障学会分析报告显示,香港共有八十五万人处于贫困线下,占全港总人口13.4%。

油麻地弥敦道嘉利大厦发生香港百年罕见的灾难性大火,焚烧二十二小时。事件中共有四十人死亡,八十人受伤,年仅三十六岁的消防员廖志雄因救火而殉职。

在港举行的香港特区第一届政府推选委员第三次全体会议上,董建华以320票大比数票数,压倒另两位候选人杨铁梁及吴光正,当选第一届香港特区首长,成为香港历史上第一位由港人自己选举的最高首长人选。

同年,美国国民收入总额为64952亿美元,贫富悬殊进一步激化。

中国进行导弹发射训练及军事演习,美国则向台湾海峡附近水域派遣两艘航空母舰,互显武力。同年,江泽民与克林顿在马尼拉亚太经合非正式会议期间进行会晤,中美关系缓和。

那时候,扎根好莱坞的吴宇森,完成第二部电影《断箭》(Broken Arrow),在美国和香港地区均旗开得胜,奠定了吴宇森的好莱均导演地位。同年,吴宇森荣获亚洲电影人协会颁发“本年度最佳电影制作人”奖,并获新加坡颁发“终身成躭奖”。

风光背后

经过七度修改的《终极标靶》,二千万美元的制作,赢得四千万美元的票房收入,成绩对一个好莱坞新将来说,非常不俗,虽然吴宇森只给自己打了个“七分"。

制片人吉姆杰克斯说:“吴宇森很具想象力,是个极佳的电影人。这部影片将会改变一般人对动作片的态度。”

《华盛顿时报》说:“这部刺激的电影,充分展现了吴宇森的叙事才华,在他的指导下,男主角的表演也显得更见英雄本色。”

《今日美国报》称赞《终极标靶》“生气勃勃充满动感的剪辑,使人相信,山姆毕京柏已找到了传人”。

《洛杉矶时报》更以吴宇森作为头版人物,以六版篇幅详细介绍他的过去与现在。亚裔导演成为《洛杉矶时报》的头版人物,吴宇森是第一人。

风光背后,吴宇森吃过的苦头,只有他自己明白一点点滴滴,尽在心头。

“《终极标靶》本来不是我第一部电影。在这之前,华纳电影公司接触过我,要我拍一部由奥利弗斯通监制的电影。一切都说好了,我也认真地细读了剧本,加入了很多新意念,将它变成一部很有我个人特色的电影。谁知道到我的经理人跟华纳谈条件的时候,才发现他们愿意付出的导演费,居然比我在香港得到的还要低。那时候我很不高兴,虽然我到好莱坞去,并不单纯为了片酬,但我感到这种待遇很不公平。他们分明就把我当新导演看待,还仿佛给了我多大的恩惠似的。”

吴宇森情愿放弃,也不要受这近乎海辱的委屈。当然,有麝自然香,环球电影公司也上门来了,这一次,一谈即拢。

“环球的制片吉姆杰克斯和他们公司的高层,对我很重视。他们不仅在导演费方面提出了一个很理想的数字,而且对我十分尊重,男主角尚格云顿与制片、编剧,专程飞来香港跟我见面,把整部电影的剧情说给我听,又解释为什么要邀请我当这部戏的导演——例如他们很希望男主角可以成为第二个周润发,因为他们很迷《喋血双雄》……”

开了六个月的会

诚意看来相当可观,一切也似进展顺利,没想到当吴宇森正式当上了好莱坞导演,才发现原来很多事情,尤其是好莱坞电影界的制度,与他想象的,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

“开会真是一件烦人的事情,一开就开了六个月,够我在香港拍一部电影了!某个角色的戏服该是红色还是绿色,也可以争个脸红耳赤,拗几个小时也没结果。然后下一个会,是讨论男主角应该长发还是短发,该不该染成金色的。

“而我还有一个很大的发现,原来在好莱坞,—个成了名的明星,可以有那么大的权力。就像尚格云顿,他既拥有剧本最后决定权,又拥有电影的最后剪接权。我从不知道有这回事,就跟编剧一起想了很多新意念,后来才发现,我们想出来的新意念,最后都要送到男主角那里,等他批准!”

作为一个在创作领域中游刃自如的导演,突然发现自己的创作天地,竟给人划地为限,那种心情,也真不好受。加上英雄不得这样不得那样的可笑限制,就更令吴宇森啼笑皆非。

英雄的规矩

“英雄除了不能开枪太多,而且通常只能一对一,最多也只能一对二三个人。英雄也不可以在人家背后开枪,英雄不得讲粗话,英雄一定要很干净、很有理想、很有规矩,像尊荣,像加力哥利柏那样的西部英雄,正正直直,完美无瑕。”

这就跟吴导演一向营造的那种亦正亦邪、盗亦有道的另类英雄,差别极大。难怪他慨叹,初到好莱坞拍电影,感觉凡事也要小心翼翼,生怕碰到人家的底线,做什么也绑手绑脚的,在创作上,自然难做到挥洒自如。

一九九七年吴宇森回港时,蔡澜跟他吃过饭。蔡先生当时问吴大导:“工作压力大吗?”

吴大导答:“好莱坞有个叫现场监制的职位,他把预算和导演商量好了之后,导演一定要按照它去拍,一场戏中超出了一天,他有权力叫导演走开一边,他自己来拍,或者叫别的导演来拍,在下场戏省一天,总之以钱为主,所以你们常看到水平参差不齐的电影,就是预算超出的结果。但是这要看导演本身有没有料,能说服电影公司的话,预算超出他们还是照给,所以片子愈拍愈好,愈好就愈有地位。”

连蔡前辈这样在影圈中见惯大场面的人,听了也为之咋舌,吴大导的工作压力有多大?可想而知。

用了两年时间学习美国文化,努力融入当地社会的吴宇森,到开拍第二部电影《断箭》时,依然无可选择地在重压下工作,依然无可避免地受一些不必要的乌气。

“拍《断箭》的时候,出过很大的问题。在好莱坞拍戏,除了有现场监制,还有第二导演,就是负责拍一些替身镜头或者特别危险的镜头,他们是要根据我的构想去执行拍摄的。到我拍一场动作戏的结尾时,超支了一点点,那现场监制竟然擅自把我的剧情改了,私下跟那第二导演说,我们的制作因为超时,要改剧本,就说电影中两个配角坐飞机赶到主角打斗的现场之前撞机死掉了,这就可以减去他们往后的戏份……”

英雄变狗熊

一个故事经这么一划“神来之笔”,什么结局也要改写了。套用吴宇森的话,“英雄也成了狗熊”,还怎么拍下去呢?

“我气得说不了话,后来才知道,我碰到的那位现场监制,早在好莱坞‘出了名’,他不仅一天到晚想着怎样讨好公司高层,而且原来只要电影不超支的话,他还可以拿到一点佣金。我登时觉得这圈子很黑暗,但他有那样的权力,我也奈何不了他。结果弄得一团糟,前后剧情根本完全不配合,幸好公司要我重新再拍最后的—段……”

在好莱坞日子久了,吴宇森当初那种震撼,也逐渐变成了平常心。他愈来愈明白,好莱坞,就是那么一回事。

“这种情形在好莱坞随时也可能发生,并不因为你是个新导演,而是因为好莱坞的每个人、每个岗位,都很缺乏安全感,人人都得想尽办法去保存自己的职位。为了保护自己,他们不惜去践踏别人,无所不用其极地去破坏人家的东西,这就形成好莱坞所谓的政治游戏与斗争,还有人与人之间复杂的关系。”

我问吴宇森,面对这种斗争,你妥协吗?

吴宇森有点为难,他说:

“发生刚才说的那种情况,我会很愤怒,但又很沮丧,我当然希望可以坚持照自己想的去做,但……当我面对这种事情时,我总是交给张家振,由他去替我争取。”

也真难为了张家振。吴宇森的性格谁不清楚?不论在香港,在台湾,他也没骂过人,有什么冤气都吞到肚子里,大不了也只是“以头试墙”。到了好莱坞这个鳄鱼潭,吴宇森依然故我,一夫当关的责任,就落到张家振身上。

挡子弹的拍档

“张家振作为我的好朋友,也真够惨的。很多时候,他就夹在中间,替我挡子弹。所以后来我的工作能够渐渐顺利起来,张家振给我的帮忙,好大好大。"

好莱坞的明争暗斗虽然无日无之,但开拍《断箭》时,吴宇森因为在《终极标靶》展现的实力,已大大提高了他讨价还价的能力。比如他对剧本的修改,就使公司高层从善如流。剧本本来的开场是两个男主角坐在客厅看电视,打赌直播拳赛。吴宇森认为这对刻画角色性格不够有力,也难以吸引观众。于是,他把这场戏改为二人亲自上阵拳击时短兵相接的紧张场面,显示了这对朋友在友情中有着一股不寻常的暗涌,为剧情的推进埋下了伏笔。首尾呼应的是,在最后一场戏中,吴宇森也把两位主角改为被困在一个小空间内,不能用枪互斗,只能拳来拳往。这两项小“手术”,就大大加强了电影的张力,令观众顿感刺激。

首次与吴宇森合作而且首次扮演反派的约翰特拉沃尔塔,一直是吴宇森的忠实影迷,为了演好这部电影,他花了一个月时间练习拳击,—切高难度动作都坚持亲自上阵。他还重看了吴宇森的所有旧作——尤其是周润发的演出,以期捕捉Mark哥那潇洒的形神。

“约翰特拉沃尔塔的角色,就有点像周润发以往在我的电影中的那种元素。John很优雅,风采和风度很接近周润发,我就把那些神态动作,设计在John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