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书大哥!”宁安响亮亮的喊了一句,一张小脸上满是笑意,然后他又小心翼翼地说:“今天宫里好像有大宴,青书大哥这样出来不会有事吗?”
宋青书有点怔忪,他仿佛看到了那个精灵般的女子坐在千秋上,一边高高扬起,一边冲自己挥舞着白皙的小手,还冲着自己快乐的大叫着,“青书,青书大哥!”
转过身,“你在这多小心,我先走了。”说罢便迅速施展轻功离开了这个让他恍惚的地方,看到来人确实已经走远,宁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从地上一跃而起,飞快的把门关上,靠着门一屁股瘫坐了下来,一摸额头,湿湿的全是冷汗。
段辰雪此时也从门外飘了进来,她盯着宋青书直到他真的回了中和殿才迅速飞了回来,一进门就看到小孩一脸虚脱的瘫坐在门口,顺嘴问了句,“怎么样,还好吗?”
宁安见是段辰雪,挣扎的从地上起来,虚弱地笑笑,小声说:“我只是复述师傅的话而已,还好啦……”
刚才师徒二人在宋青书面前表演了一通高级别的双簧,天衣无缝的配合才让宋青书没什么怀疑的离开,其实段辰雪也是从对方心理的薄弱处下手,勾起了他的怜悯之心才这么容易就过关了。
考虑到屋里还有个人,师徒二人没再说什么,宁安跑回床前细声的安慰着受到惊吓的宋云英。晚上自然是不敢再点火取暖了,母子二人只能睡在一起,可宋云英又害怕传染了病给宁安,两人只好离得远了些,迷迷糊糊想要睡着的时候,宁安朦胧中听到段辰雪轻声说:“元宵节快乐。”
睡意瞬间被打散,宁安抬眼望了下窗外,他此时才想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把脸埋进被子里,宁安偷偷地笑了,小声地嘀咕,“师傅,元宵节快乐……”
第二天,沉浸在美梦里的宁安被段辰雪毫不留情的叫醒,小孩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让段辰雪严肃的表情中多了分笑意,走到门外的宁安被清晨的低温激的打了个哆嗦,太阳刚从边界线上露了个脸,宁安好奇地问段辰雪,“师傅,我现在要做什么?”
“一日之计在于晨。”段辰雪头也不回的在前面领路,“今后你天天就这个时间起来。”
宁安没什么异议的应了,段辰雪接着说:“我现在要帮你把底子打好了,基础有了,今后练起其他的也更容易。”说话间,两人到了一片偏僻的林子,“这里我观察了几天,不会有什么人经过,以后这就是你锻炼的地方了。”
小孩兴致勃勃的问,“要怎么锻炼呢?”
段辰雪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你会知道的……”
早上约莫八点的时候,一同在柴火房的太监看着宁安无比纠结的动作不由得问了句,“你这是怎么了?扭着胳膊了吗?”
宁安龇牙咧嘴的重重轮下斧头,将面前的柴火一劈两半,抹了把汗,“没事,昨天晚上睡相不好,把胳膊压麻了,这到现在还没好呢。”
小太监咧嘴笑笑,“你可真行,快点干活吧,今天多劈点过两日能歇息一天。”
宁安点点头,费力的举起斧头,将面前那成山的柴火一一分尸。一边坐在树根上的段辰雪眯着眼打量着宁安的动作,不时还指出他动作不对的地方,势必要把他的砍柴动作都改造成示范动作。
“腰!腰部用力!”“你胳膊挥那么远是要逮鸟吗?要记着收力!”“腿扎稳了,别晃悠的跟鸭子似的!”宁安努力的改正着自己的动作,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师傅对他砍柴的动作这么执着,但既然做得不对,那改进也是应该的。
朝手上吐了两口吐沫,宁安又使劲劈起了柴火,按着段辰雪所说的砍了几下,突然觉得没有之前那么累了,反而速度快了不少。宁安心里大喜,师傅果然很厉害,连砍柴都懂!
他正想回头跟师傅交换一个眼神,却发现对方坐着的树根上已经空荡荡的了,宁安忍不住垮了脸,不过马上就又高兴起来,这么说我的动作是符合师傅要求了!所以她才会放心的离开,如果这样的话……宁安转了转眼珠,偷偷摸摸的笑了起来。
“宁安,你笑什么呢?”旁边一起干活的人看他奇奇怪怪的就问了句,宁安赶紧收了表情,摆摆手,“没有没有,大家干活吧!”
的确是像宁安想的那样,段辰雪见他动作基本达到自己要求后就去继续自己的任务。今天早上给小孩布置的任务是为了摸清他的底细,也许是天天劈柴不自觉中锻炼了身体,她发现小孩的底子还是有的。
多项考察项目做完后小孩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段辰雪教给了他一种舒缓肌肉方法。还在那个世界的时候,为了能尽快适应各种高强度的训练而不被落下来,她自己开发出了另外的吐纳方法,能尽快的恢复精力与体力,如今交给小孩,被他用崇拜的眼神一看,段辰雪不自觉的有种不好意思的感觉。
而后来的劈柴,这也不失为一种锻炼腹部、腰部、腿部、臂膀的方法,段辰雪结合着她的知识,让宁安在干活的时候都时时刻刻在锻炼,她可想不到这些简单的吩咐能起到壮大自己身影的作用……
飘到宣德殿,段辰雪看到一群国家重臣正跟打了鸡血般吵得不可开交,因为大部分人都很激动,所以那两三个表情平淡的家伙倒是引人注目了。一个是胡子花白的老头,看那绛紫色的仙鹤官袍,又站在文官第一排的位置,想必应该是一品高官,他对争吵好像没有丝毫兴趣,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第二个是站在武官那边靠前的宋青书,依旧是那副不拘言笑的表情,不过好像是在思索些什么,眉头微微锁起,坚毅英俊的面庞跟一帮粗犷大汉站在一起倒颇为养眼。
第三个是偏后的一个文官,暗红色的官袍,估计是四品左右的官,一副机灵的样,一双小眼睛滴溜溜的转着,观察着争吵双方的一举一动,偶尔还偷瞄一眼上面,要不是直面圣上是大不敬,他都要把眼睛贴到皇帝脸上了。
段辰雪不管他什么礼仪不礼仪的,直接飘到了皇帝老儿旁边坐下,还是坐的高看得远,下面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就是因为看得清楚,皇帝同志的脸色才难看的要命,就快濒临爆发了,就在皇帝要怒吼的当儿,那位一直打哈欠的貌似宰相大人开了口。
“众位卿家在这争也争不出来什么,不如听听陛下有什么要说的吧,想必陛下已经有好主意了吧。”
上面那位脸色总算是好了点,看着总算是平静了的众人,皇帝缓缓开口,“夷族猖獗,已是这几年不争的事实,狼子野心不得不防啊!”
下面的人一听这话,立刻又炸了锅,那头发斑白的户部尚书上前一步,颇为激动地说:“皇上,此事万万不可如此轻率,虽然夷族在我边境时有些动作,但驻边将士可以应付得来,不需要派出远征军远赴边疆。”他摸了摸头上的汗,“户部的费用真的不够用啊……”
皇帝眉头一皱,“不够用?钱呢?”
户部尚书虽然知道这话说出来皇帝一定会龙颜不悦,但如果真是远征了,那他这个户部尚书可以直接卷铺盖回家了,“皇上啊,去年甘宁两省大旱,渝江下游又洪水泛滥,光这救灾的费用就花了大大一笔啊,前年在江南修建的别宫也拨了不少,虽然现在费用还很可观,可一旦远征……”后面的话他咽回了肚子里。
皇帝烦躁的摩挲着扶手,“行了行了,朕知道了!”他把目光转向宰相那张状若迷糊的脸,“柳爱卿,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柳瑞光张开半阖的眼睛,“万事都不可急于一时,要好好部署好好商量才能下定论啊。”
皇帝暗自翻了个白眼,这柳瑞光还真是老糊涂了,天天就只会说这模棱两可的话,看来柳家不像是别人说的那样有什么雄心壮志啊,像这样,哪需要他这个皇帝关注,自己估计就不行了。
柳瑞光冲着对面的宋青书说:“若说这方面有话语权的,莫过于宋大将军了,宋将军在边疆这么多年,一定有好的想法吧?”
秦天皓眼睛一亮,“宋爱卿,你说说。”
宋青书低垂着眼,“皇上,臣的感想就是,无论是备军远征,还是休养生息,都是一个长久的过程,必须全国上下存一致之心,才能壮我康靖之威。”
皇帝点点头,“就如宋卿所说,此事还得做长久考虑,众卿家回去列个折子,想好了再报于朕吧,好了,退朝!”
一边的太监刘喜高声唱道,“退朝……”
段辰雪跟在宋青书身后出了门,刚出了宣德殿没几步,宋青书就被后面的声音叫住了,“宋将军,请留步。”
一人一鬼同时回头,见到那柳宰相迈着四方步过来了。“柳相。”宋青书抱拳行礼,面色不定的看着那老人,“不知柳相有何指教?”
“嗳,指教算不上。”柳瑞光笑眯眯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几年不见,青书更是潇洒俊逸了,不知宋老将军近来身体如何?”
“多谢柳相挂念。”宋青书微笑,“家父身体还算硬朗,青书见柳相今日精神不是很好,是不是哪里不适?”
“年纪大喽。”柳瑞光笑笑,“比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再过几年估计就得向圣上求个告老还乡的日子了。”
“柳相说的是哪儿的话,真是太自谦了。”又一个声音插到了两人之间,两人侧头去看,是一个脸长面白身着紫色官袍的老者,柳瑞光笑着说:“马老才是精神不减当年呢,真是让我心下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