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冲宋青书道,“随我转一圈。”见对方点头后便沿着城墙外围缓缓的查看着城墙的坚固程度,不间断的伸手试验着,忽而眉头猛地一皱,看着站在指尖的粉末,秦子念探出身子,几乎大半个身子都掉在了空中,吓得宋青书连忙走过去护着他,生怕有个闪失。
“宋将军,你用力打一下这里。”秦子念招呼着宋青书,指着城墙上的一处。虽然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识,可宋青书还是依言用力在上面打了一拳,而让他震惊的是,这墙壁竟然像豆腐渣似的,扑簌簌往下掉了许多碎屑,而被打击的地方居然还出现了一个不小的空洞。
“果然……”秦子念双手搭在城墙边,长时间的低温以及干燥,让城墙的性质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开始疏松和散落了,这样的墙壁,如果面对大规模的攻击,怎么能抵挡的了?
当机立断,“现在修补来不及了,下令下去,让他们提水上来,把城墙从头到尾的淋一遍,确保水分都渗入到城墙里,这样能提高城墙的稳固程度。”
“……”宋青书还从未见过这种修补的方法,可如今也只能按对方说的去做,还不等他转身去下达命令,就听身后那人补充了一条,“收集油,越多越好。”转头看着对方年轻却冷厉的面孔,“以备不时之需……”
事实证明,秦子念的担心并不是无稽之谈,晚上守夜的士兵听到城墙下方传来轻微的敲击声,因为没多久就停了,他们便以为是风雪造成的声音,可第二天巡逻的时候才发现城墙几个薄弱点下方都有明显被凿击过的痕迹,当把消息传报给上面后,几乎在第一时间秦子念和宋青书便赶到了现场。
这堵城墙是康靖对北漠最终的防御,要塞一样的存在,两方对此都不敢掉以轻心,北漠想着怎么快点占领,康靖想着怎么把对方打得越远越好,饱受战火与鲜血洗礼的城墙,显得是那么的有历史感,而正因如此,才更显的脆弱。
秦子念沿着城墙细细的查看着所有对方留下的痕迹,跟在他后面的宋青书心里有的只有庆幸。虽然在外带兵这么多年,打的仗也是胜多败少,可他胜在对军队的理解上,以及如何让士兵爆发出他们所有的潜能,至于计策细致方面,却一直是他的弱项,这也是他吃了败仗的原因。而秦子念的出现,就完美的补上了这一点。
痕迹极其细微,若不是秦子念有吩咐下来任何异状都要汇报上去,恐怕这会被作为小事情忽略过去,秦子念蹲在一处比较明显的痕迹旁,浅色的眼睛里满是思索,“他们想做什么?冒着这么大风雪来破坏墙壁是为了什么?”
就看他猛地站起来,眼睛直视着城墙,似乎要透过厚厚的墙壁看到里面的一切,就听他飞快的说:“这个方向里面是什么?”
宋青书想了下便回答道,“是普通居民房,以及我们存放粮草的地方……”话音刚落,他就睁大了眼睛,“难道说?”
秦子念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还真是煞费苦心啊。”回头冲着侍卫说:“给我从这里向下挖,挖到通为止!”
众人都被他突如其来的命令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好在基本素质都在那,只是愣了一下便纷纷行动起来。这片土地因为长期受到严寒的磨砺,变得坚实异常,一天下来还只是能见到土而已,没有秦子念说的通道,而如磐石般站在旁边的秦子念却一直盯着进展,眼中的神色仿佛要把面前的土都给吃了的样。
恶劣的天气不允许他们没日没夜的在外面干活,工程进展的异常缓慢,直到三天后,某个士兵一铲子下去发现顺畅异常,才看到了那个被预言存在的……超长通道。
挖通的时候,所有人都震惊了,这条地下通道到底是什么时候建成的?自己在敌人如此接近的时候却没有丝毫防备,如果这条通道真的挖穿了,挖到了自家家里,这又是多么让人发憷的结果?
想到这,所有看向秦子念的眼神中都带了些敬意,要不是这位王爷的及时补救,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秦子念蹲在入口处向下看着,突然手一撑地,直接跳了进去,吓得周围众人心脏骤停,“王爷,您是在做什么!”就看他弯下腰朝里面看看,似乎有进去一探究竟的打算,不过好在某王爷大人估计到了下属们脆弱的小心灵,才没有深入反倒灰头土脸的钻了出来。
也不管自己身上的土啊泥啊什么的,秦子念拍拍冻得有些红的手,“我要这条通道通往的地方,记住,绝对不能打草惊蛇。”扫了眼在场的众人,“这件事不得外传,这是军令,如有违者,斩立决!”
然后转向宋青书,“宋将军,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
宋青书点点头,“王爷先请回议事阁,末将随后就到。”目送斗篷的衣摆在面前消失,宋青书转过身,看着那不知通往何处的黑黝黝的通道,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看来这场风暴,终要来了……
久违的亲自上了趟朝堂,揉着因大臣们叽叽喳喳争论不休而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秦子期心里盘算着要从段辰雪那里得到什么补偿才能安慰自己这颗因为对方的要求才受到聒噪争论迫害的脆弱心灵。
经由他们的试验,最后在段辰雪颇为暴力的划开了秦子期的手腕,然后狂躁冷漠的向滴着鲜血的伤口命令道,“不论你是什么,给我滚出来!”后,出乎两人意料的,一个奇怪形状的东西沿着伤口一股一扭的钻了出来,当然,它的命运逃脱不了被碾成泥浆的结果。
然后就看师傅满是好奇的将玉佩从胸口拿出,像是盯着什么怪物似的看着它,“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而后满不在乎的塞回去,有些调皮的看着自己,“不过确实是个不错的东西,怪不得他们一直在抢,你的定情信物还真是不简单啊。”
那些音容笑貌浮现在眼前,让陷入回忆的秦子期觉得头疼也好了些,正当他满心期待踏入师傅住的庭院,就有些无奈的止了脚步,冲着无人的院落问道,“她去哪了?”
回答声几乎是同时响起,“暗阁。”
暗阁并不是像大家想象的那样是在一个多么神秘的地方,即便确实是在山林里,可也完全没有神秘的外表,就像是个普通的山庄一样和外面进行着贸易往来,用住在山脚下的村民的话来说,就是山上有个好心的药庄,总是用挺高的价格收购他们的草药,可他们不知道,在他们平时进行交易的地方后面不远处,盘踞着一个多么庞大的,影响整个康靖运作的机构……
当秦子期走进这个不为人知的机构时,便看到了这么一幕让他瞠目结舌的场景。已经开始冒出新芽的大榕树下,一男一女中间隔了个石桌面对面坐着,微风徐徐,吹起他们的衣角和头发,本是十分温馨的场面在秦子期看来,却不亚于炼狱。
觉得刚刚好转的头痛又有严重的趋势,秦子期考虑着要不要就这么倒退着出去,装作自己完全没来过,只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想想罢了,因为在下一秒,他的亲亲师傅便开口道:“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我觉得有人应该会很高兴能听到你说些什么。”
余春乐也同样抬起头来,看着站在门口局促不已的暗阁阁主,康靖皇帝,以及自己的小师弟,“对啊,我相信你‘一定’有什么话要说,例如解释一下皇后的角色怎么换人了。”
秦子期认命的走进庭院,站在一脸不关我事的师傅身后,看着从小就照顾自己的大师兄,舔了舔嘴唇,“这是个很长的故事,或许我该找个好一点的开头。”
“这么说……”余春乐歪着头,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这家伙疯狂消沉把自己搞得一团糟好几年的原因就是你?你知道他有多疯狂,简直不要命的去……”
“师兄!”秦子期尴尬的制止余春乐的继续发言,好在他站在段辰雪身后,这才避免了把他无措的一面暴露出来,几乎咬牙切齿的冲着余春乐挤出无声的几个字,“闭嘴,立刻!”
“你真的……”段辰雪转过头看了秦子期一眼,突然觉得自己没有继续问下去的必要了,无声的笑了下便回过头看着余春乐,“如果你能告诉我这几年他到底做了些什么,我也可以跟你交流下他小时候的那些事。”
完全无视某人牙疼犯了似的表情,余春乐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成交!”
也许是老天看不过去了,就在余春乐打算把这些年秦子期的种种劣迹告诉这个唯一可以克制的了他的人时,从院落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喘息与奔跑声,三人同时往外看去,只见外面那人几乎是冲进这个小院的一瞬间就连人带马的重重跌到在地,饶是秦子期已经飞身去接,也只是缓冲了一下对方落地的力道。
秦子期眉头紧皱,右手按在对方的心口,一边向里面灌输内力一边问道,“怎么了?”
在内力输入的作用下,那人濒死的面孔上恢复了一丝红晕,就看他猛地睁大双眼,双手用力的拽着秦子期的前襟,力道之大,简直要把衣服撕烂。
“前线出事了!王爷……王爷被俘,宋将军下落不明,将近半数士兵患了不知名的疾病,没有病因,只是不断的衰弱下去,完全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啊!”
秦子期脸色猛地变了,可声音还尽量保持这温和,“带病患回来了吗?”
那探子点点头,“在……后面,属下先回来送消息……咕!”声音猛地卡住了,就看他拼了命似的,努力的伸直脖子,像是最后一口气那样嘶哑道,“陛下,您一定要……”再怎么努力也再说不出一个字,只能睁大了眼睛盯着唯一的希望,渴望的,急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