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二人来到凤凰集时,申时已过大半,但灿烂的阳光依旧公平地散落在凤凰集的每一个角落,街口上的血迹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耀眼,也许是夏天的关系,血迹的腥臭也是异常的刺鼻。
风月清二人骑着马,慢慢地向凤凰集深处走去,道路两旁的茶肆客店统统都是大门紧闭,密不透风。一路上除了满地散乱的货物和刺鼻的腥臭外,还有一股令人脊背发凉的憎意,充斥着整个街道,无数双眼睛恶狠狠地看着正走在街上的一切行人。
走了片刻,终于看见了几个穿着兵服模样的人,他们弓着背拖着什么东西,像是破烂的大沙袋似的。走近一看才发现,这哪里是沙袋,分明是一个被砍得像块抹布的人,浑身上下满是血污,衣服也七零八落,已经根本看不清面容了,同样的尸体,周围还有七八具。
“呕~~”唐水青捂着嘴,一下子翻身下马,抛到一边吐了起来。
风月清也下了马,走到那几个正在拖尸体的人旁,问道,
“请问这位兵爷,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财神阁现在是否安好?”
“你是谁,是来支援的援兵吗?”一个正在拖尸体的人立刻丢下手中的尸体,急忙走上前来问道,“你们支援的部队在哪里?”
“我……我和那位少侠都是八荒弟子,先来助阵,大部队行动较慢,但已经从杭州出发了,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抵达吧……”风月清故作镇定地注视着眼前的官兵。
“那个人吗……”官兵们看着正在一旁吐的唐水青,一脸的疑惑,但对着前来援助之人,又不太好意思说。
风月清笑道,“不管怎样,既然我们已经到了,就没问题了。对了,你们主事人在什么地方啊?”
“哦,真是太好了,财神阁就在前面不远处,我们的主要部队就在那里。”一个官兵说道。
唐水青吐完后走到风月清身旁说道:“想不到你这个武林少侠也会说谎啊?”
“没办法啊,我无法对他们说根本没有援军,有的只是我们而已。”风月清抬头看了看天空,又说道,“而且我那个酒鬼师傅也说过,人生难免说谎,既然要说就得说些好听的。”
“好听的?你还真是有当花花公子的潜质啊!”唐水青摇了摇头,忽然指着前方说道,“看那边,那里那么多守卫,应该就是财神阁了……欸?那个穿着白衣服,背着剑匣的人,好像在哪里见过吧?”
唐水青指着的地方就是财神阁的门口,那是一块不小的地方,可以容纳近百人左右,现在这里都是些卫兵和前来支援的江湖客,有些正在修整,有些则在吹牛聊天,和街上整体的气氛不同。应该说他们是已经习惯江湖仇杀而麻木,还是说,他们只是在强颜欢笑,这都不得而知。
“咦,还真是,那不是真武的天意道长吗?他也来了,走,上去打个招呼吧。”认出那人就是真武天意道人后,风月清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光彩,挥着手大喊道,“喂,道长!”。
天意道长似乎没听到一样,走进了财神阁。
“哼,亏你那么热心,人家可不见得就想见你啊。”唐水青讥讽道。
“没关系,可能是隔得太远,人声杂乱,我这就追上去。”风月清说罢,便像财神阁跑去了。
“好了,你去见你的故人,我也该干点什么实事了。”
唐水青看着远去的风月清,摇了摇头,然后转身一个纵身,跃到了最近的一个制高点,纵观了了整个财神阁附近的地势,财神阁位于贯穿凤凰集的“人”字河流的一角,背靠凤凰丘阴面,树木稀疏,不易躲避,东面隔着小河易于防范不易侵入,西面竹林比较密集容易遭人偷袭,剩下的南边隔着小河,只有一个两仗左右宽的石桥,易于守卫。
“只要在西边竹林安下一些机关,应该就可以轻松防御流杀门的进攻吧,反正流杀门派出的不过是些流氓杀手,真正的高手应该不多,要保全这些人的性命,当是有余。”唐水青用扇子拍了拍手,皱着眉想到,“不过,从看刚才那被砍得像抹布的人看来,流杀门的杀手数量应该是完全碾压财神阁的呀,但是为什么不在刚才就灭了财神阁呢?难道是财神阁中有高手?不应该啊,双拳也难敌四手呀……难道是在等,那又是在等什么呢?奇怪……“
“道长!”风月清伸出右手搭在了一个正在发呆的白衣人身上。
“谁?”此人偏过头看着风月清,眼中尽是怒色,吓得风月清立马收回了手。
“是我啊,太白的风月清,上次我们在真武见过的啊,忘了吗,你不是还和燕大侠打过吗,记得吗?”风月清不停地解释道。
“是你,我记得你,只是不要随便从我后面拍我,我的思绪都被你打乱了。”天意道人看了看风月清,有些不悦。
现在的天意道人虽然还是背着剑匣,但身上穿的却已不是道袍,而是件普通的白色粗布上衣,和黑色的粗布长裤。束发用的也不是上好的香木,而是普通的粗布绳,但他清秀的面容与眼中那积极向上,不断追求的光芒确是粗布也遮掩不住的。
“抱歉啊,道长。”风月清尴尬地笑了笑,又想起了唐水青的话“你这么热心,人家可不见得也想见你”。
“没关系,反正想了半天也什么都没有想到。”天意看着风月清问道,“对了,你什么时候来的,一个人吗?”
“我刚到不久,这不,一看见你我就过来了,跟我同行的还有唐门的唐水青,唐兄。等一下我给你介绍。”想到可以将朋友介绍给天意,风月清的脸上又高兴起来。
“唐门的啊?只会暗器伤人,算不上英雄侠士。”天意不屑地说道。
“哟,说得真好!不过,如果当侠士就得穿得像个乞丐一样的话,我想没人能比你们真武更有大侠范儿吧?”唐水青从天意背后慢慢走来,嘴里不住毒舌道。
“美玉出自顽石;珍珠源于河蚌,瞎子,自然是看不出真英雄的本质。”天意只是瞥了唐水青一眼,便向门外走去。
“想不到……”唐水青轻摇着扇子准备还口,却被风月清抢了先。
“唐兄莫要逞口舌之利,以免伤了两派和气呀!”风月清双手伸到唐水青面前,挥手道。
“你给我闪开,我可不会……”没等唐水青说完,外面便想起了一阵打斗声。
“流杀门的又攻过来了,大家小心啊!”
“什么!”风月清立刻抽出长剑,冲了出去。
一走出门外,便被眼前的景象给惊住了,大概有两百人左右在河对岸的大街上互相砍杀,场面十分混乱,不过还好,财神阁的护卫和志愿兵身上都穿有写着财字的衣服或袖章,所以风月清也比较清楚哪些是自己人哪些是敌人。
如同风月清等人的身手,杀这些流杀门的这些马前卒根本不废吹灰之力,简直就像是砍萝卜一般,不过现场人数太多,也不太好发挥,但是没过多久,财神阁仍旧占了上风。
忽然人群中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十分清丽,却很急迫,“财神阁受到流杀门偷袭,是调虎离山之计,大家跟我回阁内御敌。”
大家一听,立刻往财神阁内跑去,一下子,大批人马后撤,有些落后的就成了流杀门围杀的对象。
天意见状,立刻向那些落后的人跑去,双剑一挥,两条剑气直冲向围困的的流杀门杀手,一瞬间将他们全部击飞,但也许是剑气柔和,只是将那些人重伤而未击杀。
风月清下意识地转过头,立刻鼓足气劲,大喊道,”大家不要乱了阵脚,小心后面落下的同伴。“
经风月清这么一喊,一部分回援护卫停下了脚步,转身对抗身后的敌人。
天意道人转身看向风月清,两人相互点头示意后,风月清转身一跃,飞进了财神阁。
此时财神阁中涌现了小批流杀门的杀手,约莫十来人,但阁内两三个守卫也拿不下一人,可见,这些人都是流杀门的精英,其中有个身形高大健硕,面目宽大的胡子男手持双钩,一身黑色劲装打扮,正面对四五个财神阁的护卫,不过,看他那额上那斜贯眼睛的疤痕就知道,他绝非一般流杀门门徒。而这四五个护卫中,有两个人的服装也明显不是一般的护卫打扮,一个是穿着灰白色长袍的老者,须发皆白,手持长剑,身手矫健;一个是穿着金粉相见短裙的美丽女子,手持双匕,灵敏迅捷,即使两人功力不差,但依旧无法从眼前这个胡子男手里讨到丝毫便宜。
风月清先与流杀门精英交手,发现这些人虽有武功,但也谈不上厉害,纷纷在三十招内死于他的剑下。
只见那胡子男双钩一扫,白发老者与那美丽女子翻身一躲,逃过一劫,但来不及闪躲的其余护卫,均被砍伤,当地不起。胡子男上前两步,双拳击出,似有罡风。白衣老者抵挡不及,被击飞了出去,但那女子似乎轻工甚好,纵身一跳,躲过了攻击。
正当胡子男准备一钩看向那女子时,风月清破口大骂道:“无耻之徒!有本事冲我来!”
胡子男一听,二话不说,紧握双钩冲了过来,风月清用剑格挡住了他的双钩,但却被胡子男震退了数步。风月清顿时皱起了眉头,心道,“这家伙的实力不容小觑啊,搞不好功力在我之上啊。”
“哟嚯,我还以为是哪路大侠呢,胆敢在本大爷身后叫嚣,原来不过是个青瓜蛋子啊。”胡子男双手转了转双钩,阴笑道,“想学大侠英雄救美?老子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斤两?”
说罢,胡子男冲了上来,高举双钩,直劈风月清面门,风月清侧身闪过,正要用剑挑去,胡子男立刻收势,反手砍了过来,风月清只好化攻为守,就在胡子男的双钩被风月清挡住那一刹那,风月清借机一脚踢向胡子男左肋,胡子男似乎料到风月清这一脚,于是脚底一用力,身子整个向后退去,风月清踹了个空,而且一个不稳,连剑都被胡子男钩飞了出去。
风月清顾不得许多,纵身夺剑,虽然及时握住了剑,但胸前却漏出了破绽,胡子男只要有意,便可直接一钩子,勾走风月清的性命,但是胡子男没有那么做。他竟然将右手的钩子插回了背上,直接用右拳击向风月清心口,风月清聚集气力于右掌,使劲向胡子男的拳头击去,结果不敌,被胡子男击飞了出去,撞在了一旁的杆子上。
风月清站起身,忽然觉得喉咙一热,“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然后用剑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臭小子,今天遇到我海爷,你就交代在这里吧!”胡子男说着,双手拿着钩子慢慢向风月清走去。
就在此刻,那美丽女子对着胡子男用力将匕首扔了出去,但是匕首却是击中他的双钩,发出一声清脆的“当”声。胡子男应声转过头,狠狠的盯着那女子,然后墙上出现了几个流杀门的人,喊道,
“香主,秘钥已到手。”
“哼,臭小子,算你走运!”胡子男对着风月清笑了笑,然后一个纵身飞出了财神阁。
“等……等一下……”风月清奋力站起身想要追赶,却终于不支倒下,忽然间,一只紫色的手臂伸了过来,扶住了他。
胡子男一走后,流杀门的人果然也都统统走光了,只剩下天际昏黄的晚霞和满地刺鼻的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