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白天来的很快,卯时刚过,便有不少鸟雀站在河边的柳树上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纵使在温暖的被窝里做着美梦,怕也是会被这群兴奋的小家伙吵醒吧!
炫丽的白芒透过纱窗无情的落在了做梦之人的脸上,似乎要将他的梦打破,但仔细看他痛苦的深情便知,他做的怕也不是什么美梦。片刻后,做梦之人终于不情愿地皱了皱眉头,慢慢地睁开了双眼,一脸懵逼地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紫色身形,就是这个巨物让自己的梦变得压抑,难受。
此刻这人忽然一动,偏转过头,一张俊美白皙的脸蛋出现在了风月清的面前,一绺青丝慵懒地搭在此人精致的五官上,虽然没有了完整的美感,但也凭添了几分性感撩人之色,不过这一切全都被他嘴角一丝长长的闪着星光的奇妙液体给打破了。
风月清微微颦眉,虽然一脸不爽的样子却也没有出声叫骂,这让他很是烦恼,想他身为太白弟子,虽然没有公孙剑的绝世之容,也没有独孤若需的温柔大方,但是身为太白第子,还是十分骄傲的,可是在面对眼前这……这稍有瑕疵的俊美之人时,却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和……兴奋感。
正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眼前那人又一个转头,将头又垂向了棉被,然后疯狂地对着被子蹭着,好像吃完烧鸡抹嘴一样。
“唐水青!你在做什么!”风月清终于忍不住大叫起来。
唐水青抹尽嘴上的口水之后,满头的青丝更加凌乱了,而且眼睛也稍微有些发红,见风月清大叫道,忽然振奋了精神,然后站起来看着风月清一本正经地说道:“如你所见,我在陪床啊。”
“陪……陪床!”
风月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陪床”之类的词汇在他的眼里本就是羞耻之词,换做他是绝不会说出口的,而此刻不仅有人说,还是从一个男人口中说出,即使这男人有些倾城的容颜,但也完全没有那个味儿。
“你给我出去!立刻!!”
“本……本大爷好歹也守了你一夜,你竟然对我大呼小叫,简直……”唐水青还想说什么,但看到风月清恶狠狠的眼神,还是转身走向屋外,“出去就出去,谁想待在这破屋子里啊!”
见唐水青不见了人影,风月清才放松了下来,坐起身子,靠在床头,心里忽然想起了与胡子男的对决,一想到自己就像小孩一样被人吊打,心里忽然有些惆怅,仰着头紧闭着双眼,双手紧握成拳,一时愤然不已……
安静地想了一会儿,风月清无奈地睁开了双眼,看上去已经有些释然,但看见被子上那摊阴影,不禁又皱起了眉头,眼中也全是愠色……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风月清穿戴整齐,一脸自信地走出了房门,眼中也恢复了以往的光彩,望着凤凰集碧蓝的天空,不禁伸了一个懒腰。
“真是个好天气啊,风兄。”
忽然从左边传来了熟悉而烦躁的声音,不是唐水青又会是谁呢。
风月清转身一看,发现唐水青已经梳洗打扮,变得如往常一般光彩照人,而且还换了一身新衣,只是不同往日大富大贵的紫色,今天他穿的是一身朴素而不失纯洁的雪白,不过不管是什么颜色,反正衣服的材质都是上好的绸缎,衣服上的纹样坠饰也都是非金则银,从来都摆不脱大富大贵的世家子弟模样,看见这样的唐水青,让风月清觉得刚才的他只不过是自己的错觉罢了。
“唐兄果然是唐门中人呀!”风月清作揖讥讽道。
“风兄才真是优秀的太白弟子,不论走到哪里,都是打着太白的招牌呢!”唐水青撇着眼看向风月清的衣服,然后又戏谑地说道,“风兄既然贵为名门弟子,岂料方才对救命恩人大呼小叫,实在有失名门礼仪呀!话说我是不是第二次……”
“恩人……”风月清忽然想起,昨日自己似乎被胡子男打成重伤,可如今却依旧活动自如,难道真如唐兄所说,又是他救了我。
“多谢唐兄,多番搭救!你的恩情,在下……在下定将永世不忘!”风月清把头偏向一边谢道。
“男子汉大丈夫,道个谢还这么扭扭捏捏,再说了,我说过是我一个人救了你吗?”唐水青转过身向财神阁外走去,边走边说道,“救你的人,还有燕南飞……”
“燕大侠?他也来过?”风月清快步追了上去,眼中的光彩更加明亮了。
“昨日你被祝海所伤,燕南飞说你伤及筋脉,然后又为你运功疗伤护住心脉,又让我替你抓了伤药。见你脱离险境,他才放心地走了。”唐水青站在桥边,看着河中清水流向远方,然后不住地调侃道,“你面子还真大……”
虽然唐水青在一旁不停地说着,但风月清似乎像是没听到一样,走到桥上的护栏边,脸上又浮现出了痛苦地表情,双手使劲儿地抓着栏杆,似要将这大理石的栏杆捏碎,但仅凭他现在的功力,要想留下印记怕是都挺难的。
“喂,你干嘛不说话呀?你应该高兴,要不是我悉心的照顾,就算是燕南飞为你护住心脉,你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还有力气在这里对着栏杆发脾气!”唐水青讥讽道。
“对,你说的对,我不该在这里发脾气,甚至是对着这些破栏杆!但是,我除了这样又能怎么样呢!我连个祝海我都打不赢,还要他人搭救才能保住性命,还妄想着替离盟主摆平财神商会的事,我本以为……”
面对着眼前自暴自弃的人,唐水青忽然拿出扇子,狠狠地在他的头上敲了一下,疼得风月清“嗷嗷”直叫。
“喂,唐水青,你疯了吗!”风月清回过神来,恶狠狠地盯着唐水青说道。
“我没疯,你倒是不远了!”唐水青不理会他愤怒的眼神,转而看着慢慢东去的流水,有些冷漠地说道,“风月清,你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别跟我说什么“替离盟主”什么什么的,他离玉堂是何等人物,需要你这种初出茅庐的小虾米帮忙,还要帮人家摆平?我们可都是经历九华之事的人,你再想想,燕南飞又是何等人物,连他都没有摆平的事情,你就想摆平吗,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风月清听后,觉得唐水青的话说得很有道理,同是又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忽然变得很长,很远,看着唐水青有些冷漠地表情,风月清心中也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失落感。
为什么忽然觉得这吊儿郎当的人的身影变得巨大了起来,是我的错觉吗?风月清看了看唐水青,心中不禁诧异,然后突然转身,向街上走去。此时的凤凰集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热闹,街上已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商品,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一片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好像昨日的杀戮不过是梦中一撇罢了。
“唐兄,风景再美,也不如街上的欢声笑语,你不和我去逛逛吗?”风月清走下桥头,回过头笑着叫道,声音中充满了自信。
唐水青看着一成不变东去的流水,心中不禁有些落寞,但听到风月清洪亮的声音后,心中又涌起了一阵热潮,高声回道,
“去!”
这一声回的干脆自然,竟然完全未作掩饰,如同黄莺夜鸣,清丽美妙。
但是听到声音的风月清竟然微颦双眉,心中暗道,唐门,真是个恐怖的地方!
“对了,唐兄,你可知道天意道人现在何处?”风月清问道。
“他现在身在何处我是不知道,反正跟财神阁那伙人一起,追那个什么破钥匙去了。”唐水青平淡地说道。
“什么?他们去追了流杀门了,那我们也赶快追上去吧!”风月清一听,急忙地说道。
“追?往哪儿追?你知道他们追去哪里了吗,想都不想一下就要行动,停不住了吗?”唐水青白了风月清一眼,继续说道,“等消息传回来了,再追也不迟。”
“好吧,也只有这样了……”风月清有些无奈地说道。
唐水青看着他一脸失落的样子,摇了摇头,说道:“燕南飞临走时托我给你捎句话……”
“什么?”风月清立刻恢复了精气神。
一想到仅凭“燕南飞”三个字,就能令眼前这个废了自己半打口水才骂醒的白痴一下子提起了精神,唐水青下意识的觉得自己顿时比燕南飞矮了一截,于是不耐烦地说道。
“他说你功夫底子还不错,若在内功上稍加练习,他日必成大器!哼!”说罢,唐水青便转身向财神阁中走去。
“心法内功吗……”风月清若有所思地也转身走向了财神阁。
午时左右,风月清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风兄,风兄,你在房内吗?探子传来消息,说是已经夺回秘钥……”
唐水青话还未说完,风月清便推门而出,说道:“那还等什么,快追!”
说罢,便急匆匆地向马棚走去。
“急什么急,我话还没说完呢!”唐水青一边说一边追了上去,继续说道,“金玉使已经夺回钥匙,但有所损毁,所以他们现在正在往淬剑谷赶去。”
“淬剑谷?那是什么地方?”风月清停下脚步问道。
“听燕南飞说,那里有一名隐世奇匠,可以将钥匙修复。”唐水青回答。
“不愧是周游四方的大侠!真是太厉害了!”风月清赞叹道。
“有完没完呀!”唐水青低声说道,然后大声催促道,“快走快走,别让青龙会捷足先登了!”
两人乘着快马,风似的往淬剑谷方向赶去。
淬剑谷位于吴王陵附近的小山坳处,这里四季如春,风景如画,山坳间有一汪偌大的清泉,泉中有一个出水一尺来高的石台,石台之上有一柄巨大的铁剑被几条粗大的铁链束缚在这里,就像被囚禁的猛虎,只好在这里委屈求全。泉水边还有一棵枝繁花盛的桃树,迎着热烈的阳光散发着诱人的清香,桃树下还有一处精致的草庐。不过和一般的山间草庐不一样的是,院中那炉火旺盛的打铁炉和摆放的到处都是的柴火和铁矿之类的东西,和周围美丽清幽的环境格格不入。
“请问大师……”天意上前两步正要询问,却立马被人打断。
“你喊什么喊,我家主人不是说了等一会儿的吗,你这人真是不知好歹呀!“一个看上去大概十五六岁的绿衣少女,对着天意道人嗔目而视。
“冶儿,别在那儿跟他废话,火小了,快多加些炭火!”一个竖着金冠穿着同样是一身绿色打扮的男子命令道。
此男子便是孔雀,他身材瘦削而不见骨,脸型俊美而不失气质,一双闪亮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炉中的淬炼物,明明看上去对炉中之物是那么欣喜若狂,但总让人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天意道人也说不上来。
“就是那人在宁王庄杀了我们众多弟兄,杀了他!“忽然,从林子里传来了一阵喊杀声,接着便应声冲出来大批人马,粗略一算,大概有五十多人,其中有一彪形大汉,身穿黑色禅衣,手持月牙铲,一张大饼脸上刻着数条疤痕,丑陋至极,根本不像个和尚,倒像是地狱来的恶鬼一般。
“哼!流杀门的败类,今天就让我在这里手刃你们这群恶鬼!”说罢,天意拔出双剑冲了上去。
未时刚过,烈日还是那么耀眼,天空也依旧碧蓝,只是泉水边的桃花香化作了刺鼻的血腥。
嚓”的一声,双剑收鞘,天意俯下身子,拾起了秘钥——坤宫反吟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