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承嗣在柴房里,摸了一些柴灰,涂抹在脸上,原本棱角分明,俊秀清逸的脸廓瞬时变了样,那位公子哥绝对不会想到他眼里不入眼的“二黑”,早已是一位深藏不露兼修“洗髓经”和“八部修罗”的绝世高手。……
江承嗣回想起黄老仙临死前的话,觉得颇多蹊跷。黄老仙虽然也能挤身于一流高手之列,但他的武艺修为显然和江湖中人所传的来无影去无踪武功深不可测的“鬼面色魔”尚存差距。若黄老仙不是鬼面色魔,他怎么会出现在清风镖局里,他戴的面具又明明是江湖传闻的那副鬼面具,可他临死前那句话,虽然不完整,但已隐隐向众人暗示他并非鬼面色魔,难道鬼面色魔真的另有其人?那个逝去的黑影,轻功之高世所罕见,很像八年前的一个人,真正的鬼面色魔岂非就是他?他们出现在清风镖局,难道真的是为了一个聂怡兰?还是为了他江承嗣,这绝不可能,所有的人,包括他心里最深处的萧灵萱都以为他命丧悬崖,除了上官镜和上官念楚,江湖中不可能有人知道他江承嗣还活在这个世界上。那么鬼面色魔的出现又是为了谁,莫非为了大漠十二煞,还是,还是为了那公子哥模样的人?
“不好。”江承嗣心里暗叫一声,那公子哥模样的人,打扮清秀非凡,连十二煞都听命于他,难道背后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莫非鬼面色魔就是为了他?
想至此,江承嗣又把柴灰往脸上涂了些,施展轻功,直往那公子哥的厢房跃去。江承嗣夜鹰般藏匿在清风镖局外的大树上,他所处的位置极佳,视线正好覆盖住了公子哥和那大漠十二煞的厢房所在。刚经此一战,已是卯时,众人力乏发困,都熄烛而寝了。江承嗣守在树上,头上戴着黑面罩,饶是他整个脸已经涂了柴灰,他仍觉得不保险,生怕别人撞破。过了半柱香功夫,却不见有动静,眼见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心想今夜是无所获了,正想飞身而去。
突然远处的梨树林,几只翠鸟惊飞而起,树叶微微摇曳着。江承嗣屏住呼吸,通过黑面罩上的眼洞定睛一看,只见一道黑影以你无法想像的速度从梨树林径飞而来,这人脸上也戴着一幅和黄老仙一模一样的鬼面具,但看他施展的轻功,便知道他的武功远在黄老仙之上。
这鬼面色魔这次没有朝聂怡兰的闺房走去,径自朝那公子哥的厢房直跃。他刚从背后轻轻抽出一把匕首,正欲割开厢房的门栓,却猛的一转身,喝道:“什么人?”
江承嗣大叫不好,想不到自己周身运转洗髓神功,气息已是极为轻缓,即使对面也难闻见呼吸声,想不到这鬼面色魔如此厉害。
江承嗣正欲飞身而下,却不料石狮后面冷不防已闪出一人,正是大漠十二煞的翩翩少年——莫公子,原来虚惊一场。莫公子心内也是一惊,想不到自己藏身在石狮后面,气息已极为平缓,却仍掩不过鬼面色魔。
“阁下的武功令在下佩服,但为什么蒙着一个鬼面具呢,难道阁下也有害怕的事?”莫公子先是将鬼面色魔恭维一番,话锋一转,却暗露杀机。
鬼面色魔也不答话,他始终没有回首,“老夫一出剑,必有血光之灾,老夫见你年轻,不忍伤你性命,所以你最好早点离开。”他的话很阴沉,一股肃杀的气氛始终笼罩在四周。
莫公子道:“之前被杀的那个黄老仙看来不是鬼面色魔,我想阁下才是真正的鬼面色魔。”
鬼面色魔道:“如果老夫不戴着这个鬼面具,你还会以为老夫是吗?”
“可是你偏偏又戴了。”
“看来,你很聪明。”
“不敢。”
“可惜聪明的人都死的比较快。”鬼面色魔话音刚落,手中长剑已出,似一道白练罩下,轻轻一挥,四周已皆是剑影。
莫公子岂同等闲之辈,未等剑影罩下,他已闪至一旁,只是鬼面色魔出剑实在太快,一剑连着一剑,白练如虹,连贯而出,莫公子连连躲避,一出手便处于劣势,二十招过后,已是明显下风。他也是大漠十二煞的头号人物,竟然和这鬼面色魔一交手,便毫无还手之力。
鬼面色魔似乎无心恋战,将莫公子逼退到墙角一隅后,竟抽身一跃,直跃至那公子哥厢房前,宝剑在手,正待撞门而入,那莫公子情知若鬼面色魔闯门而入,里面的公子哥必凶多吉少,竟不顾已身安危,舍命回追,手中长鞭“啪”的一声击中门棂后又甩向鬼面色魔,鬼面色魔见难以抽身,返身而退,手中长剑使的更快了,手中剑化作一道长虹,迅如雷击,避无可避,眼见莫公子命门大开,命悬一线。这时一抹黑影从天而降,谁都无法看清黑影之前是在哪里,只见那蒙面人不知如何竟生生接住了鬼面色魔这一击,化剑光于无形。鬼面色魔着实吃惊不小,这一击用了他平生九成功力,即使是当世诸如少林高僧、金含月这样的超一流高手,也未必能挡住,绝想不到眼前这个蒙面人,竟然轻松化解了适才致命一击。
鬼面色魔和蒙面人,一个戴着鬼面具,一个着黑面罩,四眼相望,杀气直逼对手,只是他们都感觉彼此的眼神似乎那么熟悉,似乎很久以前在哪里见过。那鬼面色魔突然飞鹄般掠起,直往镖局门外飞去。蒙面人紧跟其后。此时,公子哥,大漠十二煞和镖局其他的人早已被刀剑声吵醒,纷纷起来察看究竟。
再说鬼面色魔施展轻功,如鳞波直泛,瞬息便在数十丈外,他正在想,当世能追上他的人可是寥寥无几,可万万没想到蒙面人的轻功丝毫不逊色于他。眼见蒙面人已追上,鬼面色魔忽觉背后一股劲风袭来,只能回身硬接,二人双掌比拼内力,这时他才觉得这蒙面人的内力如浩瀚深海,内力催发源源不绝,鬼面色魔冷汗直沁,心想遇到对手了。
半柱烟功夫,鬼面色魔便觉胸腔发热,直觉热痰堵于胸口。再比拼下去,他知道自己必气力衰竭,正苦苦寻思如何保全,忽然蒙面人的背后闪过一黑影,如黑莲般在黑夜里绽放,那黑影也戴着个面具,虽然她的身姿极曼妙,但那面具毫无表情,令人窒息。黑衣人双掌平拍,二股劲力直往蒙面人挥去,蒙面人二面受敌,只能抽回一掌,以一敌二,一掌敌双掌,饶是如此,鬼面色魔和黑衣人也占不得什么便宜。
鬼面色魔和黑衣人岂敢恋战,互相使了个眼色,二人便见机抽身而走。这时天已微白,蒙面人也不追赶,慢慢消逝在清风镖局外。鬼面色魔行至一半,突然一口鲜血直吐……显是与蒙面人对掌时,被内力所伤。
那黑衣人不解道:“你可认得刚才那蒙面人?”话音一出,原来黑衣人竟是女子。
鬼面色魔摇头直叹:“想不到这些年鲜出江湖,武林中竟出了这等高手,你我竟全然不知。”
“我们回去慢慢回禀,想必教主应当知道此人来历。”说罢,二人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