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路云突然想起了以前有人告诉过他的一句话——
强者一般不记仇,因为他当场就会报仇;智者一般也不记仇,因为他会省下时间让自己变成强者。那人问江路云,从这点看,你觉得自己是强者还是智者?
江路云折扇一撑,不要脸道:
“我是强者中的智者,智者中的强者,具体来说,还得看具体情况。”
那人费了好大力才让自己没笑的喘不过气,他对江路云道:
“我太欣赏你了,这不要脸的自信百里无一。”
那一年,是江路云第一次遇见瞻台褚羽,那时江路云说这话时嚣张的不可一世,就是那种长了尾巴就翘到天上去的那一种,瞻台褚羽却觉着自己遇到了个有趣的人,后来还擅自把江路云排进了公子榜。那会儿江路云加了冠得了字,瞻台大笔一挥,江如愿这名字便是在牡丹亭主的天下榜中占了一席之位。
谦谦君子,本该温良如玉,江路云像块顽石,可瞻台褚羽却觉得他是石中藏玉,金不外显,也是极品啊。
认识瞻台褚羽时正是江路云断腕的那个冬天,废手一只,成天无力垂着,江路云却丝毫不以为意,身上那把带了好多年的刀说送就松,绝口不提练刀的事情。
瞻台褚羽喜欢江路云这一点,你认为他决计无法忍受的事情,他不仅能忍,忍的还忒高兴,一张俊脸笑嘻嘻,从没觉得自己受了委屈。
这样的人命长啊。瞻台想,命长好,有个命长的朋友自己才不会寂寞。
江路云此时看金蝶儿那眼神,心下叹道,这世上还有一种人,不是强者也不是智者,说的好听叫做痴者,说的不好听便是傻。金蝶儿看上去那情场百炼成仙,没想到情商还不如一没开过苞的小姑娘,江路云慢条斯理道:
“仙姑可息怒,你我萍水相逢都是过客,互不相欠。我救了仙姑一命,仙姑就好心把解药给了我,弄出死人的事情太不愉快实在伤感情。”
那金蝶儿本还没事,一听江路云说救她一命,此时双眼又是朦胧,好在她也一把年纪,懂得控制自己,冷笑道:
“想要解药自然是可以,江郎拿真的羊皮卷来换便是!”
江路云也急了,道:
“仙姑这次可能真的找错人了,你要找的东西真的不在这里。”
这话是刚一出口,江路云便骂了一句自己蠢,说这些有什么用?他刚才耍了金蝶儿一把,这女人多蠢会信他?可这次他说的可是真真大实话,江路云思考片刻,只觉得纠缠无益,可此时自己怎么脱身,一个半死不死中了毒的越中棠,一个自己都走动不了的老和尚。
不偷的轻功,这会儿该出了芦苇荡子了。秦鹤阳知晓情况,便料定羊皮残卷在先走一步的平还宁手上,明川见他已经没有战意,便是瞄准了空隙想要出刀,这少年武力得到过剑神殷开山肯定,他那身法更是诡异的无人可及,秦鹤阳没料到他突然出刀,眼看便是要挨上这一刀子。
未曾想,明川这刀却是像是生生砍在了一块坚硬无比的生铁上!原来秦鹤阳的外家功夫已是练到极致,金钟罩铁布衫的本领在战场上可保他一时刀枪不入,明川见这人也是个经验老手,对敌经验要比自己更加丰富,再纠缠已没有意义,江路云更是瞅准时机道快回来,这会儿,便剩的这二人和秦鹤阳,金蝶儿大眼瞪小眼。
江路云叹口气,道:
“三哥何苦要为难我?我们找个地方喝个酒畅聊这十年里都发生了些什么,不好吗?”
秦鹤阳态度倒是恭敬,语气却无甚起伏,只道:
“二殿下还安好,秦某人便也放心。你我道路不同,往后还是少有纠葛,那句秦三哥···不要再叫了。”
这番话虽说的波澜不惊,却是秦鹤阳的肺腑,只是不知道这十年他又经历了什么,为何要自己去投奔那汉安王?为何要替那汉安王做这般鹰犬之事?甚至还要听金蝶儿这么一个女人的调遣?
江路云歪嘴笑道:
“我叫三哥叫了那么多年,岂是说改就改?反倒是三哥,不也还记得我是将军府的二殿下?可惜我姐远在三清山,如果她看见三哥,一定也很高兴。”
秦鹤阳楞了楞,不知道是因为江路云,还是因为江路云说到了三清山上的那一位,十年了,那个人的相貌也有些模糊,她还是那个最讨厌动刀动剑的小姑娘么?
秦鹤阳看了看不偷离开的方向,心里明白了在此和江路云纠缠无用,面对眼前这人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干脆什么也不说,独自朝着年轻和尚离去方向追赶了去,金蝶儿气的要命,这秦鹤阳竟然完全把她当做了空气?
她怒骂了一声,秦鹤阳却是绝尘而去,不予理会,只留的金蝶儿一人在此,江路云看秦鹤阳背影,心里却始终在想羊皮残卷到底是真是假?如今真的在谁的手上?他突然露出吃惊神色,却还没来得及细想,金蝶儿冷笑一声,明川知这毒妇人必有手段,拉着江路云往一边去,江路云忍不住道:“我知道了!”
明川气道:“知道什么?知道这老太婆想要杀了你?”
江路云兴奋却又立马冷静,笑嘻嘻道:
“仙子这是因爱生恨,你这小屁孩不会懂。”
金蝶儿袖中的金粉蝴蝶再次飞出,明川以刀去驱散,江路云独自思考,如今越中棠是一副动弹不了的模样,如何在金蝶仙子手下带走两个人?明川纵是可以拖住她,可自己总不能背着两个人吧?
当下一想,江路云道:
“明川,别和仙子这般儿戏纠缠了。快杀了她,我们才好脱身。”
这话说得没有半点犹豫,果断干脆,之前那个对金蝶儿怜香惜玉的还是这同一个人吗?江路云见明川没反应,只是重复一遍道:
“杀了她,解药的事我慢慢想办法。”
说的那是理所当然,可有半点温柔模样?明川得了令,表情便是变了,他一双眼睛冷冷看着金蝶儿,手中刀似有寒气,随手一划,便是能带起冰冷的涟漪,他那面无表情的脸,瞬间就让人感到了危险!
杀手骨子里还是冷的,做过杀手的人便知道,杀过人的人也知道。
金蝶儿是炼药的好手,万种奇毒千种蛊,她都得心应手,可是她也不过是个女人,论武力却是万万不及眼前人。
她此时听了江路云这话,却是冷笑道:
“江郎这张嘴怕是欺骗了不少世间纯情女子吧?今天本仙姑就要让你看看,得罪本仙姑的下场是什么!”
江路云知她该是出杀手锏了,叫那老和尚快躲到自己身后,却见金蝶儿笑道:
“此时躲有何用?江郎可知自己现下何种处境?”
江路云依旧笑:
“仙姑且说来听听。”
金蝶儿笑的花枝乱颤,此时却没有了半点害怕模样,她道:
“江郎可还喜欢奴家的身体么?”
江路云愣了一愣,不知她什么意思,金蝶儿笑道:
“江郎生的俊俏不说,却也是奴家见过的男人中最聪明,最会讨女子喜欢的男人,以前可有人这样告诉过你?江郎这张嘴说出的话,如果都是真的该有多好···”
江路云莫名其妙看她一眼,却突然觉得眼前有些模糊,脚下却是有点虚浮,金蝶儿道:
“江郎竟然知晓奴家被人家唤作了‘毒娘子’,怎能那么轻易触碰了奴家的身体呢?江郎想不到吧,奴家给自己身上也种上了那同心蛊,江郎既然已经碰了奴家的身子,以后可就是奴家的人了。”
江路云摇了摇头,却是觉得头有点昏昏沉沉,明川听了大骂道:
“死老太婆,要不要脸!快把解药交出来!”
明川不懂眼前这金蝶儿所说具体为何,可是江路云的样子确实不太对劲,他正要去扶江路云,后者却是摆了摆手,他吸了一口气,只运起体内那股浑厚无比的内力,渐渐一股气自丹田至胸口,再往上时却是化作了冰冷的水一般,让江路云一下便清醒。
江路云才知道金蝶儿说这话的意思。
这女人,不愧是毒娘子啊。
江路云面不改色,只问道:
“仙子果然好手段,只是我并非第一个触碰你的人,怎会中了你那同心蛊?”
金蝶儿第一个主动触碰的男人,应该是秦鹤阳才对,她抚摸了秦鹤阳胸膛,后者并没有回避。
金蝶儿道:
“奴家这蛊唤作同心蛊,只能种在女子身上,却是对男子起作用,江郎可知为何?只因为时间男子都是薄幸人,受苦的都是我们这些女人。可是有了这蛊物,无论是哪个男人奴家都能征服,但这世间却是没有那无中生有的事情,这同心蛊要起了作用,必须要那种了蛊的女人真心喜欢那个男人才行呢。”
江路云苦笑了一声,看来这金蝶儿也是谎话连篇,偏偏喜欢自己却是真的!此番叫人哭笑不得,江路云突然想起什么,只问道:
“那按照仙姑所说,地上那越中棠怎也会中了蛊毒?”
难道平还宁喜欢越中棠?
金蝶儿却是道:
“奴家见过世间多少男男女女,我看那粗鲁的死丫头其实对江郎也是喜欢的紧吧?奴家可从没见过哪个小姑娘对不喜欢的男人废话那么多···至于地上那男人,怕是早就喜欢那蠢丫头了,这同心蛊的作用是相互的,谁喜欢谁都行呢。”
看来这蛊,却不是叫人生死与共,长相厮守的,而是单方面的,强迫性的,这同心蛊真可谓是男人们的克星啊。
倒霉的是江路云偏偏中了招!
能怎么办?江路云好声好气的问了:
“这蛊可当真没有解法了?”
江路云再苦笑,就之前他自己的推断来看,这金蝶儿却也杀不了,只因为这同心蛊还有个致命之处,要是杀了种了同心蛊的女人金蝶儿,那么自己也会死!
棋差一着,此番情况何解?
金蝶儿媚笑一番,只用那纤纤玉指指了指江路云道:
“这蛊毒虽是罕见,却不难解,因为每个中了蛊的男人都会成奴家裙下奴,这解了蛊毒的关键也在奴家的身上呢。”
江路云突然觉得之前的晕眩感再次袭来,却听得金蝶儿笑的花枝乱颤,道:
“江郎只要乖乖听话,今夜陪奴家一晚上,便能解蛊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