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九娘实在受不了对方火辣辣的眼神,道:“你在看什么?”
展颜笑道:“看你啊,久仰江南第一镖局的威名,心向往之。今天见到活的了,当然开心了。”
路九娘自然不相信了,瞬间自动把展颜划归到和拓跋菀一类的阴险狡诈的女人之中。
展颜要是知道他心中所想,非得捶地撞墙不可。
展颜等了半天也不见她搭话,遂道:“哎,你和我娘是一条道上的?”
路九娘觉得话是能听懂,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拧着眉毛道:“算……是吧。”
这时上面传来闷闷的“咣当”一声。
路九娘把刀归鞘,起身道:“事情了解了,走,我带你上去!”
说着用胳膊夹起展颜,出了密道。
“我的胃啊!女侠!”展颜哀嚎不已。
拓跋菀正在上面打开机关的大门,等着她们呢。
拓跋菀冲路九娘抱拳,诚恳道:“这次多谢你们相助了。”
路九娘向后退了一步,道:“不敢,事情已了,我们就走了。”
展颜站在一边观察,觉得这路九娘对拓跋菀好像有着防备之意,好奇怪?
拓跋菀也没多做口舌,只是笑道:“也好,那你们一路小心。”
其实整件事情是这样的:这拓跋菀和路九娘早就相识于少年时期,因为身份的关系两人一直亦敌亦友。可以这么说,路九娘是拓跋余的一个暗桩,路九娘父子俩只知道忠君,却不是忠于朝廷。
自古以来,能分得清忠君和爱国的人本就不多,这路家的人倒是很明白其间的道理,办起事来,目的性极强,很得拓跋余的信任。
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事先计划好的,目的就是让对方疏于防范,引对方出手。
这一切做的十分自然,没有任何的破绽,黑鹰立功心切之际就被蒙蔽了,只知道今天是取拓跋菀的性命的最佳良机。
拓跋菀知道今夜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掌握之内,既然如此就借用这一点告诉对方,我确实在里面,今天动手是大好的时机。她先把项佐行给她配的特别迷药抹在附近能藏人,又可以监视这里一举一动的地方。黑鹰等人就是这样,在无意之间已然中了迷药而不自知。因为迷药量在外面会有挥发的损失,拓跋菀不能确定它剩余的威力,所以就要多布置两步以防万一。路九娘得到密令,暗中助拓跋菀一臂之力。于是几次走镖都包下这个院子,就是为了挖好密道以备今日之需。
展颜后来知道了事情的整个过程,不仅感叹,这是人能想出来的吗?太逆天了吧。这一环扣一环的,其中一个环节出错那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后来拓跋菀笑笑,回答她,只要有一半的胜算,我就敢放手一搏!
又经历了五日的马车颠簸,终于到了目的地京城。
上次自己半死不活的,也没好好看看京城的模样,展颜掀开车帘一角,较有兴致地看着外面的场面。
拓跋菀严肃地把帘子放下,道:“进京了,你要把戏演足套,知道吗?”
展颜悻悻坐好,聆听教诲,这可不是快玩笑的,要是再这么无组织无纪律万一给你关在家里绣花怎么办?这对展颜来讲简直就是生不如死啊。
在展颜快把五脏六腑吐出来之前,马车终于晃晃悠悠到了京城。
文王纪子兴领着纪明义和一些有名分的、拿得出手的两个姬妾在门口顶着烈日在那里候着。
纪子兴心想,娶了公主就这点不好,对自己的媳妇跪拜相迎,实在有损男子汉的威严。还好公主的模样和身段都是极好的,这生意还算是不亏。文王摸摸下巴,突然想到一件事情,那个名唤金熙的高个子美人,事后却怎么找也找不到,真真恼人。
遥远的项佐行在菀园连连打了两个喷嚏,昨晚着了凉不成?
旁边的刘姨娘看文王不知道道在想些什么,妩媚一笑,贴了过去,用团扇给文王扇凉。
文王深深吸了身边女人娇躯散发的萎靡的香气,一个没忍住,忘记了这是大庭广众,伸手捏了一把刘姨娘的后腰。两人竟无所顾忌的调笑起来。
纪明义在后面瞧着直皱眉,什么玩意儿,真是丢人!扭头看向别处。
一个长相俊俏的小厮,气喘吁吁跑了过来,道:“文王千岁,公主马上就到了!”
“是吗?好好。快清道!”文王赶紧把没骨头的刘姨娘推到一边去,正正衣冠,敛目等候。
刘姨娘撅起嘴,哼唧一声也不敢多言,垂首立着。
纪明义的眼睛亮了起来,终于回来了,呜呜,展颜你终于回来陪哥哥了。
纪科的办事效率极高,带着几个带刀护卫,把在路上闲逛的路人驱逐,把住两边说完路口,静候公主銮驾。
“哒哒哒”空旷的街道上传来厚重的马蹄声,拓跋菀的卫队由远及近缓缓驶来。
文王带领着众人跪在门前迎接,齐道:“公主千岁!”
拓跋菀略一抬手,清冷地道:“平身。”
文王上前去扶,趁机握住她的手,笑眯眯道:“公主一路辛苦了。”
拓跋菀不动声色把手抽出,含笑道:“不辛苦,王爷在这里既要报效朝廷,又要服侍老太妃,是你辛苦才对。”
文王干笑两声,“应该的,应该的。”
纪明义上前跪下,道:“恭迎母亲回府!”
拓跋菀这时才有了笑意,道:“快起来。”
纪明义起身笑道:“母亲辛苦了,妹妹可还好?”
此时,展颜被墨武抱出车来,脸色极差,面皮白中带黄,没有半分血色。迷迷糊糊地完全不知道叫人什么的。这般凄惨的模样倒不是特意装出来的,晕车啊。
“妹妹!”纪明义上前一瞧,一拧眉,这装的也过了吧,但面上还是急切非常,“母亲,怎么会这样!”
文王这时也想起来了自己还有个女儿呢,抬眼一瞧,那孩子的病看来还真是很严重,哪里是装出来的?母亲真是多心了。
拓跋菀摇摇头,没说什么,可神情哀怨凄婉,让人看了为之动容。
文王情不自禁的伸手揽着拓跋菀往院里去,低声安慰起来。
“老太妃身体怎么样,我一会梳洗一下便去瞧瞧。”瞧一瞧她现在脸色一定很精彩。
文王叹口气道:“还是痰症十分严重,晚上憋闷的睡不着觉,白天补眠,这才没去迎你,还请公主不要介意。”
拓跋菀一笑,眼神里闪动着莫测的光芒,“当然不介意了,她是你的母亲自然也是我的,我只盼她身体健康长命百岁才好呢。这回我从神医那里带回了些药丸,兴许有些用处。”
文王感动且真诚之极道:“能娶到公主是我此生最大的福分,有公主相伴左右就是不当这个王爷也是快活的。”
拓跋菀回他一个温婉如梨花绽放的微笑,心里想着,怪不得他能引得一些女子心甘情愿当妾呢,这么感天动地的话一般女子哪里经得起?再加上纪子兴此人长得本就算俊俏,骗起女人来更是得心应手。这人就是一混账,得到之后就撂开手了,继续寻觅下一个目标。偶尔想你你来就哄哄你,可这些傻女人还真吃这套,痴痴的认为他心里还有她的位置就够了。当然也有性格刚烈的受不了自尽的出家的,他会伤心一阵子,过几天又四处放电勾搭人去了。加之自己从来不管这方面的事情,彰显大度,纪子兴就更加猖狂了。
拓跋菀在上流社会的贵妇圈里每个正室夫人都在心里骂她,因为每当自己善妒之时,自己的丈夫都会说道:你看看人家朝阳公主,如此身份却从来不管这些,你学着点!
所以,女人不吃醋不嫉妒,只有一种可能,她不爱你了,或者,从来没有爱过你。
福泽院。
一阵闷咳声从帘幔中传了出来,早有丫鬟上前打起幔子,文王上前扶魏氏坐起,靠在他身上。
文王道:“母亲,公主回来了。”
“太妃,您觉得如何?”拓跋菀如溪流般温婉的声音,让听者心中无限安慰。
可魏氏心里恨不得冲上去咬死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孔,你为什么没死?你该去死的!指甲入肉的疼痛终于换来了一丝理智,旋即虚弱地笑着:“谢公主,老妇我有公主惦念,怎会不好?”
旁边的文王没眼色地连连点头道:“母亲,公主孝义无双,这不还从神医那里要来的药,您要记得试试,可不要辜负公主的一片苦心。”
魏氏听了突然猛劲咳嗽起来,两个丫鬟赶紧上前抚背顺气,端茶喂水。拓跋菀趁机闪开,坐在外面的八仙桌旁,饶有兴致的隔着屏风看着。
过了好一会,一个大丫鬟出来,福了福,恭敬道:“禀告公主、王爷,老太妃这会子喝了安神汤,有些睡意,让我回禀,不必在此拘着了,公主一路劳顿,想是乏了,赶快去歇着吧。”
文王对那丫鬟道:“好生侍候着,记得公主那药嘱咐老太妃服用。”又转身牵起她的手。温言道:“公主,在这里我们也帮不上忙,而且你也车马劳累多日,原该好好歇歇吧。”
拓跋菀神色凝重,望向屏风那边,似有无限忧虑,轻叹道:“多谢王爷体谅。”
拓跋菀转身回去之际,眼睛里有一丝讥诮,还真是精彩万分呢。以后咱们还有的玩,千万不要让我失望才好啊。
入夜,福泽院。
墨羽跪在榻前,“我等办事不利,还请太妃严惩!”说完埋首不起,一副等候发落的样子。
魏氏费劲起身,微微抬手道:“你快起来,这次本不是你的过错,是我下的命令。”如今良将难求,只有这些死士能为自己效命,她必须留着他。
黑羽抬起头眼神复杂,“太妃,那黑鹰那边……”咬了咬牙,抬眸坚定道:“属下想去救黑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