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梯这天一直在研究,这些足够当量的炸药要怎么做出来。虽然有着丰富的化学知识,但在原材料紧缺的情况下,的确非常困难。做事最怕被人家看笑话,做炸弹最怕被人家看烟花。而且做的过程十分艰难,万一不小心,自己肯定挂在敌人的前面。他想先从小的做,先暖暖手,毕竟人人都可以用嘴来做出核弹。
他先到山脚边买了开业庆贺用的两千响的鞭炮,想从里面取点火药。可是一个一个拧未免过于像老太婆剥毛豆,于是就把两千响的鞭炮在煤油里浸了段时间,拿出来捣碎,填充在各种瓶子里,满心想按照这个量,至少应该把瓶子炸破,造成一定的杀伤力。为此,娄梯还特地去弄来了几米长的药捻子导火索。大麦和哈蕾一直看着娄梯在那里鼓捣。娄梯一天就完工了,但心里充满对自己的鄙夷,想这炸弹要是都这么做,这世界上肯定没人愿意干恐怖分子这行当了,完全不够恐怖,在闹市里造点火花,寒冷冬夜,谁以为你是恐怖分子啊,人家还当你圣诞老人呢。况且这药捻子引爆方式也太难看和被同行所鄙视了,为了自己足够逃生,要三米长的导线,这段时间里万一来个路人踩上一脚给弄熄了,这恐怖分子的脸往哪搁啊,总不能上去指责人家:喂,你走路不长眼啊,把我炸弹给踩灭了。
做完了简易的火药以后,大麦和哈蕾随着娄梯来到空地上。
此时天色微亮,空气清新,哈蕾对着尚有雾气的江水问:大麦,这些瓶子要做什么,是漂流瓶吗?
大麦对着娄梯喊道:喂,娄梯,哈蕾说你这是漂流瓶。
娄梯没说话,继续摆弄这些瓶子,为了看上去显眼一点,娄梯把四个瓶子聚集在一起,想如果热量产生的膨胀空气不够,至少还能互相利用到一点。
大麦觉得娄梯说的一百米的距离有点不靠谱,往前走了五十米,说:娄梯,你点了以后大概能跑个五十米吧?
娄梯说:差不多,这三米导线,跑五十米。
大麦说:那我就不站那么远了,让哈蕾在那,我跟你一起站五十米。
娄梯说:别别,安全起见,我怕碎片什么的万一……
大麦把娄梯的手压下,说:没事的,你最怕死了,你觉得杀伤力大的,你的导线肯定就有五十米长了。不过,这一定得用导线吗?
娄梯擦汗道:不,不一定,这其实可以用电路的短路,对讲机啊手机啊什么的就行,就是花点时间。我这就是做着玩,这不米旗还没把钱给弄来嘛。
大麦说:好,那让我见识一下,你开始吧。
娄梯充满爱心地看着自己做的可爱多小炸药,点了火就往回跑。大麦看娄梯奔跑的架势,不由自主退了两步,后来觉得这下意识的行为不够兄弟,就又往前走了一步。娄梯边跑边觉得自己窝囊,在这个讲究高科技的年代,在这个连水表都能远程抄表的年代,自己恐怖的罪恶的炸药居然是这样做出来的,未免说不过去,而且在跑的过程里,还不能有所闪失,万一脚一软趴下了,自己就和人体炸弹没什么区别了。想着就觉得大麦脸上被光芒照耀了。
娄梯拧头一看,火光冲破了自己密封的瓶口,喷涌而出,最尴尬的事情发生了,炸药变成了烟花,而且是四个烟花。娄梯转回头看,眼前的一切仿佛升了格,大麦拧着眉头,哈蕾在五十米后欢快地鼓掌雀跃着,四周围绕的青山绿水都有点眩晕,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江山笑我痴?
娄梯又回头看着身后小小的篝火正被风吹灭,他惆怅地止步。大麦走上前,唱道:
我劝你早点归去
你说你不想归去
只叫我看着你
幽幽海风轻轻吹
冷却了野火堆
哈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大麦的身后,看来哈蕾的欢跳要比普通女孩子的原地欢跳更加有积极向前的意义。哈蕾跳到大麦的身边,说:我好喜欢哥哥的《风继续吹》,我好喜欢粤语歌,来,我陪你唱。
我看见伤心的你
你叫我怎舍得去
哭态也绝美
如何止哭,只得亲吻你发鬓
大麦摆手示意停。娄梯说:大麦,这说明,这是不可行的,必须要等那谁那米旗,我们需要硝酸甘油来做,才比较正规。我们需要浓硝酸、浓□□(此处省略两字,为防效仿)、甘油和碳酸钠。你给我在你们住的地方远点的地方腾出一个实验室,说真的。
大麦说:没事,兄弟你用心良苦了。我知道情况,在我们要去支教的小学里,有一个空房间,我给你准备好了,我和那里打过招呼,说要给小学生上化学课,早掌握化学知识,小学毕业出来就能混了。那里觉得很好,你可以在那里尽情做。以后就不用放烟花给哈蕾看了,我怕哈蕾天天缠着要看烟花。没事,我们这个东西,不用来伤人,只用来吓人,你没事教教小学生,怎么正确地使用铀来做原子弹就行。
娄梯的信心似乎有点受挫,他哀求说:那一定得离人远点,我怕我一个疏忽大意,就……就大义灭亲了。
大麦拍着娄梯的肩膀,说:自打我在学校里试过你自己做的一流的春药以后,我深信你肯定能做出一流的炸药。
米旗退了房间,走下楼,等着洗头店开门。虽然这样洗下去非把自己给洗秃了,但无论多么突兀,总得见人一面。那个可爱的从楼下往楼上吐口水的姑娘,让米旗想念了一个晚上,连做梦都是自己被口水淹死了。退了房间,走到楼下,发现洗头店还没有开门。手机突然响起,那头说:你的碟好了。
米旗心想还是盗版速度快讲信用。很快就取到了六百多张碟片,当务之急是把它们卖掉。当然不能卖给零售店,只能自己设摊,精装的可以一张卖二十,这样就有一万二千块钱。明显是不能去小学卖的,但也不能去大学卖,大学生厚颜无耻,可以一百人聚集在一起看一张毛片,所以不能走量,掂量着只能卖给高中生。到了高中门口,试探了一下,卖了十张,都是作为馈赠学生会领导的礼品。米旗想这样还是不行,除非有排队抢购的情景出现,要不然出货太慢了。等货出完,差不多自己吃住的花完了。米旗暗自有点着急辜负了大麦的期望,当时光想着倒腾毛片回报率高了。没想到这行业的回报率要建立在回头率的基础上。米旗不由感叹,上天啊,请给我一个傻逼把这些碟全部买去吧。
刚许完愿,过来一个中年男子,问:你这里一共有多少张?
米旗说:六百多张。
男子说:多少钱一张?
米旗假装漫不经心道:二十。
男子说:太贵了。
米旗说:这是正版的,你看,友谊兄弟出的。精装。送礼最合适。
男子说:我全要你给我多少钱?
米旗说:十九。
男子不屑道:你不要以为我不了解这个行业,你这成本也就十五一张。
米旗说:但我这个风险大啊,一张赚你四块钱。抓进去罚款多少你知道吧,三万,全靠两条腿跑得快。
男子说:胡说,我就是公安局的,最后也就罚五千放人了,一看你就没被抓进去过,年轻人。
米旗说:那大爷你现在做生意了,你也知道做生意不容易,我就给你成本价了。
男子说:好,十五。
米旗说:还是做这个赚钱,你能卖到三十一张。
男子骄傲道:哪啊,我这是兼职,告诉你内部消息,最近大扫荡三个月迎全国文明城市。
米旗说:哦,这样,那你直接去做碟的厂里就行了,你不是有道吗,干吗到我这买啊,那儿多便宜。
男子说:操,被我们头封了,我的头托人订了几千张,然后就自己把那给封了。说罢抬手一看表,说:估计现在已经行动了,行动了。你别嫌少,你非得卖给我,其实我们一早就掌握了你的行踪,你不给我我扣了你的货。给你八千,我说太多了,你快走。
米旗一头雾水收了钱,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世界太莫名,必须到一个现实的地方,比如秦艺那里去缓一缓。米旗走在正午的街道上,树叶片片落下。他唱道:
无论我在天涯海角
是否你也会一样想起我
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
一直卡带一样“可不可以”到了秦艺楼下。走进了洗头店,他坐下说:秦艺姑娘在不在?
在旁边给一中年男人洗头的小妹说:小秦在楼上给客人敲背。你坐着等等。
米旗只好再一次打量这个店。坐得无聊,米旗说:我上去躺着等。
米旗走上了楼,发现都是用木板隔开的小单间。床头放着餐巾纸。在隔开的不远处,仿佛传来秦艺的声音,米旗用耳朵贴着木板仔细听,不得要领。再走进三步,屏息听着,听到秦艺的声音:这几天危险,大哥你可别放里面。
米旗黯然心碎,总不见得安慰自己秦艺是在告诉自己的哥哥不要把钱放在保险箱里这般自欺欺人。米旗收起了钱,打消了要把秦艺赎出来的想法,独自走往营地。
大麦已经和其他人在陆续往学校搬东西。镇长过来请大家抽了几支烟。小学在地势的低处,是烟雾的归宿。那里大部分是挖煤工人的子女,而且学校还是寄宿制,面积很大。小学越来越大,大学越来越小是教育的趋势。学校周围都飘荡着煤渣的气味,就连刷白的墙看着也灰暗。大麦要来的办公室原来是厕所改装的,因为这里的人基本不用厕所。因为老师老死的问题,学校的学生已经很久没有正式开课了。没有人管这里,因为这片地已经全部卖了,连曾丽梅的保护费都没收到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