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你就在这背,我看着你。”
为了不让沈欢再激动,谷小亮只得学着之前沈欢的样子在屋里踱来踱去,“我的心很干净,我的生命过着北极的颜色,要么白昼,要么黑夜,我的心很干净,我的生命过着北极的颜色,要么白昼,要么黑夜,我的心很干净,我的生命……”谷小亮就这么一遍一遍重复着这些沈欢不知道从哪看来的诗歌,边走边背,从早上5点钟把沈欢拉回房间一直背到9点钟高大姐和生子进来。中间有几次,亮子看见沈欢闭上了眼睛,还以为她睡着了,刚要坐椅子上歇会儿,沈欢马上又会瞪直了眼睛,抓狂般地数落他,亮子只得又重新站起来,踱着步子继续背诵……
27、
在夏季,旅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清净过——上午9点之前,住进来的客人像商量好了似的,退房、走人。更叫人郁闷的是,尽管一夜没睡,沈欢的精神却随着太阳的升高变得越来越好,她已经不满足仅仅教亮子一个人朗诵诗歌,把生子和高大姐也拉了进来,如果不是跑得快,最后退房的那两个年轻女孩也不能幸免。
“人都到齐了吗?”沈欢像是被谁掐住了脖子似的,声音从鼻孔里发出来,亮子的眼中立即充满了惊恐。
“我问你呢!”沈欢把枕头扔在谷小亮的脸上。
“哦,问我……知道,是啊,都来了,齐了,这不是嘛,生子、高大姐,加上我,一共就仨人,全到了。”
生子和高大姐只是从住宿的客人那里听说了沈欢点燃床单的事,并不了解沈欢究竟怎么了,从沈欢目前的表现来看,他们也能猜出个大概其。在高大姐看来,沈欢的情况并不乐观,人只有在受到极其强烈的刺激,内心不能承受的时候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也就是说,沈欢的情绪已经完全失控,精神崩溃了。
“想什么呢你!”沈欢开始转向高大姐,“我知道你从农村考进来的,你说你们家供你上学容易吗?吊儿郎当的,就知道跟男同学眉来眼去,就你这样的,非得让你在农村喂一辈子母猪你才乐意是不是?再不然找个老光棍把你嫁过去,一辈子挨打受气你才舒坦对不对?”面对沈欢逼视的目光,高大姐只得敷衍着嘟囔着“我错了”。
“这样可不行,咱们得赶紧把她送医院去。”高大姐假装揉眼睛,用手把嘴挡住,歪着脑袋对谷小亮和生子小声地说道。
生子也假装揉眼睛,咬着后槽牙说:“现在她情绪那么激动,咱不能刺激她,再忍一会儿吧,没准待会她就累了……”。
不料,沈欢听见了说话声,一个大嘴巴抽到了生子脸上,恶狠狠地命令道:“去,滚到太阳底下站着去。”
“这……这也忒变态了……”谷小亮乜斜了一眼生子,敢怒不敢言,只能小声嘀咕着。
看着生子乖乖站到了门外的日头底下,沈欢的语气才缓和了一些,转身对着谷小亮说:“你把我刚才教给你的诗歌完整地背诵一遍!你——”她又指着高大姐,“你,你先背诵《致橡树》,待会我检查。”
高大姐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等到亮子哼哼唧唧背诵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站起来,笑呵呵地对沈欢说:“你看这天气多热啊,我去给你拿瓶可乐。”
“快去快回。”
从沈欢房间里逃出来,高大姐飞快地在盛药的铁盒子里找到一瓶安定,将几粒药片碾成了粉末放在杯子里,然后倒了冰镇可乐给沈欢端了过去。沈欢渴坏了,两口就喝干了。也许是冰镇可乐给她的情绪降了点温,她挥挥手示意让谷小亮停下来。
沈欢坐在床沿若有所思地沉默着,咬着嘴唇,被汗水浸湿的头发成缕地贴在头皮上。她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一个方向,像一座雕像。
“你给她喝什么了这么管用?”亮子压低了嗓子问高大姐。
突然,沈欢抬起眼睛看向了亮子,就在亮子认为自己也将挨上一耳光的时候,沈欢却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双手捧着脸,泪水从手指间的缝隙流出来。
“怎么办高大姐?”谷小亮也不自觉地带着点哭腔,“要不把她捆起来送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