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离一不留神,率先坠入,沉溺其中。他是艺术男子,身体里不免流淌着不羁的因子,她不是看不到,但是爱到一定程度,便有了欺瞒自己的症状,她视而不见,胸无杂念,任凭流言蜚语盘绕在他们弱不禁风的恋爱上,是啊。弱如寒蝉,不噤一风,摇摇欲坠的关系中,他始终云淡风轻,他说天使便天使,他说人间便人间,她,只是乖乖微笑的份。
她沉迷于注视他的侧面,她唯一的放肆,就是对他随时随地地注视。
那时候年纪太轻,身骨薄弱,她又误会孱弱令君欢,于是她开始不间断地病,左边头疼完毕右边接上,右边稍息左边又赶上,安然对于她的病状似乎从未关心过,他总是将她画成面部僵硬的一幅样子,笔在他手中似乎变得异常刻薄,他画谁都不美,他永远是突出对方最缺陷的某个特点,是那么像,却又令人难以接受,犹离几次因为他笔下的她而沮丧,当然她并不美,她很明白自己的面目平常,但是稍加掩饰便可流露可人,平心而论,哪个女子将妆洗掉,头发拢到耳后,一张素脸敢称自己美丽?更何况是在挑剔的安然笔下。可是她看到了一张肖像,半成品,尚未完成的一个女子,眉目如画,巧笑嫣然。
居然出自安然笔下。
犹离很介意。女人之间,不过就是面目身材的较量而已,仔细打量一番,便较出高低,隐着,记住这个样子,找时机探询一二。
安然似乎从未隐瞒过任何,他说,她爱我,对我好,你如何不能接受。
如此明明白白理直气壮的对白令犹离失笑起来。是,她爱他,对他好,她如何不能接收,那么,她的爱算什么?他不过是一个气囊,明白地敞开着,接受四面八方拥挤来的热爱,这些感情充盈着他,丰富着他,他只须承受的,便令自己水美草肥,万事无忧,她怎么可以不满意呢。
明白了他的心意之后,犹离开始盘算自己的出路,太年轻的感情,便极度容易提起又放下。
她消失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耳里耳外都是安然的传闻。和某女如何,和某女如何。犹离听了便笑,足不出户,直到他敲她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