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终级狙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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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移情(1)

傍晚,罗佳风尘仆仆按约赶到。她脸色憔悴,来不及梳理的头发从警帽中冒出来,被她草草掖到耳后。一进门,她先要了杯水,一饮而尽,才摘掉警帽,由于静电作用,她脑袋上的头发乱糟糟地蓬起。

程诺见了,很心痛:“佳佳,辛苦了!”

她爽朗一笑:“小诺,走,我们楼上谈!”

两人进了二楼客厅,关上门,罗佳递给她一纸名单:“这是伯父车祸前当天所有接触的人事物及手机通话,目前没有发现任何疑点,我想问一下,伯父是否还有其他手机号码?”

她不知道父亲有没有其他通讯方式,如果有,大概只有冯彦钧知道,她想了想:“我先查一查吧!”

“嗯!”罗佳又道,“李律认为伯父溺水而亡没有挣扎的疑问,从病理学角度证明不了这一定是桩谋杀案。伯父胃中存有酒液,可能在入水时受惊而引发轻微心肌梗塞!人如果在神智昏迷、四肢麻痹的状态下,毫无知觉地呛水死亡也属正常。所以,‘8.13’案要想和伯父之死联系起来,需要一个突破口,否则立案难,查起来更难!”

程诺点头:“阿全和大黑的审讯结果出来没有?”

“有,但不足以证明后来的苏、二翟和伯父之死与‘8.13’案有多少关联。整个案情是这样的,翟一鸣建立中江跨国赌场,大黑是其左膀右臂,刘虹被他金钱所惑,误入歧途,成为帮凶。翟一鸣通过控制刘虹,又控制了苏浙。而且,所有因此案落马的几个区级以下的政法干部,也一致招认苏浙就是中江跨国赌局的保护人。审讯到此为止,具体苏浙是自杀还是他杀,这么长时间,一点线索都没有。现在市局压力也非常大,估计领导们为了平息市民的不满,可能会提早向新闻界宣布跨国赌局案的结果,然后把‘8.13’案尾案工作转为秘密侦察。毕竟,苏浙、翟仁杰和伯父生前身份重要,所以我们对外界需要谨慎言辞!”她也很茫然,“唉,现在什么实质性证据都没有,这个案子,也许永远无法查出,也许有天会水落石出。只希望在警方向新闻界公布‘8.13’案结果之前,我们能找到突破性线索!”

程诺也很了然,适当提点她:“这是个有组织的涉黑犯罪行为,背后的保护伞定是某个高官,他相当了解政府官员的怕事心态。如果‘8.13’案公布后一段时间内仍没办法找到证据,市局领导很可能排除他杀而结案,到时再查起来,就无异于大海捞针了!”

“是啊,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罗佳烦躁地敲着桌子。

“我们会想到办法的!”她目光坚定。

“可你不是要辞职嘛!”

“是啊!”她闷闷垂下头。

罗佳心知她的不舍:“其实我不希望你辞职,你也是一名优秀警察,不要因一时挫折而放弃曾经挚爱的职业!”

她苦笑:“我已经决定了!”

罗佳沉默片刻,不再提及此事,而是很知心地说:“小诺,不知道为什么,在我内心深处,我总觉得大钧不是坏人。这次如果不是他的引导,跨国赌局不可能侦破,‘8.13’案也不可能再重新立案!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我也不太了解,只知道他是退伍兵,是我爸爸引荐来的!”这话,既提点罗佳冯彦钧不是坏人,又可以避开罗佳对他身份的追究。

罗佳思维终于开化:“要不老子怎么总觉得被人利用了呢!”她非常愤怒,“这个王八蛋,为保护你,拿我的命不当回事啊,他奶奶的,那李震宇也不是个好东西!”

确实,这事搁谁身上谁都会生气!程诺很愧疚,也很奇怪她怎么发现疑点的:“你乱猜什么呀!”

“小诺,我可是拿你当知心人的!”罗佳情绪比较激动,“李震宇曾经问过我,他追踪冯彦钧时被阿全发现,在他出现危险时,总有人替他打倒对方。据法医验证,那些人都是被硬币击中重要穴道,而我很清楚,那次派出的武警战士里根本没有这般厉害的人物!你说,他是谁呢?那个想要我命的人是谁呢?其实你心里应该比我明白吧?”

程诺一惊:“佳佳,我妈妈早就反对我做警察,如今爸爸去世,我不想她再伤心,我从来没想过你会出面替我办这个案子啊?”

“谁怪你啦!”罗佳抚着胸口,气呼呼喘了几口粗气,站起来,“我走了,有什么发现希望你能告诉我!”

“事关我切身利益,我怎么会向你隐瞒呢?!”程诺怕她向李震宇提起冯彦钧的事,提醒,“佳佳,目前我俩所猜测的一切都没有事实根据,只你我两人知道就行啦!”

“这我比你清楚!”她语气仍充满火药味,临走还愤愤不平地骂了一句,“他奶奶的!”

程诺相信,冯彦钧绝对不会害罗佳的,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脑海中出现他调皮不羁的笑容,禁不住心潮起伏,没有任何时候,她比现在更想见到他。

这时,李震宇打来电话:“诺,我现在去省城,过几天回来,你们要注意安全!”他得到程诚死前的接触人员名单,想亲自去省城查找证据。

程诺嗯了一声,便挂掉手机,又给冯彦钧发了几条短信,没得到回应,同母亲用过饭,心情郁郁地回到楼上。

窗外,残月在墨丝样的云中穿行,天边,几点寒星寂寞地眨动。她站在窗前,凝望无边夜空,不禁愁肠满腹。案情越深入也越复杂,也越来越惊心动魄,叫她对他如何能安心?想他年少含冤,沦落江湖,只因自己几句劝导,改邪归正,不计后果得失,重擎正义之剑。想她从警坎坷,数番遇险,父亲亦为之付出血的代价,为此她不得不放弃曾经挚爱的职业!两人遭遇类似,同病相怜:他,有家难回,与亲人、爱人生而别离;她,理想难继,虽然恋人一片真心,可杀父之仇岂能如过眼云烟?

一念起,风起云涌;一念灭,沧海桑田!这么久以来,就算有李震宇的婚约束缚,她也一直在深深地记挂着他,她想,既然两人同病相怜,如果他愿意,她会全心给他一个完整的家,让他忘记痛苦的过去,不再流浪!

意念也许早有,只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发了芽!她不觉耳面潮红,拉上窗帘,回到床上,继续拨打只有两人共同拥有的手机号码,可是,很长时间过去了,他仍然没有回话。她郁郁叹口气,打开手机短信程序,写道:我很想见你!很想!

短信发出后,就盼望他能立即过来,想起他曾经吻她拥抱她的感觉,她心中总是莫名地激动。她坐立难安,一直等到凌晨三点,可他依旧没有出现。她很失望,清楚他不会来了,可他不知道她很担心他吗?哪怕,发一条短信报平安也行啊!自己就这么不值得他驻足一下吗?烦恼无处排遣,她打开酒柜,为自己倒了小半杯杰克丹尼,头一仰,一口闷入。

金黄色的酒液顺着喉管,一路灼烧,在心底沸腾,接着,麻酥酥的感觉传遍全身。她头有些晕了,身体轻飘飘落在床上,清泉样的双眸灯光下半开半阖,绮丽的璀璨……

他无声无息地闪进来,一眼看到她缥缈颓废魅惑的模样,心神一荡,不觉怔住。

她散淡的目光无意间飘过,蓦然聚拢,定定凝视着眼前人。他修长挺拔地站在灯光下,一款黑色风衣,衬得他神秘而又英俊,那深沉的双目中,涌动着令人只想沉沦的波涛。仿佛经历了几千年,才知道思念早已如青藤,不知不觉爬满心房。

“大钧,你怎么才来?我一直等你呢!”委屈、开心齐齐涌现,酒力借着情绪起落,开始在腹底燃烧,她有种想扑到他怀中索求温暖的冲动,而她残存的理智和矜持提醒她现在不应该这样做。

他坐到她身边,紧紧盯着她的眼,声音中有一丝惊喜的喑哑,“对不起,你,为什么要喝这么多酒啊?”

“我给你发那么多短信你为什么不回?你去哪儿就不能告诉我吗?你不知道我天天为你担心得睡不着觉吗?……”她一连串抱怨质问,无意中吐露出自己的真情实感,他身心顿觉一飘,所有疲惫苦闷突然间通通消散,闻着她浅粉的唇里呼出的挂着酒香的甜醉气息,他情不自禁抚过她梨花带雨的小脸,“宝贝,不许再哭啦,不知道我很心疼吗?”

可以说,他在精神层面上从没与其她女人谈过情说过爱,他身体最初始接触的女人便是妓女,那都是赤裸裸的金钱交易,不懂得含蓄,于是他发自内心的情话便深深刺伤了她。她骤然想起他与其他女人曾经的龌龊过去,感觉他污辱了自己的感情,顿时恼羞成怒,狠狠打开他的手,嚷道:“不准许你像对那些女人一样调戏我!”

他脸顿时煞白,震惊地望着她。

这是他一生都无法抹去的痛!

他远离她稍许,好一会儿,才垂眉低低道:“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绝不会做那些蠢事,我会来到她所在的城市,专心等她长大,可人生没有如果啊!”他眼角微潮,灯光下碎波闪动,“程诺,光盘是我拿走的,你好好照顾你母亲!”他转身,“我——走了!”

她慌了,光脚跳下床:“你不许走!”

他站住:“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伯父报仇雪恨!”

她气得手脚哆嗦起来:“你为什么这样说话,你认为我在利用你是吗?”

瞧她眉眼都斜了,他慌忙解释:“程诺,你怎么会那样想?伯父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怎么能让他含冤九泉?这跟你没有什么关系,我也没觉得你利用过我啊,我是心甘情愿的!”

没关系吗?她怔了怔,竟生出万般委屈。她双手紧攥着他的胳膊,低着头,紧紧咬着下唇,泪如泉涌:“爸爸被人害死了,你为什么不去看他?他生前最喜欢你了!”

他嘴角微微颤抖:“我偷偷去过啊,可我那时能怎么样呢?你给我一些时间好吗?我会收集到那人所有罪证的!”

“那你为什么一直不理我?”

“我,我真的没时间!”在现任跨国赌局经纪人阿全被捕那夜,他暗中协助阿全的一名贴身打手逃离现场并一直跟踪。因为这样做,就算阿全对警方拒不交代所有问题,他也有办法找到“他”的老巢。那打手狼狈逃窜到某乡下小镇后,暂时蛰伏起来以避风头。冯彦钧乘他熟睡之际,把定位卡设置到他手机中,确定其比较安全后,才放心返回中江来完善自己的计划。虽然今天早上他刚刚来过盗取了光碟,可当时苏介和李震宇都在家里,他怎么能现身与她见面呢?!

可她不知道这些,一想到他有取光盘的时间却推托说没有和她见面和回短信的时间,她就非常气恼,“那你光盘怎么拿走的?”她怒瞪着他,“你为什么骗我?”

“我看过你啦!”他低声羞愧地说,“我不知道你也想见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