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传奇的,可却是事实!”苏介冷静地告诉她,“大钧暗中调查的证据,要比李震宇危险得多,你爸爸之死与李进夫妇绝对有间接关系,我绝不容忍你和李震宇在一起!”李进夫妇以后半生换取了儿子的事业功名,就以为李震宇可以被她接受吗?
镜子不论被谁打碎,裂痕都永远无法弥合!其实她就算和冯彦钧分手,也没想过要和李震宇走到一起,有些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如今,他们只是好朋友罢了!她急切地追问:“您怎么肯定大钧就是我爷爷的徒弟?”
苏介递给她一杯热奶:“到我房间去,我们边吃边看!”
苏介把当日冯彦钧让她帮他调查他师傅前妻的录像从头播放。
程诺看罢,不觉感慨万分,但她依旧有一份疑惑:“如果提前调查过,这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吧?”
“你看他的表情像是有预谋的吗!而且据我已经掌握的资料,大钧已经有可靠信息分析日本间谍组织和台岛青龙帮勾结,通过缅甸从大陆偷运各类情报!”
她相信母亲的话,心中不免难过失落:“他能告诉您,为什么就不能和我说?”
“你能帮他什么忙,他还不是怕你担心!”
她怔了一会儿,突然上楼,奔向他的房间。昨天他既然去而复返,就是要告诉她所有的经过,可她却赌气错过了,但她相信,他一定会留下些什么证明自己。房间内稍稍凌乱,估计他是匆忙间离去,为什么会匆忙离开呢?她相信母亲应该知道。她打开他的手机定位器,发现信号全无,翻开他的枕头,没有手机,却有一片光盘,光盘下面压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从这盘录像中可以找出袭击李震宇的人,然后你秘密交给安全部。
她迅速搬出录放机,打开播放,却是苏浙在悦来茶楼喝茶的录像。她一帧帧仔细观察,很快发现疑点。录像带上有一人与袭击李震宇的人穿着一模一样,可后者比前者稍瘦,应该不是一人,可冯彦钧为什么说是一个人呢?
苏介见程诺神秘地搬走录放机,她就启动了房间内所有的监视系统,程诺所做她一览无余。紧接着她上楼,对女儿说:“袭击李震宇的人应当是大钧假扮的!”
怪不得觉得那人有点像冯彦钧呢!程诺回头,一脸气恼:“您太过分了,连我也监视!”
“程诚是你爸爸,也是我老公,”苏介目中突然迸射出噬血的光芒,狠狠道,“我绝对不会放过杀人凶手,不论他是什么人!”
程诺吃惊地望着她。
苏介不容置疑地命令:“把光盘给我!”说完,动手去拿。
“妈,我要上交的!”程诺阻拦。
“你交出去可能会走漏消息,我却可以保守这个秘密,关键时刻起关键作用!”她强势拿走光盘,转身下楼。
程诺追过去:“妈,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她站定,紧皱眉头,目光满含责备:“小诺,谁在开玩笑?你有时间疑神疑鬼,怎么不去做于案情有补的事?”她紧走几步,砰地关上房间的门,留下一脸愕然的程诺。
这时,程诺的手机铃声响起来,是李震宇打来的。她回过神,赶去与他赴约的路上,重新想好了侦查方向。两人见面,李震宇问:“程诺,我觉得山本社长之死很可疑,他极可能以死隐瞒所做的不法之事。”
程诺点头:“嗯,如果仅仅是经济问题,他不至于自杀谢罪!”
“下一步我们怎么做?”
李震宇所掌握的信息量不足以判定侦查方向。程诺想了想:“我觉得还是从跨国赌博案开始吧!”
“为什么?”跨国赌博案已经结束了,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还要查。
“既然山本社长自杀不仅仅是经济问题,那就有破坏他国安全嫌疑!”
李震宇大悟:“对,对,我明白了!”
程诺笑道:“现在咱们俩的身份也很适合,我是无业游民,你是律师,不会有间谍嫌疑!”
“我们要去缅甸吗?”
“没错,缅甸新世界赌场,我觉得就是一个情报秘密中转站。”
“亏他们想得出这一损招,以恶臭掩罪恶!”李震宇站起来,“我这就去准备出国事项。”
两人分头行动,在云南边境汇合,以赌博为由,扮成情侣,由摩的带入缅甸。混入伊城古铴组织管辖下的新世界赌场。
在缅北,有数个地方武装与政府分权对立,各治一方,由于这些地方武装经常与缅甸政府作战,为了保证军队的战斗力,就要靠毒品与博彩获取高额经济回报。缅北和金三角地区以前主要经济来源是毒品,随着毒品成为全球千夫所指的行业,靠毒品赚钱的风险越来越大,所以赌博代替毒品,成为缅北各武装势力新的经济来源。据统计,如今缅北地区的博彩业收入已经占其财政总收入的70%,因而境外赌场与当地政府和军事势力狼狈为奸,当地武装为境外赌场提供保安或者武装保护,赌场股东则从赢利中分肥给地方武装,成为严重危害我国边境治安的一大毒瘤。
新世界赌场门口站着十几名保安人员,负责登记往来赌徒的免费住宿和旅程。
程诺和李震宇随着人流,选择大厅周围的小赌厅玩百家乐。李震宇初入赌场,玩起来不免战战兢兢,不敢下大赌注,不过,他的“手气”相当好,玩了三个小时,腰包里就有了上千元进账,程诺在旁边兴奋地叫好。
赌城的夜晚是一天中最为繁华的时刻,一般在凌晨四点以后才稍稍沉寂,到第二天下午又是一个高潮。两人玩到凌晨三点就一起入住在赌场分派给的房间内,直到中午才起床,去附近的小饭店就餐。程诺边吃边和李震宇讨论赌场玩法,忽然心脏咚咚咚跳速加快,后背仿佛被人灼烧了一般。她警惕地回头,却见白日炎炎,柳枝摇曳,来往人丁,皆行色匆匆,并无什么相识可疑之人。
“怎么了?”李震宇发觉她的异态,小声问。
“我还是第一次出国游,你一会儿陪我到街头看看热带雨林的风光吧?”她若无其事地大声说。
“没问题!”这正是熟悉这里地形的好机会。
吃过饭,两人漫步街头。
伊城的主街是一条14米宽的水泥路,两边是精美的吊脚竹楼和二三层高的水泥方砖盖的房子。吊脚楼的招牌上,光明正大地挂着“美女出台”,那些水泥房子都是小商店和饭店,越过这条街,便是破败不堪的茅草房、脏乱的街道,与这里的繁华形成强烈的对比。程诺站在原始森林边缘,望着清远干净的蓝天白云,绵延起伏的青山绿水,不禁感慨:如此秀美神奇的雨林风光,由于人类的贪婪无耻,竟成了隐匿滋生罪恶的场所……
不知过了多久,李震宇催促:“我们回去吧,免得让人觉察出异样!”
两人重新进入赌场,程诺与李震宇分开,各占一个赌厅,以便慢慢熟悉内部保安和隐蔽的打手。
玩至凌晨三点左右,他们才相约出了赌厅,忽听赌厅前面有人大喊:“着火了!”
两人急忙冲出去,只见南面天空一片火红,许多人在火光下跑动喊叫,夹杂着竹片烧裂时的噼啪声。接着,赌厅里冲出三名黑衣青壮男子,向赌厅旁边的一座竹楼奔去。然后听到一阵阵啾啾啾爆豆般的枪响,巡逻救火的山兵也接到命令,同时加入战斗。
在伊城,时而发生小范围的枪械火拼,大家都见惯麻木,许多参赌人员听到枪声,都跑出来远远观看。程诺和李震宇密切关注着枪响的方向,这时,从竹楼顶端嗖地射出一人,好似天际流星,眨眼间落地,消失在黑暗中。
程诺心头不由一凛,是他吗?
随即她肯定,一定是他!他会不会出意外?要怎么办呢?正焦急中,有赌场黑衣人返回,对单独站在新世界东面建筑阴影下的男子小声道:“他自己跑了!”……
程诺距离比较近,这句话被风送到耳边,她这才发现那人,转头看去,不觉通体生凉。那人身材强壮,浑身煞气重重,由于光线作用,很难看清面部表情。可是,能站在众人眼皮底下却不被人注意,绝非一般人。忽然,她感觉那人在看她,可明明见他并没有动,她不觉心惊肉跳,急忙收回目光,揽住李震宇的胳膊,娇滴滴地说:“哥,要是整个森林都烧起来怎么办哪!那我们还是回国吧?”
“看你吓的,放心吧!火已经小许多了!”李震宇安闲地带她回住处,才换上夜行衣要外出。
高手不出手,绝对是陷阱!程诺急忙拦住他,小声说:“不要去,我觉得是故意设的圈套,我们先不要暴露自己!”
“你怎么知道的?”李震宇很惊讶。
她把刚才在新世界赌场听到的告诉他,小声在他耳边嘀咕:“今天好像是新世界赌场与人火拼,我们静观其变,不要稀里糊涂地卷入其中!”
程诺判断得没错,这一切都是冯彦钧早就谋划好的。当他把所有防身物品准备齐全后,便独自绕过边境线,比程诺和李震宇早两日到达伊城。昨天中午他不巧看到了她和李震宇,觉得计划不能再拖了,否则她有可能会被对手发现,成为威胁自己的有力武器。
凌晨三时许,喧嚣的赌城渐渐平静下来,这时也是人生理最困乏的时候,他穿插在错落有致的吊脚竹楼和酒店的浓稠阴影里,避开山兵,小心点燃了与新世界遥遥相望街对头的几栋相联竹楼。此值秋季,虽然亚热带丛林绿意不减,但气候明显比往日干燥。竹楼迅速燃烧起来,一会儿便火光冲天,夹杂着震天的哭喊。此时,他早弹身离开,向离赌场最近的一栋吊脚楼奔去。
他已经探明刘虹周围的布防情况,趁着大家忙于救火之际,悄然接近刘虹所在的吊脚楼,把无色弹力胶线射到竹楼顶端突起之处,然后用力一荡,他身体也随之刷地飞起,就好似捕猎的金雕,从空中迅猛地俯冲而下。竹楼后面的小院中,两名看守正在给对方点烟,刚感觉有异,就在闪身分开之际,冯彦钧悬空的双腿已经落到一名打手肩上,如铁钳般用力一绞,同时手中银光一闪。紧接着,一名看守脖颈处鲜血狂涌,翻着眼白倒在地上,另一名的头直接耷拉到胸口,软软地委顿于地。
而他却借助丝线的力量,又腾空飞起,扑向二楼。
这时,二楼走廊上的打手也发现了他,大声喊:“有人……”话音未落,只觉一只冰冷坚硬的金属物体穿透眉心,带着血肉撕裂的声音冲进大脑深处,他的声音也随之戛然而止。
眨眼,冯彦钧飞上走廊,手又一挥,抛出胶线,正巧套住另一个跳下二楼打算逃跑的男子。那男子脚步顿时滞住,身体被刷地悬空吊起。他双手拼命向上抓取物体,想自由地呼吸,然而,除了那极细的滑不唧溜的丝线,再无其他可救他性命。
冯彦钧满脸血迹闯进房间,吓得刘虹和嫖客顾不得赤身裸体,一骨碌滚到地下就往床下钻。他一脚踢晕嫖客,扯了床单裹到刘虹身上。刘虹仍浑身筛糠兀自大叫救命,他低声喝道:“跟老子叫什么丧!”
她一听,莫名平静下:“我自己跑!”她认出来人,怕自己成为他的累赘。
“你自己趁乱到雨林边缘等我,要是被人发现我也救不了你了!”他说完,已经纵身飞起,从阁楼顶部小窗内跃出,横空快速掠过,同时双枪齐发,打中两个冲在最前面的山兵,不过数秒,他已经把自己抛到院外,然后借助落地的惯性向黑暗里疾奔。
山兵和赌场打手全力向他逃跑的方向追去,刘虹见院内一时防守空虚,第一次大胆出逃,摸黑连滚带爬地赶到他指定的地点。
与通往雨林和大陆边境的方向相反,冯彦钧奔出大约500米,也就是镇子边缘,有一辆摩托车早就隐在路边。他飞身跃上,风驰电掣般向老挝边境方向而去。天将亮时,正巧驶到悬崖边。他丝毫不减速,直接俯冲,半空中他双手一撑,借摩托车之力来了个漂亮的倒翻身,紧接着手臂上的丝线抖出,挂在岸边一棵突出来的树枝上,减缓了他下落的速度。在距离谷底20米处,遇到一排延伸出去的小密林,他立即攀上枝头,切断丝线。透明丝线因为弹力,一紧一松,从树枝上弹开,被风吹到不知何处。
他沿着林子,边走边把留下的痕迹抹除。等伊城山兵和打手赶到时,崖底是摔得四分五裂的摩托车零件,人早无去向。
伊城做为赌场,鱼龙混杂,外来人员流动异常频繁,盘查起来并非容易之事,何况伊城周围数支武装林立,古铴组织只能多派人手巡逻,加强防范。
冯彦钧避开主干道,在山腰行了一里左右,跑到缅老边境中的原始森林,到提前准备好的地点换上彩色笼基,抹黑了脸,绕行至与刘虹约定的地点。刘虹趴在草丛中,一动不敢动。她相信他会来,因为她已经认出他就是在“8.13”绑架案时出现在她家里的那个“杀手”。自从程诺获救后,她就不再认为他是杀手,他现在来这里,就是来救自己的,且她见识过他的本领,觉得他不会出危险,所以她一直咬牙坚持到现在。
冯彦钧找到她,悄无声息地点了下她的后背,然后眼神示意她跟他走。刘虹饿了一天一夜,脚底发软,走路直打战,冯彦钧走在她后面消除痕迹,见她要跌倒的样子,把一包压缩饼干递到她手中。刘虹感激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不容置疑地皱眉抬了下下巴,让她边吃边快点走。
夜幕很快降临,原始森林深处的黑暗来得更快。此时,脚下的路也越来越艰难,积满潮湿树叶的地面下是又滑又软的泥浆和腐烂的木头,树干多七扭八歪,藤萝虬枝横空拦路。冯彦钧戴上夜视仪,拽着刘虹的胳膊快行,然后重新选择方向,返回原始森林边缘,翻越两重山,又爬上前面那座山的半山腰。山腰处,密林掩映着一栋低矮的茅草房,房檐几乎垂到地上。
冯彦钧松口气,带她钻进黑糊糊的房间,打开微电筒,抬头看向茅草房的屋顶。屋顶上安装了电子瞭望显示器,躺在床上就可以把这座山上的情况一览无余,他查看后,又翻看了记录,确定无事,才倒头去睡。
草房没有窗户,周围林树高大茂密,就算在阳光充足的日子里,房间内依旧黑咕隆咚。冯彦钧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感觉很饿方坐起来。刘虹披着床单蜷缩在昏暗的墙角,小心地望着他,脸上倒没什么惧色。
他扔给她一包牛肉一袋饼干,自己才开始填肚子。
刘虹说:“谢谢你!”
他既不看她也不理她,吃完出了房间,跳到山下山溪中,洗去污垢,活动透筋骨,换了件干净的笼基,从一棵曲柳树下挖出一只防水长方形包裹,回房把它打开。包裹里装的都是乌黑的武器零件,他小心地一件件拿出来,仔细检查,用棉布擦拭得锃亮,才一件件组装起来。
刘虹也不敢吱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很快,他拼成了一把狙击步枪,旁若无人地调试机器性能,一会儿趴下做瞄准射击状;一会儿闭目冥思苦想,一会儿又坐起来调整枪托的长短和角度。不知不觉中,天完全黑下来,他站起来要走。
刘虹这才忑忐地细声问:“我,要怎么办?”
既然他们把刘虹弄到伊城又让他轻而易举地劫走,他相信这是个圈套。不过,他不仅不会主动上套,还要挖一个陷阱,来考验敌方的定力和智力!
他冷冷地说:“等,不许出房间!”然后,背枪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