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笑,收回神游,蓦地,感觉房门外有人,于是急转身欲逃,却不料,这却是程父故意给他设下的陷阱。他立正:“程局长,您好!”之后,他有些忑忐地看向床上之人,床上的人仍旧一动不动,他明白过来,“谢谢您!”
确实,他不想让程诺知道自己救过她,他出狱后只想她还和原来一样,没有任何杂质地对待他与她的感情!而眼前这位军人,却是这样懂他,他很感动。
程父掏出对讲机:“摄像系统暂时被我关闭,十分钟后开启!”吩咐完,他从怀里掏出一只手机:“这个送给你,只能与我单独联系!”
“是!”
“你越狱之事我已经和重岛监狱长沟通过,此案结束,你立即返回,以后切不可意气用事!”
“是!”他兴奋地回答。
这时,一朵细小的火花从摄像器的镜头上飘下来,程父惊讶地看去。火花还没有落到地上,就化成了一股几乎看不到的无色尘末。
“你……这是什么?”程父吃惊地瞪向他。
“白磷和液体胶的混合物,在摄像头上聚集了热量,自燃后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程父一听,感慨万分:这样一个优秀的人才,却不能见容于其现政府,着实可悲!
“你先秘密保护刘虹的生命安全,引蛇出洞!”
他双腿自然并拢,声音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是!保证完成任务!”
“好,你去吧,以大局为重,有情况随时向我汇报!”程父见他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才重新开启了病房内的监视器。
冯彦钧心情极好,穿街过巷,迅速赶到刘虹家。悄无声息地落入她的客厅,就听到那女人正放浪地呻吟,紧接着,又响起一个男人临界点高亢的叫喊。
晦气!他郁闷地把胶皮手套垫在屁股下,坐在阳台的角落里,尽量不沾染这里的任何东西。
房间内喘息了一阵,又响起不堪入耳的淫词浪语。
“嗯——”女人声调故意拉长,百媚千折:“浙,累死了,不要了嘛!”
“这就不行啦?”
“啊——真不行啦!”
满足了虚荣心,男人得意地大笑。他这把年纪,再想重整旗鼓二次冲锋,已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把这男人伺候到舒爽,她才在他胸前轻轻画着圈圈:“浙,有点事要求你,你一定要帮我哦?”
“宝贝,什么事?”男人边说边用胖胖的手使劲捏她胸前那对肥硕的乳房。
她嗯哼喘息着,表情还有一点恰到好处的为难。
这正是彰显男人“本色”之时,他的手不时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游走:“尽管说,在中江市,还没有我苏浙办不到的事!”
苏浙?冯彦钧眉头不由收紧,这名字怎么那么容易让人产生联想呢?他和苏介有什么联系吗?正想着,只听刘虹又说:“浙,我家在山区,条件很差,妈妈又经常有病,多亏你们帮忙,我才有了今天。可父母对我也有养育之恩,我一直想让他们过更好的生活,可自己又没什么能力,所以,我想…….我想……”
如果换在不知情者身上,一定会被她的孝心深深打动。果然,苏浙声音里没了放浪,郑重地问:“有什么棘手的事吗?”
“嗯,我妈妈肾病很严重了,我想把他们接到中江市照顾,可又不能让他们住在我们俩住的地方,我都快愁死了!”
“需要多少钱?”她想得如此周全,他很感动,何况她跟自己这么长时间,从经济上确实没得到过什么实质性补偿。
“大约200万!”她小心地瞅着他:“行吗?”
今天心情好!苏浙二话没说:“好!”……
看来,苏浙只能算贪官,并没参与过程诺的绑架案,甚至,他根本不知情!冯彦钧想,他得查一查,苏浙与苏介究竟什么关系?爱屋及乌,他不希望程诺的家人在此案中受到任何牵连!
苏浙对外是标准贤夫形象,绝不敢在外面过夜!很快,他洗了澡,穿好衣服,临出房间前,敏感地扫了眼客厅。凡做贼的都心虚,刘虹只开了门厅的小灯送他,使冯彦钧清晰地看清了他整个轮廓。他身材中等,正是发福的年龄,略胖,眼形为杏核状,里面有一双漆黑精湛的眼珠。
冯彦钧一怔!
这双眼,怎么这么熟悉?
门轻轻关上,刘虹手握成拳,为成功兴奋地耶了一声。他可容不得她这么高兴,低声喝道:“过来!”
她一惊,转头,顿时吓得两腿筛糠。
“钱呢?”他问。
“不是说好明天给吗?”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他站在阴影里,双手交叉于胸,身穿黑色风衣,鼻梁上支着副墨镜,一股杀气在他体内隐隐待发。“我凭什么信你?”他冷哼。
“明天,你只要等到明天!”她急切地恳求。
他这才问:“刚才那男人是谁?”
她倒抽了口气,又恼又尴尬却不敢发作:“男……男朋友!”
他眼一寒,声音不紧不慢却充满威胁:“给我说实话!”
“你,你放心,他答应给钱了!”
他突然笑了:“回答我,他是谁?也许,我们可以继续合作!”
她一愣,问:“你的意思……是,大黑他?”
“没错!”头脑够聪明,只可惜用错了地方!“警察先我一步赶到!”
“啊?”她大惊失色,扶着墙勉强稳住身体。
“怎么办?”短暂的惊惶失措后,她似在问他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开始皱眉沉思。
“那要看你出得起什么价钱!”他提醒。
她这才想起他是杀手,也是她现在唯一只能相信的人。她灰败的脸突然绽现出一丝期望的光芒,“好,我告诉你,刚才那男人是中江市市长苏浙,只要你好好为我做事,我绝对不亏待你!”她自信地强调:“甚至,某种程度上,我可以充当你的保护伞!”
她角色转换得倒快!不过,他希望这样:“好吧,等警察放松警惕,我就干掉他,不过价钱?”他故意停住,琢磨她的表情,心想,难道她不担心大黑会交代她吗?
既然对方有意合作,她也没先前那么怕了,“不急,谅他也不敢胡说!”她狞笑着,“目前还有一笔大买卖等着你去做!”
由此分析,大黑犯的案肯定不少,还有放不下的牵挂,所以从大黑嘴里,警方不会得到有任何价值的侦讯记录!可刘虹为什么这么怕自由身的大黑?
“什么大买卖?”他快速思索着,边回应她的话。
她迟疑了一下:“对了,还不知道先生如何称呼?”
他微微一笑:“终结者!”
这名字实在拉风,用在杀手身上倒也名符其实!她双目熠熠发光:“去杀一个人,如果成功,你可以获得200万的酬金,怎么样?”
“什么人?”他的心微跳。
“中江市金城区金城派出所指导员程诺!”她恶狠狠地说。
“200万?杀警官?”他脸上有丝惊讶,“杀你倒可以,二万就行!”
她以为他嫌少,急忙问:“那你要多少?”
他眯起眼:“翻三倍!”看她究竟还能找谁凑出这笔钱来?
她咬咬牙:“一言为定!”
“OK!”他的唇角微不可见地勾起。
做为中江名人,苏介与苏浙的关系很快被冯彦钧从网络中查到。他们是姐弟,这可怎么办?毕竟,苏浙并非这起绑架案的知情者与参与者!他自私地想,以苏家之富庶,苏浙根本用不着贪污公款。所以就算刘虹被捕,如果处理得当,也不会影响苏浙的政治前途!他思虑再三,委婉地问:“程局长,您认识苏浙吗?”
程父的心突地一抖:“你说——他?”
“不,他不是知情者!”他急忙解释,“他只是被刘虹利用了,明天他会向刘虹账户注入200万资金,您想办法阻止吧!”
程父头中登时嗡嗡作响,好半晌,才说:“我知道了!”他挂掉手机,颓然坐在椅子上,手指深深插入已经花白的头发中。
如果不是一件件事实摆在眼前,他根本不相信老实巴交的邻家二哥会有这样一个狡诈狠毒的女儿。其实,早在刘虹从中江实业辞职之时,妻子就向他说起过刘虹过于虚荣,很可能与她弟弟苏浙关系不正常,为此他还训斥了妻子一顿,没想到,却真的是引狼入室!坐了良久,他才踉跄起身,来到女儿病房。
程诺惊讶:“老爸,你,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他长叹一声,为难地搓了搓脸。
“老爸,有什么事吗?”她的眉头关心地微蹙起来。
“嗯——”他目光渐渐由迟疑变得坚定,“小诺,是不是你为刘虹办户口的事,带她找过你二舅?”
“啊——是啊!”她表情有点僵了。
“然后,刘虹就进入了乡镇政府,接着考取了公务员,调到区政法系统,是这个顺序吧?”
“是的!”程诺的眉皱得更深了,不自觉地咬紧下唇。
程父不再问,垂头沉思,清理整个案情思路。
七年前,18岁的刘虹投奔他而来,在中江实业开发有限公司的广告部打杂。然而,仅仅两年,她就成为具有绝对实力的销售人员,为中江实业带来大笔利润,也为她个人获得了丰厚利益。那个时候,妻子就提过,刘虹与龙杰公司的独子翟一鸣关系非同一般,她所跑来的销售,龙杰公司占了大半。他还清晰地记得妻子当时提醒刘虹:“翟一鸣是有名的花花公子,少惹为妙!”可男未婚女未嫁,这事他这个做叔叔的也不好说什么!紧接着,刘虹放弃做得如日中天的销售工作,突然跑到镇政府,摇身一变,成为政府公务人员,而这个时间段,恰恰是他拒绝替刘虹办中江市户口,与程诺又求助于苏浙相衔接。只因为他一直把刘虹当做家人,光看到了她取得的成绩,却忽略了这件事背后的不合理性!
他问:“小诺,当时你为什么要替她办户口呢?”
“我觉得又不违法!”
他皱眉:“那么多人排着办中江户口,你怎么搞特殊?”
程诺垂下头:“对不起,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现在,关键还是要查清翟一鸣和刘虹究竟做过什么违法勾当,才会对程诺下毒手。
“你当日调查大黑时,发现过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吗?”
程诺想了想:“我觉得,可能和这件案子有关!”
“什么案子?”程父眼仁一亮。
“年初时,有个记者朋友闲聊时对我说,他有个朋友叫杨峰,在金城郊区开了家小工厂,每年可以轻轻松松赚几十万。然而自从他受骗参与网络赌博后,不仅输掉工厂的所有流动现金和固定资产,最后连房子也抵押给了赌场,现在还欠赌场20多万,天天被一群打手追债,简直是生不如死。”
程父很吃惊:“为什么你不向上备案?”
“我只是从朋友的闲聊中得来的,然后我找过杨峰,却一直没找到。因为缺少真凭实据,所以没办法备案。之后,我开始对金城区所有娱乐业进行调查,了解到大黑是这一带横行多年的打手,常和翟一鸣混在一起!为这事,我还警告过翟一鸣,让他离大黑远点,谁知,就在这个时候,我被绑架了!”
“难道是地下网络赌场吗?”程父自问,突然间豁然开朗。
缅甸与我国有几千公里的国境线,迈扎央、勐拉、果敢并称为中缅边境三大赌场,它们并不归缅甸政府军控制,实际控制者是缅甸的地方武装,他们宣布博彩业为合法行业。而前往三大赌场豪赌的,绝大多数是中国赌客,并为这三个地区带去了滚滚财源。据云南警方调查,每年大陆因越境赌博输出的资金都数以亿计。随着近年来我国打击境外赌博力度的加大,以靠我国赌资为生的境外赌场经营惨淡,部分赌厅便以放水签单(借钱)为经营手段,造成赌博中介的出现。这些赌博经纪人每天的工作就是打电话约人到自己所服务的赌场去赌博,然后这些经纪人又不断发展下线,并给下线提成,与传销类似,都是熟人骗熟人。
假设翟一鸣在金城开设网络跨国赌场,大黑为其打手,在追债过程中难免会出现人命,所以大黑得知程诺追查此案后,就决定干掉程诺。因为以程诺的身家资本,用金钱是无法利诱她放弃原则的,权力压制更无从谈起!
娱乐业是由公安机关负责治安整顿,翟一鸣等人做了违法之事,不可能不留下蛛丝马迹!那么,谁能这么手眼通天瞒过自己,直接把它掩盖起来?以翟仁杰这个政协委员,根本没这么大能力!所以这把保护伞非苏浙莫属,而刘虹最清楚,苏浙拿自己的外甥女是毫无办法的!
他喜悲参半,站起来:“唉!原来如此!”他戴上警帽,脚步不稳地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