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要么靠它的自然规律而存在,要么是一个万能的主根据他至高无上的规律来主宰。在这两种情况下,这些规律都是不可改变的,而且一切都是必然的。重体向地心落,它不能停留在空中;梨树绝对长不出菠萝;长毛垂耳狗的本能不可能是鸵鸟的本能。一切都是冥冥中安排好了的,谁也不能更改。
人类有一定数量的牙齿、头发和思想,但有一天他必须失去牙齿、头发和思想。
昨天的情况不代表昨天,今天的情况不代表今天,这种说法是矛盾的,说必然发生的事不一定发生也是矛盾的。
如果你能改变一个苍蝇的命运,就没有什么东西能阻挡你创造所有其他苍蝇、所有其他动物、所有人和所有自然的命运。当一切都做到以后,你就会发现你自己比上帝更强大。
傻瓜说:“我的医生把我的婶婶从一个绝症中救活了,他使她比命中注定的要多活了10年。”又一个傻瓜说:“谨慎的人创造自己的命运。”
“如果我们明智的话,命运就不会有神力。是我们让她成了女神,并把她放在天堂里的。”
“命运什么都算不上,不要去崇拜。谨慎是我们惟一应该向之祈祷的神。”
但是谨慎的人根本不能创造自己的命运,他们往往是屈服于命运的,也就是说谨慎的人是由命运创造的。
自作聪明的政治家们说,如果克伦威尔、拉德路·敦尔顿和其他十几个国会议员在查理一世被砍头前一周被谋杀,这个国王就会继续活下去,并在床上寿终正寝。他们说得对,而且他们也能宣称:如果整个英国被大海淹没,这个君主就不会死在断头台上。然而事情却是这样安排的——查理一世必须被砍头。
多塞特红衣主教无疑比一个疯子要更谨慎,可是聪明的奥萨特的器官和疯子的器官构造是不同的,就像狐狸的器官和鹤与云雀的器官不同一样,这难道不是很明显的吗?
你的医生救了你婶婶的命,可他这样做只不过是适从了自然的意愿,他只是服从了它。很显然,你的婶婶不能阻止自己出生在一个特定的镇上,她不能阻止自己在一个特定的时间生某种疾病。而那个医生也只能在他所在的镇上,你的婶婶不得不去请他,他不得不去治她的病。
农民认为,冰雹是偶然落到他田里的,可哲学家知道没有偶然,由于世界是按某种规律组成的,冰雹不可能不在那天落到那个地点上。
有些人害怕这个真理,只接受一半,就像欠债的人把一半钱还给债主,要求免掉剩下的一半那样。他们说,有必然的事件,还有其他不是必然的事件。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是安排好的,另外一部分则不是。如果说一部分是必然发生的,另一部分则不是必然发生的,有这种想法是可笑的。当人们仔细研究这一点时,就可以看到,反对命运的学说是荒谬的。可有许多人命中注定其思考能力很差,而其他人命中注定根本不需要思考,还有人命中注定要迫害思考的人。
也有人说:“不要相信宿命论,因为,如果一切都显得是不可避免的,你就不会致力于任何事,你就会对一切都漠不关心。你将不会喜爱财富、荣誉和赞美;你将什么也不干即可获得任何东西;你将相信自己既没有价值,也没有力量;你将不去培养才能;一切将在漠然中消失。”
先生们,不要担心!我们将永远拥有激情和偏见,因为受偏见和激情的支配是我们的命运。我们非常清楚:能否拥有许多优点和杰出才能并不取决于我们自己,就如同能否拥有一头秀发和漂亮的手不取决于我们自己一样。虽然我们不该对任何事情存有虚荣心,可我们是永远离不开虚荣心的。
人干某事必定有一定的激情。我写这文章时有激情,而你谴责我时也有激情,我们两人都同样愚蠢,我们都被笼罩在命运这个巨大的网中,我们都是命运的玩物。你的本性是作恶,我的本性是热爱真理,不管你的看法如何,我都要把真理写出来。
在窝里吃老鼠的猫头鹰对夜莺说:“不要在你那棵荫凉的树上唱歌了,到我洞里来让我吃掉你。”夜莺回答说:“我生来就是为了在这里唱歌并嘲笑你的。”
你问我自由意志的情况如何,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因为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个自由意志是什么。关于它的本质,你和别人已争论了这么长时间,因此你肯定不知道它。如果你想心平气和地和我探讨它是什么,或者说如果你愿意这么做,那么你应先去翻翻词典,仔细研究一下这个词条的意思再说。
人生哲学
——[德国]歌德
儿童是现实主义者。
青年变成了理想主义者。
成年人有一切理由成为怀疑主义者。
老年人会承认自己是个神秘主义者。
在人生每一阶段,都有某种哲学与之相应。
儿童是现实主义者。他对自己的存在深信不疑,正如他对梨和苹果的存在深信不疑一样。
青年人变成了理想主义者。他处于内在激情的风暴之中,不得不把目光转向内心,于是预感到他自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但是,成年人有一切理由成为怀疑主义者。他完全应当怀疑他所选择的用来达到目的的手段是否正确。他在行动之前和行动当中,有一切理由使他的理智总是不停地活动,以免他以后会为自己的某一项选择而懊丧不已。
老年人会承认自己是个神秘主义者。因为他经历了许多,他看到许多东西似乎都是由偶然的机遇决定的;愚蠢会成功而智慧会失败;好运和歹运都出乎意外地落个同样的下场。现在是如此,而且本来就是如此。于是,老年人对现在、过去和未来所存在的事物总是给以默然承认。
这种动物叫做人
——[德国]图霍尔斯基
人是一种不能安静的生物:
进门之前首先敲门,放糟糕的音乐,让他的狗乱叫。
人也有安静下来的时候,
但那时他已经死了。
人除了有两条腿,还有两个信仰。境况好的时候,他有一种信仰;境况不好的时候,他又有另一种叫做宗教的信仰。
人是脊椎动物,有一颗不朽的灵魂,还有一个使他不至于太狂妄的祖国。
人产生的方式是很自然的,然而他却认为这种自然的方式是不自然的,并且不愿意谈及它。因为他是被动的,并没有人问他要不要被生出来。
人是一种有用的生物,因为士兵的阵亡可以抬高股票价格,矿工的死亡可以提高矿主的利润,人的死亡可以让科学、文化、艺术跃上一个新台阶。
人的本能是繁衍后代和吃喝,除此之外,他还有制造噪音、不注意听别人说话这两种癖好。人简直可以被界定为一种从不听别人说话的生物。如果是智者的话,那他这样做是对的,因为他很少能听到明智的话。承诺、谄媚、赞许和夸奖是人很喜欢听的。因此,当你说谄媚话的时候,不妨把你想要说的话再作三分夸张。
人对同类是苛刻的,于是便产生了法规。他自己不能做的事,也不允许其他人做。
人是很难信任同类的。要想信任一个人,你最好骑在他背上;最起码在你压在他身上的这段时间里,你是有把握他不会跑开的。但,有的人也信赖品德。
人分成两种:男的那种不愿意思考,女的那种不会思考。这两种人都有所谓的感觉,而调动人体的某些敏感部位是撩起这种感觉的最保险方式。这种情形又让一些人分泌出抒情诗。
人是荤素皆食的生物。在北极探险的途中,他们有时也吃自己的同类,但这一切又都被法西斯给抵消了。
人是一种政治性的生物,最喜欢组织成团体度过他的一生。任何一个团体都痛恨其他的团体,因为其它团体不属于自己;但又恨自己的团体,因为那是自己的。这后一种憎恨被称为爱国主义。
每个人都有一个肝、一个脾、一个肺和一面国旗,所有这些器官都是缺一不可的。据说有些人没有肝、没有脾,只有半个肺,可是却没听说过没有国旗的人。
繁衍行为微弱的话,人就会想出各种招术——斗牛、犯罪、运动和司法。
人只有统治者和被统治者两种,根本没有友好相处的人。不过还没有能统治自己的人,因为他身上持不同政见的奴性的一半总是比有掌权癖好的另一半强大。每个人都是自己手下的败将。
人不知道死了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事,所以他不喜欢死去。即使他自以为已经知道死后将会发生什么,他还是不想死,还想让衰弱的躯体再支撑一阵子。说是一阵子,实际有那么点“永恒”的意思。
人是一种不能安静的生物:进门之前首先敲门,放糟糕的音乐,让他的狗乱叫。人也有安静下来的时候,但那时他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