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一生能爱几次:类似爱情
11322700000019

第19章 想念是会呼吸的痛(1)

厉言收到那条莫名其妙的短信之后立刻拨通蔚澜的电话,可是电话已经关机,他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只思考了半分钟,便关了电脑离开公司。那家私人会所他自是知道的,从前也经常跟三五好友去那里消遣,可是后来那里风气越来越差,他就再也没有去过。

厉言赶到的时候,宋初年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他没空去看她的情况,视线扫过整个包厢却没有蔚澜的身影。顾不得许多,他把宋初年从沙发上揽起,正准备走,几个同样喝得醉醺醺的富二代不知死活地拦住他的去路。

“到手的新鲜货怎么能让你捷足先登?”

厉言眸子一眯,冷冷吐出两个字:“滚开。”

“叫我滚?你也不看看老子是谁,你也配……”那人还没说完,就已经有人从外面冲进来架住了他,气势非常猛,惹得他身边的同伴瞬间不敢吱声。

人群里似乎有人认出了厉言,低呼一声:“是……厉……厉总?”

厉言不想再跟他们废话,抄了宋初年就走。他把宋初年放到后驾驶的位置,拍拍她的脸问:“蔚澜呢?你们怎么没在一起?她在哪儿?”

回应他的只有宋初年发出的一声酒嗝。蓦然顿住身体,厉言居高临下望着此时醉了的宋初年,他极少见她醉过,就算是年少那段日子,她也是大家眼里的好学生,不碰烟酒,典型的优秀学生。可他曾见过长大后的宋初年倚靠在窗台风情万种地抽烟,不错,当时厉言的脑海里只有那么一个词,风情万种。

时间终究太过残忍,将他们年少时候的样子割得支离破碎。

而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你失去的究竟是什么。

多年来,宋初年已经极少尝到宿醉的滋味,所以也几乎快忘了醒来时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她抚了抚额,目光立刻被天花板一片纯白攫住。“唰”的一下起身,心脏止不住地狂跳起来。

见到坐在阳台边的厉言,她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床头柜上放着蜂蜜水,趁热喝了。”厉言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来,宋初年依言照做。

“慕笙他……”一夜未归,乔慕笙该急坏了吧?

厉言终于回头,眼睛淡淡扫过她,“还知道关心他,昨晚就不该喝得烂醉如泥。”

“那是意外。”她心虚地别过视线。厉言的目光太锐利,她根本招架不住。

“初年,我进入厉氏六年了,六年里多少明枪暗箭我都躲过来了,你知道我是在一种怎样的环境里成长的吗?”

这是第一次,厉言在她面前说起他的成长。她固然知道,厉言能有今天的成就是走过了怎样的荆棘得来的,没有人会无缘无故成功,如果抛开一切恩怨来讲,厉言的确是个让人钦佩的人。

“所以,你想要什么,直接告诉我,不必拐弯抹角,省得最后得不偿失。”他顺着她的目光,接着说。

“我只要乔氏安然无恙。”

空气似乎一下凝结住了,他们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诡异。曾经,他们也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如果没有后来的年少轻狂,或许现在,她仍可以将他当作是最好的哥们儿。有些事,终究是回不去了。

“即便可能要我搭上半个厉氏?”

宋初年别过头,她没法这么坦然地接受他犀利的目光,她承认自己十分自私,可是她别无选择。

“或许没有那么严重呢?为什么我们不往好的方面想,乔氏并没有你以为的一蹶不振,它还有发展的空间。”

厉言笑出声来,摇了摇头起身走到宋初年面前,“初年,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你自己不觉得心虚和没底气吗?我们都知道要救活它并不容易不是吗?我还要去公司,你再休息一下。”

“可是……”

厉言只留给她一个背影和那句后来让宋初年每每想起都觉得无比愧疚的话,他说:“我会尽力,厉氏在,乔氏就不会亡,这样,你满意了吗?”

厉言坐进车里,突然觉得全身虚脱,在商界被无数人暗算无数次,他都能风轻云淡笑着挨过,可是宋初年却以这样的方式让他心生不忍。她的确太了解他,知道他不愿看到她如此作践自己,何况有乔慕菲的前车之鉴,他又怎么会让宋初年变成第二个乔慕菲?

可是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觉得是他亏欠了乔家?

他没有立刻去公司,准备回家看一看蔚澜是否回去了。昨夜他打了她一夜电话,一直关机,知道她的性格,她这是故意不想让人找到。

他回去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副情景,蔚澜蹲坐在公寓门口,抱着膝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似乎睡得正香,连他走近都毫无察觉。

厉言弯腰把她从地上抱起,突然的腾空让蔚澜心里狠狠一抽,她下意识地去抓门把手,然而当他的面容进入视线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哭起来。她抱住他的脖子,似乎要将所有的力气都用尽。

“怎么哭成这样?发生什么事了?”厉言一面将她安放在沙发上,一面用手指替她拭泪。他就那么跪在地上,与在沙发上的蔚澜目光齐平。

记忆里,蔚澜从没在自己面前,哭得这样用力。

其实并没有发生任何足以让蔚澜如此悲痛的事,她只是突然恨透了这样的自己,为了不让宋初年为难,当初求厉言帮忙,她在意宋初年,却忘了去看看厉言是否也会为难,他又有多少时刻是轻松着的呢?多少人等着他从山顶掉下来,身边那么多的陷阱,他可有一天是活得踏实的?

她觉得自己……真的不配被任何人喜欢,尤其是被厉言。

“下次你再敢一晚上不回来让我睡外面,我就再也不回来了。”她用手背抹着眼泪,最终出口的只有那么一句话。她当然知道这一夜他去了哪里,他不可能把醉了的宋初年送回家,必定是送到了酒店,等初年清醒过来才离去。

那时分明是她发信息给他的,后来除了后悔,她还觉得悲哀。

你相信宿命吗?一切的一切像一场场规则分明的游戏,早在开始就已定下输赢。她相信宿命,所以她从来不敢去过分争取。这辈子她只争取过一个顾临,后来顾临死了,她终于相信“命中注定”这四个字。

厉言抱住她,拍拍她的背,在她耳边亲昵说道:“我怎么敢?”

突如而来的失神,让她片刻恍惚,她想,她怎么值得他这样对待?这么想着,手已经轻轻推开了他,“初年还好吗?”

“你明明知道她那样做是为了什么,还帮她把这场戏演足?”本不欲责备,可想到当时蔚澜发给他的那条短信,他仍觉得隐隐不甘。他不知道,在眼前这个女子心里,厉言这个人究竟占有多少分量。

“我看着你进去就后悔了……”蔚澜低了头,声音小到只有隔得很近的两个人才听得见。“那你……”

“蔚澜,在你们眼里,厉言是不是一个很冷血的人?”

蔚澜下意识地摇头,“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啊。”厉言刮了刮她的鼻子,起身去浴室洗澡换衣服,留下独自一个人出神的蔚澜。

厉言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蔚澜从来没有认真地想过,她只知道这个在外界看来冷漠得似乎有些过分的男人,至少对自己足够好。她常常觉得自己配不上他的好,如果有一天他们最终分道扬镳,又该以何种心情来面对过去的这些好?

她甚至连他对她好的十分之一都不及。明明知道初年带自己去那种地方,又喝成那样,就是要逼厉言就范出手相助,她不但没有阻止,反而纵容了初年的目的,那个时候的厉言又是怎样的心情呢?

她啊,总是把厉言放到了最后,可正是这个被自己放到了最后的人,却对自己足够真诚。

虎落平阳被犬欺,从前的乔氏在G市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公司,如今连娱乐周刊这样的杂志社都不再给乔氏面子,关于乔慕菲的风流八卦不但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而在这期间,乔慕菲像是人间蒸发,不知所终。

“你没看出来吗?这根本就是有人在背后操纵,这么私密的照片,就算是狗仔也难保能拍得这么全吧?”高娆一语道破天机,蔚澜不自觉地将目光移向照片上那个始终看不到脸的男人身上。

乔慕菲被人下套了?她不是没有经验的单纯小女生,怎么可能连这么蹩脚的阴谋都没有看出来?

“这个男人是谁?”

“我不知道。”高娆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她是真的不知道,如果知道,她大概早就能找到乔慕菲本人了。公司好不容易稍稍有些起色,这个时候爆出这样的新闻,董事会那些人早已忍不住要出手了。

果然,还不到中午,公司楼下的布告栏上便贴出了董事会全票通过罢免现任总裁的示意书,下面列举了乔慕菲一系列“罪状”,末了以罢免作为处罚结果。

这样的方式在很多人看来并不光明磊落,但有人已经等不及了。

这天蔚澜破天荒地在公司碰到了厉言,他并没有看到角落里的自己,神色匆匆,直达顶层总裁办公室。那个地方是乔慕菲的专有空间,如今也不知道被什么人霸占了。

厉言这个时候来公司,莫不是又出了什么大事?正想着,手机忽然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接起来,然而在听到电话里的声音之后,脸色突然苍白。

“蔚小姐,几年过去,你还好吗?”

蔚澜的手指不听使唤地哆嗦,如果不是勉强用另一只手按住了接电话的手,她一定早已经握不住。

这个声音她永远都会记得,她怎么会不记得,当年,就是这个声音害死了顾临。她的梦魇,那是噩梦,是能将人活生生折磨死的来自地狱的声音。

蔚澜怎么会忘记,那一年,顾临将她藏在狭窄的衣柜里,所以那个人自然不会知道他同顾临说的话进入了第三个人耳里。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声音,是那个声音的主人指引着顾临走向死亡,如果不是他的突然出现,她的顾临又怎么会在那么年轻的时候就没了命?

“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吗?”

“你难道一点也不好奇究竟是谁让我来找你的吗?”

“你难道不觉得背负着私生子的负担对你来说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吗?”

“跟我走,我会让你知道全部的真相。”

就是在那个时候,顾临的目光若有似无地飘向蔚澜所在的方向,那一眼,惊心动魄,蔚澜知道,他已下决定。她在闷燥的衣柜里看着他跟那个男人走远了,心底如有蔓藤死死缠着自己的心,如果当时她能勇敢一点阻止顾临的脚步,顾临是不是就不会死?

那是顾临最后一眼看自己,后来的后来,蔚澜只见到了顾临的尸体,溺水身亡,甚至连抢救都来不及便在前往医院的路上断了气。她像个木偶似的呆呆地望着脸色苍白已经完全没有生机的顾临,无法想象前一刻他还拥抱着自己笑她傻,后一秒他便再也回不来了。

世事无常,是在那个时候,蔚澜心里突然被注入了一种叫“恨”的东西。这么多年,连唯一对自己好的顾临都要被剥夺,她怎么能不恨?

她没有见过那个声音的主人,可她从此记住了那个声音,是那个声音带走了顾临,撕碎了她所有的幸福。而今,多年过去,梦里鬼魅般的声音再度从电话里传来,她才觉得,原来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的心还是会觉得恐惧。

对未知未来的恐惧。

她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对方约自己见面的地方就是上次厉言带自己来过的餐厅,餐厅位于郊区的半山上,风景极好。

蔚澜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正好能俯瞰半个G市,风景宜人,只是此刻的她根本无心欣赏。并非就餐时间,所以餐厅里的顾客极少,她环顾四周,无法确定那个男人是否就在这里面。拿出手机想拨打那个电话,对方却已经处于关机状态。

一种不好的预感隐隐在蔚澜心里升起。她坐了一会儿,刚准备起身,忽然被餐厅外坐在藤椅上的人吸引了目光,仔细一看,蔚澜立刻提起脚步走向她。那个人,可不就是消失了多日的乔慕菲吗?全世界都在为她奔波,她怎么还有心情在这里晒太阳?

“乔总。”

乔慕菲闻言轻轻一怔,回头看清来人后“扑哧”一笑,“我现在不是乔总了,你叫错人了。”

“公司上上下下都在等着你。”蔚澜在她身边坐下,认真打量起她。

生性骄傲的人不管行走在怎样的泥泞中仍无法放低自己的姿态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即便现在在所有人看来都算得上是失败者的乔慕菲,依然努力维持着她仅剩的那点少得可怜的骄傲和尊严。

“蔚澜,你觉得今天的阳光怎么样?”乔慕菲却转移话题,忽然问她。

“很好。”今天的阳光,温暖得能溺死人。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像现在这样晒太阳享受过生活了,那几年,所有人都在告诉我该做什么该怎么做,却从来没有一个人来问过我是不是愿意过那样的生活。你知道为什么我身边那么多优秀的男人来来往往,我却始终只对一个厉言上心吗?”

乔慕菲看向蔚澜,逆着光,她微眯着眼睛,少了些从前的凛冽和严肃,她说:“因为这么多年,只有厉言问过我快不快乐。在所有人都觉得把我架上那个位置是理所当然的时候,只有他在意我是不是快乐。所以,他是唯一,不可替代的唯一,就算他不爱我。”

蔚澜一直都知道,位高权重的人,都是忘记了快乐是什么滋味的人。乔慕菲和自己差不多大,经历的却不是自己能比的,但是那又怎么样?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要走的路,即便不甘心又能如何?

“周刊上的那个男人,是我在胡耀的酒会上认识的,他说,他会帮我,而那个时候我醉得不省人事,听信了他的谎言,进了别人为我设下的圈套。第二天醒来,我以为他真的会帮我,可是原来到最后,会帮我的,竟然真的只有厉言而已。我太傻太傻,那时病急乱投医,忘了分寸,反而让自己深陷泥沼,这一切,都是自作自受。”乔慕菲苍白的脸夹着淡淡的笑,但蔚澜知道,她是真的释怀了。

“没有人怪你,做不到的时候真的不必逞强,船到桥头自然直,你看现在,乔氏不还好好的吗?”蔚澜试图安慰她,才发现辞藻缺乏,什么都说不出来。

蔚澜把乔慕菲拉起来,“回去吧,乔慕笙很担心你,很多人都很担心你。”

乔慕菲松开被她握着的手,刚想拒绝,目光触及蔚澜身后越来越近的人,面色微变。

蔚澜没想到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见到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两次,池景和见到她倒显得一点也不意外,对着她们笑笑:“真巧,居然在这里碰到乔总。”

乔慕菲的态度超出蔚澜预计的冷淡,她几乎连招呼都没有打,径直从池景和身边走过,但池景和会放过她,不代表他也会放过蔚澜。

当蔚澜的手腕被他狠狠攫住的时候,她脑袋里忽然冒出那样荒唐的一个念头:莫非电话里的那个人是他?

“池副总,麻烦你放开我的人。”乔慕菲蹙眉,不耐烦道。

池景和一点也不在乎,依旧吊儿郎当,“我和蔚小姐有事要谈,蔚小姐应该不会拒绝我吧?”他凑近蔚澜,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

蔚澜僵着身子,勉强对乔慕菲笑笑,“我等等就来。”

乔慕菲狐疑地看了他们许久,转身走了。

池景和这才放开她的手,点了一支烟,在刚才乔慕菲坐过的位置坐下,让蔚澜疑惑的不是池景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是乔慕菲对池景和那种毫不掩饰的厌恶,她记得从前乔慕菲对池景和的态度并不是这样的。

见他只顾着抽烟不说话,蔚澜终于不耐烦了,“池副总把我留下来究竟想同我说什么?”

那双眼睛悠悠转来,在她身上来回打转,轻吐出一句话:“你和顾临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