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曼蒂克的爱情应该成为婚姻的动力。但是,使婚姻美满幸福的,并不是罗曼蒂克的爱情,而是一种比罗曼蒂克更亲密、更深情、更现实的爱情。在罗曼蒂克的爱情中,双方都通过一层绚丽的薄雾观察对方,因而得出的印象并不完全真实。一个女人要想在婚后仍然保持罗曼蒂克的爱情,就须得避免与丈夫的亲密行为,并像斯芬克斯一般,不袒露出内心深处的思想与感情,同时还得保持一定程度的身体隐秘。不过,这些行为无法使婚姻进入到最完美的境地。而欲达到完美,就需要没有任何假象的情真意切的亲密关系。
爱情
——[英国]劳伦斯
神圣的爱是无私的,追求的不是自己的利益。
情人为自己的爱人献身,只求与她达成完美的统一。
但男女之间的爱是完整的,它追求神圣和世俗的统一。
……男女之间的爱是世上最伟大、最完美的情感,因为它是双重的,包括互相对立的两个方面。男女之间的爱是最完美的生活脉搏,心的收缩和舒张。
神圣的爱是无私的,追求的不是自己的利益。情人为自己的爱人献身,只求与她达成完美的统一。但男女之间的爱是完整的,它追求神圣和世俗的统一。世俗的爱寻求的是它自己。我在我的爱人身上寻求我自己,从她那儿争抢出一个我来。我们不是清澈的个体,而是复杂的混合物。我寄寓在我的爱人之中,她也寄寓在我的身上。这种状况是不应存在的,因为它只是混杂和迷惑。因此,我必须彻底地收拢自己,从我爱人身上解脱出来,她也应该完全地从我身上分离出去。我们的灵魂像是黄昏,既不明亮也不黯然。光线应该收敛回去,变成十足的闪光,而黑暗也应该自立门户。它们应该是互相对立的两个完整体,互不渗透,泾渭分明。
我们像一朵玫瑰。男女双方的激情既然完全分离,又美妙地结合,一种新的形状,一种超然状态在纯洁统一的激情中在寻求清晰与独立的纯洁激情中诞生了,两者合而为一被投进玫瑰般的完美的天堂中。
因此,男女之间的爱如果是完整的话,应该是双重的。这是融入纯洁感情交流的境界,又是纯粹性的摩擦,两种状况均存在。在感情的交流中,我被熔炼成一个完整的人,而在纯洁的、激烈的性摩擦中,我又被烧成原先的自我。我从融合的基质中被赶了出来,进入高度的分离状态,成为十足单独的自我,神圣而独特的自我。宝石从混杂的泥坯中被提炼出来时大概就是这样的。我爱的女人和我,我们就是这类混杂的泥坯。随后在热烈的性爱中,在具有破坏性的烈焰中,我被毁了,贬低为她那个自我。这是毁灭性的欲火,世俗意义上的爱。但唯有这火才能使我们得到净化,使我们从混杂的状况中分离出来,成为独特的如宝石一般纯净的个体。
所以说,完整的男女之爱是双重的,既然是一种融化的运动,把两者融合为一,又是一种强烈的、带着摩擦和性激情的分力运动,两者被烧毁,被烧得彻底分开,成为迥然不同的异体。但不是所有男女之间的爱都是完整的。它可以是温柔的,慢慢地合二为一,如圣法兰西斯和圣克莱尔,圣玛丽和耶稣之间的爱。在这种情况下,可能没有分离,看不到统一,也不存在独特的异体。可见,这所谓神圣的爱其实只是半个爱,这种爱却知道什么是最圣洁的幸福。另一方面,爱又可能是一场性满足的美妙战斗,动人而可怕的男女抗争就像特里斯坦和艾索德。这些超越骄傲的情人,打着最崇高的旗帜,是宝石一般的异体。他是十足的男性,像宝石一般脱颖而出,桀骜不羁;而她则是纯粹的女性,像一枝睡莲,亭亭玉立于其女性的妩媚和芬芳之中。这就是世俗的爱,它总是在欲火和分离的悲剧里结束。到那时这两个如此出众的情人会被死神分隔开。但是,如果说世俗的爱总是以痛心疾首的悲剧而告终,那么神圣的爱则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它总是以强烈的渴求和无可奈何的悲哀而告结束。圣法兰西斯最后死去,撇下圣克莱尔孑然一人,悲痛欲绝。
势必会合二而一,永远如此——感情交流而产生的甜蜜的爱和性满足后产生的自豪的爱总是融合在一起的。那时,我们就像玫瑰,甚至超越了爱。爱被包围、被超越了。我们成了完全融合的一对,同时又像宝石一样是独立的个体。玫瑰包围并超越了我们。我们组成一朵玫瑰,而不是其他。
爱情和激情
——[法国]巴尔扎克
爱情和激情,这两种心境截然不同。
但是,诗人、凡夫俗子、哲学家和天真幼稚的人,一直将二者混为一谈。
爱情和激情,这两种心境截然不同。但是,诗人、凡夫俗子、哲学家和天真幼稚的人,一直将二者混为一谈。爱情具有感情的相互性,确信那种享受是任何事物都破坏不了的,快乐绝对是一贯相互交流的,两颗心绝对是完全心心相印的,因而势必排除了嫉妒。
占有是一种手段,而不是目的。对爱情不忠,使人痛苦,却不会使人离心离德。感情的热烈或激动绝不忽强忽弱,而是持续不断的幸福感情。最后神妙的气息吹来,将向往之情扩展到无限时间的始终,为我们将爱情点染成同一种颜色:生活有如晴朗的天空,是碧蓝碧蓝的。而激情是预感到爱情及爱情的无限,每一个痛苦的灵魂都渴望着爱情的无限。
激情是一种希望,这种希望可能变成失望。激情同时意味着痛苦和过度。希望破灭时,激情便中止了。男女之间可以有数次激情,而互不玷污声誉;向幸福奔去是多么自然的事!而在生活中却只有一次爱情。对感情问题的一切辩论,无论是书面的也好,口头的也好,都可以用这两个问题来概括:这是激情呢?还是爱情?如果不能体会到使爱情始终不渝的欢乐,爱情也就不存在。
走出爱的歧途
——[法国]卢梭
只有在经过判断之后,我们才有所爱;只有在经过比较之后,我们才有所选择。
如果人觉得需要一个伴侣的时侯,他就不再是一个孤独的人,他的心就不再是一颗孤独的心了。他同别人的种种关系,他心中的一切爱,都将随着他与这个伴侣的关系同时产生。他的第一个欲望很快就会使其他欲望骚动起来。
这个本能的发展倾向是难以确定的。一种性别的人被另一种性别的人所吸引这是天性的冲动。选择、偏好和个人的爱,完全是由人的知识、偏见和习惯产生的。要使我们懂得爱,那是需要经过很长时间和具备很多知识的。只有在经过判断之后,我们才有所爱;只有在经过比较之后,我们才有所选择。然而,这些判断的形成虽然是无意识的,但不能因此就说它们是不真实的。
真正的爱,不管你怎样说都始终会受到人的尊敬。因为尽管爱的魅力能使我们步入歧途,尽管它不能把那些丑恶的性质从感受到爱的心中完全排除,而且,甚至还会产生另外一些丑恶的性质,但它始终是受到尊重的,没有这种尊重我们就不能达到感受爱的境地。我们认为是违反理性的选择,正是来源于理性的。我们之所以说爱是盲目的,那是因为它的眼睛比我们的眼睛好,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关系。在没有任何道德观和审美观的男人看来,所有的妇女都同样是很好的,他所遇到的第一个女人在他看来总是最可爱的。爱不仅不是由自然产生的,而且它还限制着自然欲念的发展。正是由于它,除了被爱的对象以外,一种性别的人对另一种性别的人才满不在乎。
我们喜欢什么,我们就想得到什么,而爱却应当是相互的。为了得到他人的爱,他必须使自己成为可爱的人;为了得到别人的偏爱,他必须使自己更为可爱,至少在所爱的对象眼中看来比任何人都更为可爱。因此,他首先要注视同他相似的人。他要同他们比较,他要同他们竞赛,同他们竞争,他要妒忌他们。他那洋溢着情感的心,是喜欢向人倾诉情怀的。他需要一个情人,不久又感到需要一个朋友。当一个人觉得为人所爱是多么甜蜜的时候,他就希望所有的人都爱他。要不是因为有许多地方不满意,每个人都是不愿意有所偏爱的。随着爱情和友谊的产生,也产生了纠纷、敌意和仇恨。在许多各种各样的欲念中,我看到了偏见,它宛如一个不可动摇的宝座,愚蠢的人们在它的驾驭之下竟完全按别人的见解去安排他们的生活。
关于爱情
——[法国]帕斯卡
人的精神中如果有浓烈柔美的部分的话,那么这就是爱情。
控制着这种浓烈柔美感情的是纯粹的、上等的、高雅的、理性的活动……
人的精神中如果有浓烈柔美的部分的话,那么这就是爱情。控制着这种浓烈柔美感情的是纯粹的、上等的、高雅的、理性的活动……女性希望看到男性心中的浓烈柔美之情,我认为这是能够俘获女性之心的最关键的一点。
如果以同一种观点看,人的精神会疲劳衰弱。所以,尽管希望爱的欢乐是稳固的、长久的,但有时也有忘却爱的必要。这不是犯了不忠实的罪,不是因为另有所爱,而是为了恢复可以更强烈去爱的力量。这是无意识地发生的。精神自然而然地趋向这样,人的本性期望如此,命令人们如此行动。不过,正是这一事实,常常导致人的本性的悲惨结果。
在缺乏表露自己感情的勇气时,爱的欢悦之中既有痛苦,又有快乐。为打动无限尊敬的人而制订各种行动计划时,那是一种怎样狂热的迷恋啊。每天苦苦思索寻找表明心迹的方式,而且为此浪费了应当同所爱慕的女性相叙的时间……
如此发展下去,这种充实感有时会凋萎,而且得不到爱情之源的灌溉,于是可悲地衰竭。心被与此相反的种种感情所占据,被割裂得百般零乱。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使其照射到一线希望之光,情绪无论低落到何等地步,仍然可以激起以往那样的高潮。妇人有时就是以这种游戏寻求欢乐的……
我们可以看到,在恋爱时,自己似乎与以往判若两人,并且深信所有的人都会感到这一点。但是,没有比这一推理更错误的了。不过,理性由于为感情所蒙蔽,并不能做出完全可靠的判断,而且总是处于波动之中……爱的道路越长,感情敏感的人越感到欢乐……
世上有需要长期持续地进行追求的人,这就是感情敏感的人;也有不能长期禁受等待的人,这就是最粗犷的人。精神敏感的人爱得持久,得到的欢乐也多;粗犷的人爱得急切而自由奔放,爱的完结也早早降临……
在爱情中,沉默优于言辞。无话可说,本非好事。但拙于言谈,则会给对方造成更深的印象,这就是所谓无言的雄辩。所爱慕的男子逊于言辞,在其他方面却才气横溢,会以此而完全征服女子。口才无论怎样敏捷的人,也有这种敏捷恰好消失的情形。所有这些,都没有一定的规则、是未曾经过深思熟虑而发生的。因才能而征服对方的,也并非事先有所谋划……
有人曾说,恋爱时,无论财产、父母、友人,都会完全置于脑后。我赞同他的意见。崇高的爱情来自内心深处。由于爱情深入内心,于是认为情人以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精神因为被爱情所控,担心与忧虑也没有渗透的余地。爱的激情如果不是这样狂热,就不能称得上美好。所以,恋爱者连世间的传言也不放在心上。他清楚,这一行动是基于正当的理由,因而决不应加以指责。于是他激情充溢,以致无隙认真思索……
伟大的灵魂,并不是爱得最频繁的灵魂。我认为它应当是爱得最强烈的灵魂。对于伟大的灵魂来说,热情的狂潮是必需的,它会震撼灵魂,并使其得到充实。不过,伟大的灵魂一旦开始恋爱,其爱的方式就超乎寻常的热烈……
我的爱
——[法国]加缪
在这短暂的黄昏时分,有某种转瞬即逝的、忧伤的东西笼罩着,而且这种东西并不只是一个人感觉到了,而是整个民族都感觉得到的。
我对生活的全部的爱有两种:一种是对于可能逃避我的东西的悄然的激情,一种是在火焰之下的苦味。每天我离开修道院时,就如同从自身中挣脱那样,似在短暂时刻被留名于世界的绵延之中。我那时会想到多利亚的阿波罗那呆滞无神的眼睛或纪奥托笔下热烈而又迟钝的人物,而且清楚地知道其中的原因。直至此时,我才真正懂得这样的国家所能给我的东西。我惊叹人们能够在地中海沿岸找到生活的信念与律条,并为一种乐观主义和一种社会意义提供依据,在这里人们的理性得到了满足。因为最终使我惊讶的并不是为适合于人而造就的世界,而是这个世界却又向人关闭。不,如果这些国家的语言同我内心深处发出回响的东西相和谐,那是因为它使这些问题成为无用的,而不是因为它回答了我的问题。
在伊比札,我每天都去沿海港的咖啡馆坐坐。五点左右,这儿的年轻人沿着两边栈桥散步。婚姻在这里进行,全部生活也在这里进行。人们不禁想到这里存在某种面对世界开始生活的伟大。我坐了下来,到处都是白色的教堂、白垩墙、干枯的田野和参差不齐的橄榄树,一切都在白天的阳光中摇曳。我喝着一杯淡而无味的巴旦杏仁糖浆。我注视着前面蜿蜒的山丘,群山向着大海缓和地倾斜。夜晚正在变成绿色。在最高的山上,最后的海风使叶片转动起来。所有的人在自然的奇迹面前都放低了声音,以至于只剩下了天空和向着天空飘去的歌声。这歌声像是从十分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在这短暂的黄昏时分,有某种转瞬即逝的、忧伤的东西笼罩着,而且这种东西并不只是一个人感觉到了,而是整个民族都感觉得到的。至于我,渴望爱如同他人渴望哭一样。从此,我似乎觉得我睡眠中的每一小时都是从生命中窃来的。或者可以这样说,是从无对象的欲望的时光中窃来的。我静止而紧张,没有力量反抗要把世界放在我双手中的巨大激情,就像在巴马的小咖啡馆里和旧金山修道院度过的激动时刻那样。
我清楚地知道,我错了,并知道有一些规定的界限。只有在这种条件下,人们才能从事创造。不过,爱是没有界限的,如果我能拥抱一切,即使拥抱得笨拙又有什么关系?在热那亚,我整个早上都迷恋于某些女人的微笑,但我现在再也看不见她们了。无疑,没有什么更简单的了。但是,我那遗憾的火焰并不会为词语所掩盖。我在旧金山修道院中的小井中看到鸽群的飞翔,我因此忘记了自己的干渴。但是,我又预感到干渴的时刻总会来临。
致约瑟芬
——[法国]拿破仑
什么是未来?什么是过去?我们又是什么?
这个团团封住我们、不让我们探索那个未知世界的神奇的层层雾气又是什么?
我们诞生了,我们活着、我们又死去,一辈子处处都包围在神秘和奥妙里。
一
1796年4月5日阿尔本加
此刻是午夜后一点,人们送来一封信。那是个噩耗,肖维阵亡了,令我伤痛不已。他是我们的军需司令,过去你曾在巴拉斯家里见过他。最最亲爱的,此刻,我需要有人抚慰我,我唯一的安慰是给你写信。思念你,你是我道德意识的北极星,是可以托付我全部苦恼、忧患的知心人。